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月,你胖了。」


    枕月一摸臉,是摸到多出來的二兩肉,頓時哀呼了一聲‘小姐’!手上拿著第二塊芙蓉糕,到嘴邊又猶豫放回去的樣子把宋吟晚給逗笑了。


    「枕月是抽條了,吃多長了個兒,臉上肉肉的顯福氣,是跟了好主子的緣故。」眠春接收到枕月投過來那可憐巴巴求否定的眼神,忍著笑才道,「不過也不能多吃了,不然你和主子站一道,旁人該懷疑吃的都落你自己肚子了!」


    「明明是主子吃得多還不長肉的!」多氣人呐!


    宋吟晚笑眯眯的,這長處確實挺好的。


    「不對,還是長了的。」枕月又道。


    眠春狐疑地去瞧宋吟晚,還瞧不出是哪兒。直到枕月弱弱的道了一聲‘胸’,再看宋吟晚胸前那飽滿弧度,噗嗤一下樂了。


    別說今兒這身裙衫,撐得恰到好處,描摹勾勒都不及那天然的風情。也虧得枕月眼尖能發現。


    「好你個色丫頭,盡往哪兒琢磨呢!」宋吟晚嬌叱,再看枕月那一臉豔羨,又好氣又好笑。


    「這是找補自個身上缺的,羨慕呢。」眠春想了想,拉過了枕月道,「聽我娘說,姑娘家的要是想再長長,可得等嫁人後呢。」


    「怎就要到嫁人後?」


    「我娘沒說。」眠春也一臉納悶。


    兩小丫頭片子說話聲音沒避著,傳到宋吟晚耳朵。作為屋裏唯一一個過來人,堪堪是戳中了昨兒夢境裏的一幕,頓時臊得紅了臉。


    「不可渾說!」


    她這一聲嬌叱,令倆丫頭齊楞楞看了過來,宋吟晚又咳了一聲,「等許了人家後該是你們知道,還是你們這麽快就想夫家了。」


    「奴婢沒有!」


    「小姐,奴婢還要伺候您呢!」


    眠春和枕月忙道。


    宋吟晚故意板著臉,言語卻是柔和,「許是再留個幾年,你們盡心盡職,我也得給你們謀劃個好歸宿。」


    「奴婢願意一輩子不嫁服侍小姐!」眠春急道。她一家老小指著她過活,主子變得仁厚,才讓家裏好起來一點,真是怕極了主子要趕她走。


    「姑娘家哪有一輩子不嫁的。」


    眠春卻鑽了牛角尖,跪在了宋吟晚跟前拉著裙角哀求,「奴婢真願意的,求小姐千萬不要趕奴婢走!」


    這一哭一抹淚,乍一看,無疑是又打罰下人了。隻是發生在宋吟晚這,一點都不足為奇。


    「四嬸犯不著為這些個下賤胚子動氣,要覺著使得不得力,交刑媽媽那調教陣子,包管往後都省心。」


    隨著說話聲音落下,一抹水綠色身影從外麵踏了進來,是個瘦高個的,麵龐秀氣,露了精明底子,不如後麵跟著的那個瞧著老實。連進門向她見禮,都是磕巴喚的四嬸,與宋吟晚對視了一眼,有些羞怯地往前麵那個站的地方縮了縮。


    宋吟晚在棲梧苑裏見過兩人,是大房封顧氏倆兒媳婦。論年紀,宋吟晚還小她們幾歲,隻是隨封鶴廷拔高了輩分壓一頭。但怎麽瞧,都是後麵這侄媳婦的反應正常。


    「還不趕緊起來,給人奉茶。」宋吟晚道,又朝那大媳婦封戚氏訴苦,「我這一頭的煩心事,底下偏還沒個中用的,可不讓人來火氣。」


    「四嬸可是為乞巧宴的事心煩?」封戚氏明知故問。


    宋吟晚揉了揉眉心,「可不就這樁,我也沒經手過,連擬個名帖都覺難得很。」她說完一頓,瞧向了兩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展開了笑顏,「瞧我,是給忙糊塗了。我就說大嫂豈是忙頭不顧尾的人,必定是有遠見的,這不眼前的就是最合適的幫手麽!」


