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你今日不開心嗎?」秦綿趴在他背後輕聲問道。


    孟長安聞言頓了頓,他還以為她一張嘴肯定又是向他道謝,卻不妨被她關心了自己的心情。


    「你為何這麽問?本督看起來與往日差別很大嗎?」孟長安反問。


    秦綿笑了笑:「那倒不是,你每天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笑著的時候,發怒的時候,唯獨今日,我一見你,就知道你很不開心。」


    孟長安:「你倒是敢說,現在不怕本督了?」


    秦綿微愣,半響後才小聲回答:「不怕的。」


    孟長安微哂,她怕不怕他都沒什麽要緊,總歸是拿她沒法子的。


    孟長安將她往上顛了兩下繼續走,秦綿猶豫著開口:「剛才那些人都在罵你,你聽了是不是心裏很不舒服?」


    孟長安輕哼:「這天下間,罵本督的人還少嗎?本督既然敢走這條路,就不怕受人唾罵。」


    哪條路?挾天子以令諸侯嗎?秦綿到底沒敢問出口。


    「就算本督將來真如他們所言下場淒涼不得好死,那也無妨,至少如今本督手握大權,他們隻能選擇忍耐,苟活於世,或是不忍……」


    孟長安聲音轉冷,任誰都知道,他刻意隱去的下一句會是什麽。剛才在監牢裏看見的那些人也許過不了幾日就再也罵不出口了,所以他才不在意。


    一群將死之人,有什麽好計較的?


    孟長安微微偏頭問她:「倘有一日,本督真的萬劫不複,你可會難過?」


    秦綿的沉默讓孟長安的心也在跟著下沉,他嗤笑一聲往前走,背上的女子忽然在他耳旁道:「會的。」


    「為了還恩?」


    秦綿搖頭:「不,督主是對我有恩,但與督主相識這麽久,我知道你並不像世人想的那樣壞,我也把督主當做真心相待的朋友。」


    孟長安輕笑:「朋友?本督從不與任何人做朋友。」


    他眼裏向來隻有兩種人,能拉攏收買的自己人和與他作對的敵人。


    秦綿哦了一聲,問道:「那以後呢?」


    她話音方落,天際劃過一抹亮光,煙花在空中炸開,絢爛的色彩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


    她聽不見孟長安的回答,他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但本督確定,你做不成本督的朋友。」


    從監牢走到刑部衙門門口的距離並不遠,孟長安背著她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將她送上馬車,孟長安對車夫吩咐一句:「先回廠督府。」


    「你的腳傷先處理一下,本督再送你回去。」秦綿聽話地點點頭,心虛的想:幸虧她對曹氏說了要在屋裏刺繡,不陪他們守歲,不然曹氏若找過來,豈不是露餡了?


    孟長安似乎又變回了平日裏的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囂張跋扈,狠辣無情。秦綿後知後覺,她剛才窺見了一個很不一樣的孟長安,他向她袒露了他的野心……


    從在她麵前殺人開始,再到刻意放鬆守衛讓她進刑房看到他對犯人施以酷刑。他上了癮一般致力於向她展露殘忍的那麵,前兩次或許是巧合,但今日,他把野心完全呈現給她。


    試探,不放心,他想給她什麽?


    秦綿心裏一驚,以她的通透敏感,應該早就發覺才對,但孟長安的身份讓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麵想。


    父親說的對,他的確有所圖,她不該招惹他。


    「到了,你在想什麽?」


    孟長安伸手去扶她,秦綿身子往後一縮,道:「不敢勞煩督主,德喜公公,麻煩你了。」


    德喜一臉莫名地看秦綿搭著他的胳膊下車,再一回頭,果然見孟長安臉色微沉,瞪了他一眼。


    他心中有苦說不出,也不敢甩開秦綿的手,隻能直挺挺地站著。秦綿剛才跳下車時,差點又崴了腳,腳踝處有一絲絲的抽疼。


    孟長安下車後見她搭著德喜的胳膊,一瘸一拐地走著,視線每逢對上他就閃躲過去,像一隻因為害怕而縮回爪子的小奶貓。


    看來是猜到了?孟長安雙眼微微眯起,那還不算笨。


    他幾步走到她麵前,在她的驚呼聲中忽然將她攔腰抱起,視線凝在她柔美嬌俏的臉上。


    「亂走什麽,信不信本督打斷你的腿?」


    秦綿在他威逼的目光中點點頭,不敢再動,任由他抱著自己進了廠督府。


    秦綿被孟長安抱進一間小廳裏,一個小太監端來了跌打藥酒,是那天在東廠見過的小猴子。


    這裏似乎沒有婢女,傳言孟長安厭惡女子大概是真的,算了,小太監也好,秦綿自暴自棄地想。


    可她剛這麽想著,坐在她身側的孟長安就彎腰要去脫她的鞋襪,秦綿的腳微微一縮,他抬眸看過來。


    她嘴唇嗡動半響憋出一句:「能讓德喜公公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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