就在冬枝絕望的時候,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正是在琴瑟閣中等待得憂心不已的青桃、碧薇和水藍,她們出了琴瑟閣想去正院打探一下剛好碰上了求助無門的冬枝。


    「娘子,冬枝姐姐,娘子這是怎麽了?」三個人一起跑過來,見兩人形容狼狽,冬枝臉上還流著血,忙焦急地問道。


    「快別問了,地上冷,快把娘子送回去。」四個丫頭一起把秦綿抬回了琴瑟閣。


    「好燙,娘子發燒了,得趕緊去請大夫。」碧薇摸了摸秦綿的額頭,果然滾燙一片。


    「可侯夫人那邊怎麽辦?」幾人想起陳氏上一次不讓大夫入府的事,俱都沒了主意。


    冬枝臉上的血漬未幹,卻一臉堅毅地道:「我去,今日便是拚了我這條命,也要給娘子請回大夫來。」


    「冬枝姐姐,我跟你一起去。」青桃上前麵對著她,眼中亦是斬釘截鐵。碧薇和水藍也爭著要一起去。


    冬枝好說歹說才勸住她們:「你們都留下,娘子身邊不能沒人照顧,我一個人去,若是我回不來,你們也一定要護好娘子。」


    說完,又頂著那張被抓傷的臉出了琴瑟閣。


    冬枝離開的時候為了掩人耳目拐到了長寧侯府西北角的一處角門,這附近是個偏僻荒置的院落,平時很少有人來,何況還是在這樣的大雪天。


    她找了一塊磚頭砸爛了角門上年久失修已經上了鏽的鐵鎖,又將門偽裝成原樣這才出了門去。


    泰安城中的醫館有許多家,但多與這些富貴顯赫人家有交往,雖說大夫救死扶傷乃是本分,但大夫也是人,也有一家老小,得罪長寧侯府的事情有幾家肯幹。


    冬枝輾轉走了幾條街隻要一提是給長寧侯府少夫人看病,醫館就百般推諉,最後實在無法,她隻得去求了城東回春堂的楊大夫。這位楊大夫曾經受過秦綿生母周氏的恩惠,一聽是給秦綿看病,先時也猶豫了一會兒,但最後還是答應了。


    「楊大夫,您快一些,我先前已經浪費了不少時候,我家娘子可還發著高燒呢。」冬枝催促著身材有些胖,走路帶喘的楊大夫,語氣焦急,臉上還有可怖的血痕,看著著實嚇人。剛才楊大夫要給她處理,但她心中掛念著秦綿就是不肯。


    「知道了,知道了,冬枝姑娘別催了,老夫這把年紀了,這已經夠快了。」冬枝很是抱歉的看著楊大夫,她怕被侯府發現不敢雇馬車,隻能帶著楊大夫一路走過來。


    兩個人緊趕慢趕終於繞到了西角門處,冬枝的手從門縫中伸進去把繞在門上的鏈鎖挪開,先往四周看了看,確認無人盯梢才帶著楊大夫一並進去。


    雪天路滑,楊大夫無意間趔趄了一下,正要發出驚叫聲,卻讓冬枝拿袖子捂住了嘴。「噓,您可別大喊大叫,被人發現了就完了。」


    楊大夫眨巴眨巴眼睛,他上門診病還從沒像這般做賊似的。許是上天垂憐,他們這一路也沒有生出什麽波折,可就在兩人繞過侯府花園的雕花石門眼看就要進入琴瑟閣時,卻突然被一群家丁團團圍住,管家王貴陰笑著從花園的假山中走出來。


