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抬頭望著顧金亭,秀麗的臉上帶著一抹仿佛羞澀、仿佛緊張的笑容。


    這個樣子,與她平日的大方得體相去甚遠,少了幾分大家閨秀的端莊,多了幾許小女兒的嬌羞,她滿是期待的目光水盈盈的,正是少年、或者說男人最不可能抗拒的模樣。


    顧金亭看著她,猶豫了一會,似乎有掙紮之色,最終他點了點頭:「好。」


    江令媛心頭一喜。


    他喜歡江令宛又如何,還不是不能拒絕她。


    從前她太過含蓄,知道她要嫁給大皇子,一直壓抑自己,不屑與江令宛爭,所以他才會喜歡江令宛。


    以後她要跟江令宛爭,哪怕她最終不能與顧表哥在一起,可她得不到的,江令宛也休想得到!


    江令媛感激一笑,正要說道謝的話,又聽顧金亭說:「過幾天書院休息,我給宛表妹補課,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吧。」


    雖然他讓她一起來,語氣卻淡淡的,分明是有幾分不太樂意,因為她的加入,導致他不能與江令宛獨處,但他又不能拒絕,免得被人說厚此薄彼,所以不得不被迫答應。


    她原本以為他動搖了,對她有幾分喜歡,原來,是她想多了!


    仿佛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讓江令媛發熱的腦袋瞬間清醒,同時也覺得心底冰涼刺痛。


    宛表妹,宛表妹!


    江令宛究竟有什麽好,值得你這樣心裏口裏時時刻刻不忘?


    我哪裏不如她,哪裏沒有她好?


    心底的不甘在叫囂,江令媛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憤怒、痛苦壓下去。


    過了好一會,她穩住自己的氣息,勉強道:「好,我提前謝過表哥。」


    「怎麽宛表妹還沒來?」顧金亭回頭,朝大門裏麵看。


    江令媛揚起一個笑容,輕聲說:「可能昨天做功課,睡晚了,所以今天起床遲了一些吧。不如我們到馬車上等,我讓金釵去看看。」


    顧金亭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的提議:「你要是等急了,先上馬車吧,我等宛表妹來了再上車。」


    「也好。」江令媛從善如流地點頭,一如既往地溫柔,隻是一雙手死死掐著裙邊,幾乎把裙子都要掐破了。


    又等了一會,江令宛的身影才出現在門口。


    江令媛笑著迎上去:「三……」


    江令宛對她視而不見,徑直從她麵前走過去,跟顧金亭打過照顧,就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原來昨晚江令宛回會寧侯府之前,就讓柳絮去車行預租了馬車。


    江令媛當場僵住,麵色如土。


    昨天發生的事情,整個女學乃至六大書院一定都知道了,她本來沒什麽好擔心的,因為江令宛會跟她坐一輛馬車去女學,這樣以來,不管江令宛怎麽想,至少在外人眼中,她們姐妹是一起的。這樣,她就可以告訴別人,昨天不過是姐妹間鬧著玩的小誤會,她們今天已經達成和解了。


    可江令宛卻坐了另外一輛馬車,擺明是要告訴別人,她是被家裏逼迫,才不得不「原諒」她的,她寧願租車都不跟她坐一輛車,可見江令宛是多厭惡她,而她是多麽可惡了。


    「顧表哥,我跟江令媛以後涇渭分明,我再不會跟她同坐一輛馬車了。」江令宛白皙精致的臉龐從車窗裏露出來,笑著喊他,「我想讓你站在我這邊,以後跟我一起上學,你願意嗎?」


    江令媛大驚失色:「顧表哥,你不能答應!」


    江令宛不跟她坐一輛馬車,她還可以說是江令宛小肚雞腸、無容人之量,可若是顧金亭也不跟她坐一輛馬車,別人隻會認定她做事過分,親生妹妹氣她,連溫潤如玉、謙和如水的顧金亭都不能忍受她了。


    她以後還怎麽在女學立足,怎麽見六大書院的人?


    不行,不能讓顧表哥上江令宛的馬車。


    可顧金亭卻像聽了聖旨一樣,毫不猶豫朝江令宛那邊走去,連看都不看江令媛一眼。


    江令媛方寸大亂,一時情急,竟不顧體麵站在了顧金亭前麵阻攔:「顧表哥,我們從前一直坐家裏的馬車的,怎麽好坐外麵的車,三……宛姐兒胡鬧,你也要跟她一起胡鬧嗎?」


    顧金亭此人彬彬有禮,很好說話,但他有逆鱗,那便是聽不得人說江令宛半句不好。


    江令媛的話還未說完,顧金亭的臉色就變了,溫潤與和煦消失的無影無蹤,語氣也變得生疏、冷漠、刻板:「不過是租一輛馬車而已,書院裏坐馬車上學的大有人在,怎麽就扯到胡鬧上去了。便是宛表妹年紀小,不懂事,自有我這個做哥哥的替她擔著。」


    顧金亭說完,不再看江令媛,頭也不回上了江令宛的馬車。


    車夫揮鞭趕馬啟程,留下江令媛一個人,如被雷劈了一樣臉色青白,手腳冰涼呆愣在原地。


    ……


    出了胡同,拐上大路,江令宛吩咐車夫:「快一些,抄近路去書院大街,別讓後麵的馬車跟上來。」


    車夫應聲,快馬加鞭,疾馳如飛。


    顧金亭眉頭微皺,有些擔憂:「出了什麽事?」


    「沒事。」江令宛唇角微微揚起,輕描淡寫道,「女兒家口角罷了。」


    顧金亭見她神色自若,知道她沒吃虧,便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沒事就好。」


    到了女學,江令宛剛一出現,便有人頻頻側目。


    昔日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姐妹單獨現身,看來昨天的事情並非簡單的口角,這對姐妹是真的鬧翻了,有人神色擔憂,有人表情淡漠,也有人看戲不嫌台高、一臉興奮。


    江令宛隻做不知,來到位置上,坐下與程靜昕說話。


    「沒事吧?」程靜昕問。


    周圍的讀書聲立刻小了,不少人支著耳朵聽呢。


    江令宛目光微微一閃,丹唇輕啟:「發生了昨天那樣的事,我與江令媛是不可能和解的,但是家中長輩要求我識大體,我少不得要委屈一些了。」


    眾人立刻明白,覺得江令宛可憐,江令媛可惡,但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


    江令媛成績優異,而江令宛成績很一般,江家絕不可能為了江令宛責罰江令媛的。


    女兒家遲早要嫁出去的,誰有本事,誰對家族有利,家長就會偏幫誰,雖然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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