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要了,都給他們,什麽都不要了。


    宋宥欽心頭生出一種疲憊,拍了拍小太監的肩膀:「福順,你放下孤,自己出去吧。」


    他如今這殘破的身體,沒必要再拖累一條性命。


    福順被熱氣熏得冒了一頭汗,屋頂上亂糟糟的碎木開始往下掉,他把太子往身上緊了緊,再一次朝門口衝,可一條火蛇撲過來,福順被逼退。


    「殿下,您不能放棄呀,奴才拚了這條命也要救您出去,再說了,這些日子那些人對您百般苛待,您出去了正好跟皇上訴訴委屈,興許皇上就心軟了呢。」


    宋宥欽諷刺的一笑,心軟?恐怕最希望他死的就是他這位父皇了。


    火勢越來越大,福順意識到不能再耽擱,閉上眼睛心一橫,這一下他豁出去了,真的衝到了門口,隻差一道門就能出去了,福順已經顧不上腿上被火燎過的劇痛。


    可就在此時,屋頂上的一根橫梁終於禁不住折騰塌了下來,福順聽到響動抬頭一看,隻來得及把背上的太子推向一旁,橫梁正對著他砸下去,順帶著也砸到了太子的雙腿。


    宋宥欽虛弱中隻覺得腿上一股劇痛,他蜷縮在地上,偏頭去看福順,發現他已經滿身是血,臉上更是血肉模糊。


    宋宥欽紅了眼睛,艱難地朝他爬過去,顫抖的手去探他的鼻息,福順沒氣了。


    他抱著他痛嚎一聲淚流不止,傻,真傻,比他還要傻。


    火勢包圍過來,宋宥欽見腿上壓的橫木挪不開,幹脆仰躺在地上閉上眼睛安然赴死。


    這一刻他心裏對昭昌帝的諸多怨懟全沒了,隻剩疲憊,若有來世,他隻想做個尋常百姓,再不用待在這遍地肮髒的皇宮。


    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門板砸在地上的聲音,他以為是門也燒塌了,連眼睛都懶得睜開。


    「裏頭有人嗎?我聽見哭聲了。」周韻裹著一層濕棉被進來,嗆咳了幾聲問道。


    到處都是煙也看不見,沒人應答,周韻疑惑轉身要走時,卻看見門邊不遠的地方一根橫梁下壓著兩個人。


    她趕緊過去,發現那個穿著寢衣的男子還活著,不由拍他一下:「喂,剛才是你哭吧,還活著也不應一聲,傻不傻。」


    宋宥欽眼睛睜開一條縫,眯著眼睛看蹲在麵前的少女,她身在大火中,卻依然鎮定,臉上活潑靈動,好似永遠不知愁滋味。


    他有心告訴她,快些出去吧,別管他了。他身上那根橫梁太重了,就讓他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吧。


    周韻暗自嘀咕:「是個啞巴嗎?」


    她伸手要把他抱出去,見那橫梁礙事,索性一腳踹過去,剛才還壓在宋宥欽身上紋絲不動的橫梁,就這麽飛過去砸在地上了。


    宋宥欽驚訝地微微睜大眼,虛弱地道:「你,你怎麽?」


    周韻抱起他,毫不費力,一邊大步往外走一邊回答:「沒事,我從小力氣就大。」


    她回答後才覺得不對:「咦?你不是個啞巴?」


    宋宥欽本就身子弱,如今腿又受傷了,周韻的懷抱安穩極了,他眼皮一沉就昏睡過去,自然沒法回答她的話。


    東宮門口,一眾人從禦陽宮趕過來,秦綿扶著杜氏,杜氏知道周韻自己過來嚇得腿都軟了,周韻從小就皮得很,總愛惹事,從前不在泰安城,對她管束也不夠多,盡管回來之後盡力約束也沒什麽用。


    隻是誰能想到,這丫頭膽子如此大,在宮裏都敢亂跑,人家東宮走水,關她什麽事,非要來趟這趟渾水。


    周繼宗和周琦裕也是一臉焦急,他們進來時,裏麵幾個小太監消極怠工地滅著火,幸好孟長安帶了禁軍過來,有他在,也不敢有人再消極敷衍。


    一行人走向燒得最厲害的太子寢殿,昭昌帝和皇子嬪妃們慢了幾步到來,昭昌帝臉色蒼白扶著張福的手,顫聲問道:「太子呢,在不在裏麵?」


    小太監們跪著,聲音發抖:「奴才,奴才不知道。」


    「還愣著幹什麽快救火。」


    七皇子看了看火勢,大喊著:「皇兄,我來救你。」


    他往前衝了沒幾步,被禁軍攔住,這麽大的火,太子若是還沒出來,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杜氏和周家父子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周韻,慌亂地問:「阿韻呢,我的阿韻呢?」


    就在這時,寢殿外麵的大門被一股巨力震蕩,整個倒下,火星子和灰塵一起朝眾人飛過來,秦綿還在勸著杜氏,沒防備一塊帶著尖角的木頭朝她飛來,電光火石之間,孟長安將她扯進懷裏用後背去擋,秦綿聽到他悶哼一聲,心裏頓時揪緊。


    「你受傷了是不是,給我看看。」秦綿在他懷裏小聲道。


    孟長安黑眸緊緊凝視她,見她沒受傷,才放下心。他笑了笑,愛憐地刮她的鼻尖,「看什麽,皇上還在呢。」


    秦綿臉色一紅,剛才她見他受傷,一時心急竟忘了周圍環境。


    直到身邊的杜氏驚呼一聲:「阿韻。」


    秦綿才從孟長安懷裏退開,往寢殿門口去看,大門倒在地上,周韻抱著宋宥欽踩著那倒下的大門出來,見眾人都在驚愕地看著自己,方覺得不合適,把宋宥欽輕輕放在地上。


    早就準備好的太醫立刻上前救治,杜氏愛女心切將周韻一把拉過來,前前後後地看,那被子被燒破了,周韻卻沒什麽事,隻是身上粘了些灰。


    「你,你可嚇死你母親了。」杜氏不管不顧抱著她哭。


    眾人神色各異,德妃和七皇子看著昏迷的太子眼神微閃,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昭昌帝則見兒子滿身是血,臉色頹敗,三皇子不錯眼地盯著,顯然在看笑話。


    秦綿扯了扯孟長安的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覺得這件事蹊蹺,像是有人縱火想害死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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