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椅子上站起來,順手抄起了支在椅子旁的竹條,走向衡陽。後者看出她動怒,呆呆站著不知所措。


    眠春看著這熟悉一幕,驚呼‘小姐’的同時就看見竹條揚起抽向了衡陽……腳邊。隻帶起裙袂飛了一角,跟抽在元哥兒屁股墩上決然不同。


    衡陽剛怕得閉上了眼睛,強忍著懼意沒躲,卻沒預料中的痛意才悄悄地睜了眼,「宋姐姐……」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有點本事,就哪兒都能闖的,哪兒都能去的?就可以不用顧忌後果和旁人感受?」宋吟晚冷著麵兒問。


    「你明知那夥人是針對你和長公主的,還在這節骨眼貿貿然跑出去,你是想誠心急死我和你阿娘麽!」


    衡陽臉一白,有些被說中心思,隨她話細細想才覺出一點後怕來。她咬了咬唇,聽到阿娘越是難受,「要不姐姐還是打我出出氣,我真的知錯,下回再也不敢這樣莽撞,這事千萬別讓我阿娘知道!」


    「這會兒倒是念起你阿娘來了!」宋吟晚哼了聲,決意給她長記性,「她將你托付給我,你若出點事情,叫我怎麽跟她交代!長公主那還不知,今晨受召入宮了。」


    衡陽猛地一頓,眼裏頓生擔憂。「是因我?」


    宋吟晚看著她那張煞白小臉,到底沒能完全狠得下心,「也未必,官家的心思不是我等能揣測到的。但你且記著,這事本就與你無關,就當是為你阿娘絕不能將會蠱的事透出去!長公主與官家一母同胞,情誼在,留在太後那也屬正常。你且乖一些,讓她能少些顧慮牽掛。」


    衡陽順勢埋首在她胸前,悶悶地應聲。「我很小心的,不會讓外人知道!除了你和喬姐姐……」她忽而咬住唇,想到了另外一人。


    心底略沉。


    封鶴廷站在簷下遠觀著這一幕,從他家‘母老虎’發威時就在那,有這樣的收尾一點也不意外。晚晚的強勢與她的柔軟,隻對親近的人展露。


    宋吟晚那揉了揉衡陽腦袋,寬慰了道,「於直那確是個好去處,隻是下回自個帶些人,還得萬分當心。他對你可起疑過?」


    「應該不曾,於大人很……單純?」


    被一個單純的小姑娘說單純……再看衡陽這一身雌雄莫辨的男兒裝,突然想到於直在豐樂樓那番話,表情劃過微妙狡黠。


    衡陽隨後板正了神情湊到了她耳邊說了許久。


    宋吟晚的秀眉隨之籠在一處,最後才道,「嗯,四叔信得過的人當是可靠,你且好好跟緊了。像這次這樣,聽他的。」


    「嗯!」


    衡陽受教點了點頭,又跟宋吟晚鄭重保證再也不胡來了,才回房去。


    宋吟晚等人不見之後,朝向男人所站的陰影那,噙著淡笑問,「四叔,熱鬧好看嗎?」


    封鶴廷噙著淡笑走到她身邊,抬手第一樁就是將她蹭開了點的披風係得更緊,黝黑的眸子不消說,‘不及你好看’的話意都在裏頭了,直讓宋吟晚後悔問出來。


    好在,他沒說出口。


    宋吟晚清了清微微發癢的嗓子,「忙完了?」從馬場回來,就一直見他忙著,似乎也因為蠱毒的案子受了影響。


    「洪春班之後又死了幾個,也是蠱毒,魚目混珠,原是願意出證賣官鬻爵一案的證人悉數被滅口。於直追查蠱師,我去了案發地看看,找到一點線索,需得從長計議就是。」


    宋吟晚溫順被他圈在懷裏,哪怕是天大的事,兩人分說即是分擔,不至於胡亂揣測擔心。這樣想著,她又想到了衡陽,「你說她怎麽能那麽大膽,得虧是去找了於直。」


    隨即就將衡陽剛才所說的見聞悉數告之。


    「那個阿奎那不是輕易能被製服之人,何況背後還有裴徵,於直選擇撤回另做布置是機智之選。」宋吟晚頓了頓,像是有些無奈慶幸,「那一行人對上阿奎那未必是對手,不過有衡陽的‘啾啾蟲’附在阿奎那身上,不難知道此人動向。」


    「不會被發現?」封鶴廷輕輕皺了眉。


    「衡陽說是她獨門絕技,哪怕是絕頂的蠱師都不曾發現。從無失誤。」


    封鶴廷頷首,忽而歎了聲:「她這性子隨了誰?」


    宋吟晚聞聲不禁想到了長公主和陶駙馬,輕輕低咳了一聲,或許隨了把她養大的師傅?


    「陶駙馬還在滿京城裏低調尋人,長公主未對他說明,無怪有話說孩子是來要債的。」男人隨口一提。


    聽者有心。


    宋吟晚愣了愣,這不是頭一回聽四叔這樣說,心念一動,難道是四叔不喜歡孩子?然近來四叔待自己越來越好,卻不想在這樁水到渠成的事上似乎有了隱隱的分歧。


    她無意識撫了下小腹,又覺得沒影的事兒就杞人憂天,當真是嫌眼下的事兒不夠多了。


    封鶴廷難得沒有再回書房處理公務,兩人便挽著手在小園子裏隨意走走,聊聊天。隻是剛走了半圈,宋吟晚就有些緩了腳步。


    這樣好的光景有些時日不曾有,圓月與燈輝交映,讓她有些不舍得睡。


    封鶴廷卻是察覺,眼眸一黯,將人打橫抱起,徑直去了主屋。「我累了,今個我們早點歇息,明日開始且能好好陪你散步可好?」


    宋吟晚起先一驚,連忙勾住男人脖子,對上那雙眼就全明了。貼靠著他的肩,伸出食指隔著布料畫著他鎖骨的位置,無聲咧了嘴角,「還要陪我去吃豐樂樓的烤鴨和蟹宴。」


    男人腳步停頓了一刻,傳來啞聲難忍的胸腔嗡鳴。


    「依你。」


    主屋內室裏,盈滿了與女子身上一樣的淡淡馨香,一如海棠初綻的嬌美。


    封鶴廷將她輕輕放在衾被上,又為她脫掉繡鞋,眼神裏一簇幽火燒著,仿佛也燒到了她身上,溫熱霸道的氣息一寸寸逼近侵蝕……吞沒。


    房裏侍候的人,早在主子進門時都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小公爺那是要吃人的架勢,嘿。


    宋吟晚隻是被他那樣看著,身子就下意識開始發軟,顯得特別沒有出息,為此,她挺了挺背脊故作鎮定,心底卻開始慌張和期待起來。也已經好一陣都沒有……


    隻是男人抱著的手未鬆,也沒心急欺身,輕輕一擺,讓她側過了身。宋吟晚:「……」


    「今日緊繃了一整日,我替你揉揉。」


    宋吟晚‘嗤’的一笑,像突然泄了那股緊張勁兒似的笑得開懷,隨後配合地躺好享受著,心底甜絲絲的。


    手掌的力道恰到好處。


    先是從腰腹,打圈的,一點點按揉,緩解了身子的酸麻乏累。一路到勻稱的小腿,極是舒快愜意的。


    宋吟晚趴著,隻覺是曬在暖融融的陽光下,一鬆一弛間舒服得指尖都繃起,又鬆開,漲成了粉潤的色澤,引得男人眸光愈深。


    宋吟晚忍不住舒服的「唔」了一聲,淺淺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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