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麵色未變,嘴角勾起一絲諷笑:「秦大人忠君愛國,卻將自己的家人棄之不顧,你可知你犯的罪,秦家那幾個人的腦袋加起來都不夠砍。」


    秦翰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他轉身麵對孟長安,道:「孟督主非要如此趕盡殺絕嗎?」


    孟長安:「秦翰,你真是蠢而不自知,本督想殺你,你就不會在東廠刑房裏安然的度過一夜了。」


    他走上前,扔給秦翰一封信,道:「看看吧,看完再告訴本督你不後悔。」


    秦翰捏著信的手指在顫抖, 臉色越來越白,最後如同支撐不住靠在身後的牆上, 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眼神空洞, 心如死灰。


    孟長安勾唇一笑:「怎麽,被昔日好友背叛的滋味如何?」


    秦翰仍然抱著最後一絲希冀,顫聲道:「張太傅,他可是太子的恩師啊,怎麽可能?」


    孟長安輕嗤:「趨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你以為的堅守本心,不過是誘惑不夠大。「秦翰臉色灰白, 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從小木床上爬下來,跪在孟長安麵前,道:「孟督主,我知道我既然落到你手裏,有罪無罪,或是罪名多大不過是你一句話的事, 我別無所求, 隻求孟督主放過我的家人。」


    孟長安扯了扯嘴角, 眼神中泛著冷意:「秦翰, 本督不殺你, 也不會動你的家人, 你該慶幸你有一個好女兒。」


    「你, 你說什麽?」秦翰艱難地抬起頭,直視著孟長安,他突然想起了上次孟長安在刑部大牢裏看秦綿的眼神,心中激靈一下,臉色由白變紅,像憋著一股氣:「你對綿兒?」


    孟長安緩緩一笑,不再多言,轉身往牢房外走,衣擺卻忽然被抓住,秦翰祈求著:「孟督主,你殺了我吧,你放過我女兒,放過她。」


    孟長安皺眉,臉上怒氣沉沉,但聲音卻淡淡的地道:「她在本督身邊一定會比在你身邊過得好,你護不住她,但本督可以。」


    他說罷便一扯衣擺甩開秦翰的手,大步離開了牢房,獨留秦翰在牢房中痛哭出聲。


    孟長安一夜未眠,從東廠刑房出來他便坐在議政司裏,一直坐到天亮。當天邊的第一縷日光照到他臉上的時候,他終於輕緩地勾起了嘴角。


    「德喜,備馬,本督要進宮麵聖。」


    他聲音又啞又沉,但不難聽出其中的愉悅。


    德喜帶著兩個小太監進來,迅速地為孟長安更衣,服侍他洗漱,臨出門之時,孟長安笑著對德喜道:「德喜,回頭把廠督府內外重新布置一番,太冷清了。」


    德喜訝然,督主竟然會嫌棄廠督府冷清,再說這不是他當初自己要求的嗎,怎麽如今?


    他看見孟長安腳步輕快地往外走,再聯係到他要進宮,頓時心中一亮,這是廠督府要辦喜事了吧。


    德喜滿臉笑意地追上去,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身後的小太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一臉懵然。


    孟長安進宮之後,在碧波園裏見到了昭昌帝,今日沒有朝會,昭昌帝隻穿著一身繡著五爪金龍的常服。


    「你的意思是,秦翰確實給趙進送信了?」昭昌帝麵露猶疑:「那依你看,朕該如何處置他?」


    孟長安:「那要看皇上想要哪種結果?」他頓了頓接著道:「秦翰有沒有罪不重要,他已經是安陽秦氏的棄子,翻不出什麽花樣來,但若真殺了他,恐怕會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昭昌帝皺眉,秦翰在天下士子心中的地位確實很高,他的門生有好幾個都是當世大儒,若說這件事也不是非要治他一個死罪,畢竟他也隻是號召士子與百姓為太子求了個情,隻是昭昌帝沒想到願意為太子求情的人這麽多。


    這讓他忌憚,讓他憂心會不會有一日太子不甘心為臣把自己從皇位上拉下來,也會有這麽多人支持他。


    孟長安見昭昌帝動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但很快消失不見。「臣擔心的是,若秦翰死了,天下士子的心都會倒向張太傅。」


    昭昌帝沒聽明白,張太傅怎麽了?他不是太子的授業恩師嗎?此人一向是擁護太子的。


    孟長安:「皇上還不知道?下月初三,三皇子就要迎張太傅的小女兒做側妃了。」


    昭昌帝麵色陰沉,三皇子已有正妃,側妃的人選是可以由他自己決定的,他最近憂心太子的事倒把這個兒子給忘了。


    孟長安添上最後一把火:「皇上,如此一來,三皇子身後的勢力會比從前的太子更勝,不知他會不會效仿太子……」


    孟長安還未說完,昭昌帝便把手邊的茶杯擲在地上,一聲脆響讓周圍伺候的人都抖了抖,唯獨孟長安還是麵不改色,他知道昭昌帝已經有決定了。


    「傳旨,免了秦翰的官職,讓他回家安度晚年吧。」隻是他依然不放心,秦翰無官無職,那些文臣士子最終不免會倒向張太傅的。


    孟長安沉吟了片刻方開口:「皇上,臣這裏還有一件麻煩事,翰林學士王元上奏請皇上委派德才兼備的大臣負責修書事宜,秦翰既已免職,那就隻剩張太傅最合適了,您看?」


    昭昌帝原本聽見「麻煩事」三個字就煩躁地皺眉,但聽到最後他卻眼前一亮。對啊,讓張太傅去修書,那麽多書沒個幾年時間是修不完的,張太傅年紀大了,修個幾年書就該讓他致仕了。


    「長安,還是你懂得為朕分憂。」昭昌帝誇讚著孟長安,心裏卻有一絲莫名,他為何對秦翰的事如此上心?


    孟長安覷著昭昌帝的臉色,突然一撩衣擺跪在地上,把昭昌帝嚇了一跳。


    「皇上,臣當不得皇上誇讚,因為臣在這件事上存了私心。」


    昭昌帝愣愣地問:「什麽私心?」


    孟長安:「皇上,臣之所以屢次幫秦翰,是為了他的長女秦綿,因為秦綿就是臣的心儀之人。」


    他這麽坦率,昭昌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畢竟他剛剛還在懷疑他是不是暗中和太子也有牽扯。


    昭昌帝笑了笑:「這算什麽私心,你幫自己的未來嶽丈也是人之常情嘛。」


    孟長安聲音微動:「皇上的意思是?」


    昭昌帝:「朕答應過你,隻要你說出心儀之人就為你賜婚。」說完便對禦前總管張福道:「張福,你明日就去秦家傳旨。」


    孟長安真誠地給昭昌帝行了個大禮:「臣,多謝皇上恩典。」


    從碧波園出來,孟長安沒在宮裏耽誤時間,直接出宮上了馬車直奔東廠。馬車停在東廠門口,他沒下去,讓德喜去把秦翰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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