    「這不是少夫人跟前的冬枝嗎?你身邊這個人不是我侯府的人吧,未經夫人允許,私自帶人進府,你可知罪?」


    「王管家,少夫人病了,我去請大夫來,敢問何罪之有?」冬枝經曆了幾個時辰前那場變故,不知不覺連說話都強硬起來。


    王管家聽得大怒:「你還敢狡辯,看來不給你點懲戒是不行了。來人,冬枝擅自帶外人進府,罰杖責一百,還有這個人,立刻給我轟出府去。」


    楊大夫被兩個家丁架著往外走,冬枝拚命上前阻攔:「你們欺人太甚,我家娘子是世子八抬大轎迎娶的世子夫人,如今高燒在床,你們竟要阻攔大夫給她醫治,到底是何居心?」


    可不管她怎麽攔阻,麵對王總管手下的眾多家丁也隻能無力的看著楊大夫被帶走。


    「給我把她拿下,杖刑伺候。」王總管滿臉狠色地指使著手下的人,冬枝很快就被製服摁在地上跪著。


    ——


    楊大夫被兩個家丁架出侯府大門,一把扔了出去。「唉,你們這,這也太過分了。」楊大夫到底沒敢說什麽,隻想著自己跑這一趟也算對得起秦綿母親的恩惠了,再多的他也做不了什麽了。


    藥箱裏的東西撒了滿地,楊大夫蹲在地上去撿,一陣馬蹄聲傳來,為首一人身著深藍色飛魚服,身上披著一件貂絨披風,後麵跟著十數個東廠番子,皆穿著一身勁裝。馬蹄踩在雪地上帶起落雪紛紛飛舞,等楊大夫回過神來,為首那人已經下馬走到他麵前。


    「顧統領,是您啊,失禮了,失禮了。」楊大夫還蹲在地上愣愣地與顧勁打招呼。


    顧勁把他扶起來:「楊大夫,你怎麽在這裏?」


    楊大夫唏噓一聲:「唉,這不是這家少夫人病了請我來看診,但他家管家可是跋扈的很,說什麽夫人不讓外人隨便進府,這就把我攆出來了,那請我來的冬枝姑娘還要受罰,唉,作孽啊。」


    「冬枝正在挨罰?」顧勁很快找到了他話裏的重點。


    「可不是嘛,我出來的時候聽那管家說要杖責一百呢。」


    「你隨我來。」顧勁想起幾個時辰前那滿臉是血依然勇敢的擋在秦綿身上的丫頭,眉頭一皺,也不與長寧侯府的門房糾纏,徑直入了侯府大門。他是什麽身份?門房哪裏敢攔他。


    楊大夫還沒從地上爬起來就被顧勁帶來的東廠番子又架進了侯府,臉上的表情滑稽又無奈。


    ——


    冬枝跪在地上依然不服輸的冷冷瞪視王管家,王管家得意的走到她麵前,捏起她的下巴:「呦嗬,你還不服氣,怎麽指望著你那病入膏肓一腳埋進土裏的主子救你呢?可惜啊,她已經自身難保了。」


    「呸!」冬枝啐他一口,脖子一扭躲開了他的手。「狗仗人勢的東西,我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


    「嗬嗬,好,來人,給我打。」王管家陰惻惻地一笑,家丁聽命拿著竹製的刑杖上前,高高揚起,正要狠狠抽在冬枝背上的時候,那人卻被飛起一腳,踹出了幾米遠。


    王管家沒看清來人的身份還在命令家丁:「反了,反了,這是哪裏找來的粗野匹夫,定是這丫頭的相好,給我一並拿下。」


    顧勁的第二腳正對著王管家的麵門踹去,一聲「哎呦」的慘叫聲,王管家捂著臉跌坐在地,鼻梁出血,涕淚橫流,臉上還有一塊鞋印子。


    「你說誰是粗野匹夫?」顧勁的眼神如刀鋒一般看向王管家,王管家一臉慘相終於認出了顧勁身上那身衣服,頓時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哆哆嗦嗦道:「小人有眼無珠,冒犯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王管家趴在地上給顧勁磕頭,顧勁卻沒看他,而是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冬枝。


    「怎麽回回見你都這麽狼狽?」冬枝到現在還掛念著自家娘子,朝他福了一福,就想再出去把楊大夫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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