    「四嬸說笑了,我們哪能幫上什麽!」封元氏瞧著怯弱,一聽當即擺手。


    「侄媳婦是覺得我哪句說了笑話,說大嫂為人有遠見這句?」宋吟晚一聽,那笑意斂在了嘴角,落了冷麵。


    「不,不是,四嬸誤會。元娘子嘴笨不會說話,她意思是咱們和四嬸一樣,都沒操持過家裏,怕胡亂插手反而給四嬸添麻煩了。」


    「大嫂持家有道,你們做兒媳的從旁看著,要麽是疲於怠學,要麽就是大嫂把著權不給你們機會。無論哪個,都說不過去,回頭我可要好好跟大嫂分說分說。」


    封戚氏總覺得話不對頭,又仿佛是錯了開頭,句句都給堵著了。「四嬸折煞我們小輩了,是,是婆母叫我們來看有什麽能幫的。」


    宋吟晚聽到這話方才彎起了嘴角,也叫封戚氏暗暗抹了把汗,腹中重新擬話預備將封顧氏交代的事兒辦了。


    「這才對麽。」宋吟晚笑了,「這兩日手忙腳亂的總算是把邀帖派了,餘下這些都沒抽理出個頭緒,就勞你兩人一塊把這次的宴席給辦好了。」


    「四嬸哪的話,我跟元娘子也就是打打下手,事兒都得您拿主意。」封戚氏就這接觸的一小會兒,隻覺宋吟晚果然傳聞裏頭的脾性,沒半點本事,卻好戴高帽子,愈是急進冒失就越容易犯錯。


    封元氏在旁聽得直點頭,等腳上挨了一記封戚氏踢的,亦是應和道,「四嬸是當家娘子,功勞都該是您的。」


    宋吟晚聽了更是喜上眉梢,不吝誇讚:「大嫂有你們兩個善解人意的,可真是福氣。」


    言罷讓人把那還沒來得及籌劃的摞了兩人麵前,足鋪滿了一桌麵。


    「這麽多?!」封元氏小小驚呼了聲,瞥向了封戚氏。後者也是瞠眼看,沒想到宋吟晚這般‘實在’!


    宋吟晚笑眯眯道,「擺多少張席麵事小,重要的是不能丟了侯府臉麵。還有便是這些世家官眷的喜好,妥帖周到了才好。」


    封戚氏原還在為這紛雜煩亂的瑣事頭疼,聽到這句陡然來了精神,「四嬸說得是,賓至如歸方能覺出好。」


    宋吟晚點了點頭。


    「聽婆母說張太夫人近日裏迷上了洪春班的南曲,時常請去府裏唱一出。班子是時下新出名的,京城裏的夫人小姐不常有機會聽,必然會覺得耳目一新。」


    「唱曲助興,聽上去倒是不錯。」


    封戚氏瞥見架子上的話本冊,眼骨碌一轉,「可不是,比姑娘家愛看的話本子還有趣,四嬸聽了也會喜歡的。」


    「侄媳婦如此力薦,當真是要見識見識了。」宋吟晚似被攢說著起了興致,「洪春班,便是慶豐街上那座園子罷。你二人先張羅著,我去去就回。」


    直到宋吟晚帶著丫鬟出了門,封戚氏才反應過來,自個被留下做苦活了,宋吟晚自個逍遙快活去了。


    但一想,那宋吟晚好吃懶做,又好拿捏。若和洪春班那班主商妥定了過府唱戲,那好戲才將將鳴鑼!


    宋吟晚出了門就讓人給喬平暄送了帖子,約在慶豐街的戲園子見。


    整座汴京城以淮泱河為界,劃分南北,南街十二巷七十二座樓,便是最大的勾欄瓦舍,官家明令不準官員出入。


    封戚氏說的園子卻在北麵,臨著淮泱河獨門一座,與豐樂樓毗鄰,氣派恢弘不相讓。


    能在京城裏闖出名堂的班子,必定是有兩手本事的。何況還是獨一份的生意。


    宋吟晚就著枕月的手下了馬車,一眼就瞧見門上燙金的匾額,上書鎏園。園裏老槐樹的枝丫探出了牆,落下厚重陰翳。


    不一會,就有倆孩童從門裏跑了出來,手上拿著網兜子利落爬上門口的樹,逮樹上的知了往背後係的袋子裏裝。


    「這麽高當心摔著了。」枕月站在宋吟晚身邊看得提心吊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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