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門簾落下,歡哥兒跟奶娘走了。


    江令宛哭笑不得,無奈道:「這個小家夥,真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蕭湛沒說話,走到桌邊,端起茶水喝。


    江令宛趕緊說:「五舅舅,這茶水放了半天,早涼透了,我給您重新沏了熱的來吧。」


    「無妨。」蕭湛開口說話,聲音竟然比剛才更低沉沙啞了幾分,好像在壓抑著什麽似的。


    他舉起茶盞一飲而盡,冰涼的茶水入腹,等體內的燥熱稍稍緩解了,他才重新開口,「等會我們去莊子上泡溫泉,你去收拾一下。」


    江令宛眼睛一亮,未語先笑:「原來是要去泡溫泉啊,怪不得歡哥兒這麽高興。」


    「隻是我今天已經跟靜昕、明珠約好了。」她遺憾地歎了一口氣,「看來這次的溫泉我隻能錯過了。枉費五舅舅一番心意,真是遺憾。」


    蕭湛「哦」了一聲:「既然你有朋友來,更該邀請她們一同去莊子上才對。」


    「按說本該如此,隻是這是我們頭一次約在一起看書溫習功課,若是第一次就跑出去玩,開了這樣一個不好的頭,以後再想把規矩立起來就不容易了。」


    江令宛一臉正經,煞有介事道:「業精於勤,荒於嬉,六大書院聯考在即,玩樂應該放於一邊。」


    蕭湛唇角勾起,慢悠悠道:「那你昨日放學後還要跟我請假,不去溫習功課?」


    「我知道錯了!」江令宛認錯的態度很堅決,「正因為荒廢了昨日,我心裏難安,今日更要抓緊時間學習,把昨天浪費的光陰補回來,您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的吧?」


    「理解,我很能理解。」蕭湛哂然一笑,好似信了她的鬼話,「你去吧,好好讀書,別太累了,若有不懂的,再來問我。」


    江令宛臉上立刻浮現出士為知己者死的那種動容:「我就知道,您一定能理解我,我這就去讀書,絕不浪費光陰,不辜負您的一片心意。」


    她說完就走,雄赳赳,氣昂昂,仿佛讀書比天大。


    穩步出了暖閣,她越走越快,簡直腳底生風,幾乎不曾跑起來。


    等離暖閣遠了,她才停下來笑著拍了拍胸脯,好險好險,差點就不能跟靜昕、明珠一起去玩兒了。


    擺平了蕭湛,四夫人那邊就容易多了,她隻要說自己跟朋友約好就行了。


    回到自己院中,程靜昕已經到了,一見江令宛她就說:「你可真是能沉得住氣,竟然還能陪歡哥兒玩。我昨天晚上都沒睡好,一直在等著結果。若不是跟你說好了今天下午碰頭,我一大早就想來找你了。」


    「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算算時間,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真羨慕明珠可以親眼看到事情的經過。」


    江令宛也被她逗笑了:「不用著急,再過一會明珠就會來了,你想知道什麽,她一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柳絮進來稟報:「小姐,明珠郡主來了。」


    「你看。」江令宛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陸明珠神情激動,一進門,不待兩人詢問,就眉飛色舞地說了起來:「……那癟犢子果然跟你猜的一樣,想要逃。我哪裏會讓她如願,一聲令下,那些婆子如打了雞血一般衝了出去,扯開嗓子嚎叫……」


    「……淩夫子臉色發白,渾身發顫,氣得腮幫子邊的肉都在抖,揚手打出一耳光,那癟犢子當場就摔倒在地,鼻血嘩嘩往下流。」


    陸明珠一邊說一邊演,演到打耳光時,先是扮演淩夫子,渾身發抖淩空打人,又跑到自己對麵,歪倒在地,一邊捂著臉,一邊哭著爬:「姨母,我錯了,我知錯了……」


    她說得慷慨激昂,演得惟妙惟肖,讓江令宛與程靜昕仿佛身臨其境,親眼目睹。


    講完經過之後,她坐下來,足足喝了三杯茶水才停下來:「宛姐兒,你猜的沒錯,那些女學生果然去找山長了,可是宋山長卻沒有說要處罰辛楚楚,反而約束大家不要亂說。等大家走了之後,宋山長就去了淩夫子家。」


    「你們說,宋山長這是什麽意思?該不會因為與那姓淩的交好,就放過那個癟犢子吧!」


    程靜昕眉頭一皺:「這個很難說,畢竟宋山長與淩夫子是幾十年的閨中好友了。」


    江令宛卻對宋山長很有信心:「宋山長言出法隨,賞罰分明,絕不會徇私舞弊,更不會因為淩夫子對辛楚楚網開一麵。」


    「她之所以沒表態,恰恰因為她覺得事關重大,不能聽信旁人的一麵之詞。她已經親自去見淩夫子了,待她查清楚真相,辛楚楚在女學的日子也就到頭了。我們再等一天,後日上課,就能知道結果了。」


    「既然你說宋山長沒問題,那就一定沒問題。」陸明珠撫掌大笑,「以後再也不用看那癟犢子虛偽做作的惡心臉孔了,實在是大快人心。今日我忙了一天,立下大功一件,宛姐兒,你可得好好犒勞我。」


    江令宛抿嘴一笑:「我已經在鴻記定了位子了,走吧,咱們今天好好慶祝。」


    今日是各大書院、衙門的休沐日,路上車來車往,鴻記賓客盈門,大堂包間俱坐滿了人。


    三人進了鴻記,被店小二招呼著朝樓上雅間去。


    江令宛才到二樓,就看到迎麵走來三個人,其中一人身穿白色暗紋銀花直裰,身材挺拔、四肢修長,俊逸的臉龐上,雙目沉凝,表情冷峻,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不正是才跟她分開沒多久的蕭湛嗎?


    糟糕!


    江令宛立刻將鬥篷上的兜帽戴上,將自己遮了個嚴嚴實實。


    與蕭湛擦肩而過時,她臉轉向另一邊,頭壓的低低的。


    蕭湛被她這掩耳盜鈴的樣子給氣笑了。


    剛才信誓旦旦地拒絕他,說要讀書,要學習,要珍惜光陰,結果一轉臉就跑到外麵吃喝玩樂。


    她是遮住了自己,可程靜昕與陸明珠還在呢,她當他是瞎子不成!


    江令宛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欺欺人,但是沒關係啊,蕭湛又不能跑過來掀她的兜帽,隻要她現在不與他照麵,事後蕭湛追究,她死活不承認就是了。


    本著這種耍無賴的心情,江令宛與兩個小夥伴這頓飯吃得有說有笑,津津有味,別提多開心了。


    飯畢,江令宛結賬,店小二笑嗬嗬說:「望梅軒的客人已經替您結過賬了,他讓您先不要走,等他一等。」


    江令宛:……


    程靜昕忙問:「你是認識的人嗎?」


    江令宛搖了搖頭,的確是認識的人,卻不能承認,否則不留也得留了。


    「肯定是某些登徒子見宛姐兒長得漂亮,心裏打起了鬼主意,這種手段我可見多了。」陸明珠見怪不怪道,「走,我們去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宛姐兒可不是好惹的。」


    江令宛頭皮一麻,伸手將她拉住,又哄有勸:「反正有人替我們付錢,我們又不吃虧,還白吃了一頓飯。」


    程靜昕捂嘴笑:「是啊,那傻子出了血,卻見不到人,才好玩呢。」


    「對,對,對。」陸明珠哈哈一笑,一副幹壞事得逞的得意,「就讓這大傻子出一回血,讓他知道什麽叫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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