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點點頭,夜風有些涼,到處都是灰塵泥水,他皺眉將身側的小女子攬緊些,讓她貼在自己身側。


    秦綿則滿眼都盯在他背脊處,她擔憂地看著他背後,那裏的衣服被戳了一個洞,裏麵有血溢出來,把衣服都染紅了。


    那邊太醫診治後,回話給昭昌帝:「皇上,太子身體虛弱,想必是病了有些時日了,這裏人多嘈雜,還是將太子安置好再診治吧。」


    昭昌帝臉上浮現一絲慍怒,太醫的話變相在告訴他,太子受到了苛待,病了也沒人請太醫。他心中有些愧疚,對太醫道:「將太子送到禦極殿偏殿吧,一定要妥善照顧,出了什麽差錯,朕唯你是問。」


    他偏過頭不忍心去看太子的傷腿,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就算活過來,這雙腿也徹底廢了,永遠無法登上皇位。


    氣氛十分壓抑,昭昌帝不說話,也沒人敢出聲。半響,昭昌帝像是終於回過神,看著周韻,問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周韻愣愣地回答:「回皇上我…臣女周韻,參見皇上。」


    她有些不適應地改口,杜氏偷偷捏了捏她的手,她才意識到匆忙向皇上行禮。


    昭昌帝擺擺手,道:「你救了太子,朕重重有賞,你說說想要些什麽賞賜。」


    周韻:「賞賜就不用了吧,臣女就是順手而為,主要是這東宮的下人也太怪了,都不救火反而往外跑……」


    眼看昭昌帝變了臉色,杜氏著急地去捂周韻的嘴。


    昭昌帝沉聲製止:「你繼續說。」


    周韻清了清嗓子:「臣女趕到的時候, 那些宮女太監一窩蜂往外跑,好不容易攔住幾個讓他們幫忙滅火, 可火這麽大, 那幾個人也不夠, 臣女找了一圈,發現到處都是空的,隻在這裏聽見了哭聲,這才進去救人。」


    她這麽一說,眾人還有什麽不明白,太子失勢被苛待,病倒在床連太醫都沒人去請, 起火之時,沒人去救他反而光顧著自己跑。


    昭昌帝臉色十分難看,看著德妃的目光有一絲審視:「德妃,你就是這樣掌管後宮的?」


    德妃臉色白了白,連忙跪下請罪:「皇上,臣妾實在是不知,臣妾接手宮中事務不過幾日的時間, 這幾日都把心思用在端陽節粽子宴上了, 東宮的份例臣妾從未克扣, 都是按照以往梁貴妃定下的數目送過來的。」


    三皇子一聽她這麽說頓時額上冒冷汗, 太子被幽禁東宮之後, 他母妃一直多方克扣, 並且暗示宮人冷待太子。他想幫母親分辨幾聲, 卻又唯恐把昭昌帝的火引到自己身上來,正在猶豫時,禁軍已經將整個東宮搜了一遍。


    禁軍總教頭劉衛前來回報:「回稟皇上,在太子寢殿一處窗口發現了烈酒和火折子,東宮走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縱火。」


    昭昌帝還未從太子被人輕忽冷待的打擊中回過神,乍一聽聞差點站不穩,幸好張福一直扶著他。


    「查,給朕查。」


    孟長安沉吟片刻忽然開口問周韻:「你來時可有碰到什麽可疑之人?」


    既然是有人縱火,那縱火之人定是當時就在東宮,甚至有可能就是伺候的宮女和太監,東宮的火勢剛起來就被發現了,周韻作為第一個趕到的人很可能與那人打過照麵。


    周韻仔細回想,突然瞪大眼睛吸了口氣:「有,是一個宮女,她邊跑邊回頭看,撞到我也不知道賠禮,而且她似乎比所有人都先跑出來。」


    昭昌帝著急,宮裏這麽多宮女要是查起來可麻煩了。


    就在這時,顧勁帶著十數個東廠番役押著一群宮女太監過來,孟長安對昭昌帝解釋道:「一聽聞東宮著火,臣就讓顧勁帶人封鎖東宮周圍,但凡往外跑的一個不漏全抓了。」


    孟長安反應十分迅速,一見東宮走水就讓顧勁趕緊拿著他的腰牌到附近調集侍衛,他則帶著禁軍滅火,否則這案子真得不眠不休查個幾日了。


    顧勁讓侍衛把那些人押過來,等著周韻一一辨認。德妃還跪在地上,昭昌帝不耐煩地揮手讓她先起來。


    從秦綿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見,德妃視線掃過那些人,嘴角輕輕一勾,似嘲諷又似得意。


    周韻看了幾個人,伸手一指一個穿著粉色宮裝的宮女,聲音清亮:「就是她。」


    宮女臉色煞白地跪下,嘴裏一直說著冤枉,德妃身邊的掌事宮女紅芍掩唇驚呼一聲:「呀,怎麽是你,我不是讓你來給太子送粽子嗎?」


    那宮女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昭昌帝冷聲開口:「快說,否則朕就誅你的九族。」


    宮女一抖,抬頭看了一眼德妃,大聲嚷道:「是德妃娘娘,是她讓我放火燒死太子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隻是德妃的宮女剛才還說吩咐這小宮女送粽子,德妃總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吧。


    紅芍站出來罵她:「誰指使你胡亂攀咬的,你不過是個三等宮女,平時連娘娘的寢殿都進不得,她會把這種事交給你來做?可笑。」


    昭昌帝也不信,剛才七皇子想要衝進去救太子,那焦急擔憂的神色不像是假的,要真是德妃做的,她能不跟七皇子通氣?


    這時七皇子也開口了:「父皇,我母妃與先皇後一向關係親厚,且在閨中就是好友,先皇後薨逝後,母妃也對皇兄多有照顧,更別說兒臣從小崇拜皇兄,皇兄對兒臣亦是關懷備至,試問母妃又怎會對皇兄下毒手呢?」


    他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說到最後眼睛都紅了,德妃也隻是垂頭抹淚,不曾為自己分辨一句,昭昌帝神色微微動容,寬慰地拍了拍德妃的手。


    秦綿輕輕一扯孟長安的袖子,她總覺得德妃和七皇子的傷心像是演出來的,若真是關係好,怎麽當初太子被幽禁,他們母子沒站出來說一句話呢。


    孟長安借著袖口的掩飾反手握住她的手,不輕不重捏了捏,示意自己懂她的意思。


    秦綿看著德妃的目光太專注,且裏麵還有深深的懷疑,德妃探究的視線投過來,秦綿一愣,眼睛使勁一眨,酸澀地想流淚,她趕緊拿出帕子輕輕擦拭,裝出一副被觸動的樣子。


    德妃隻瞟了她一眼就繼續垂眸作傷心狀。孟長安嘴角勾了勾,幽幽誇獎道:「看來還是夫人技高一籌。」


    昭昌帝再次逼問那宮女的時候,那宮女忽然高喊一聲:「德妃娘娘,奴婢對不起您。」


    她喊完就嘴角溢血,眼睛睜著倒在地上,侍衛上前檢查後,對昭昌帝道:「啟稟皇上,這宮女牙齒中藏了毒,剛剛已經自盡身亡了。」


    昭昌帝憋氣擺擺手,讓他搜身,侍衛搜過之後,找出一封信來,查過無毒才交給昭昌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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