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心裏汗然,不能讓蕭湛聽到這句話,得快點離開,快點回家,無論如何,今天不能讓蕭湛抓著。


    「我們走吧,天不早了。」


    在她的催促下,三人迤邐下樓,分別上了自己的馬車。


    江令宛一掀車簾,見裏麵大刀闊斧地坐著一個人,驚得她目瞪口呆,倒吸了一口冷氣。


    「怎麽了?」程靜昕與陸明珠同時從馬車裏伸出頭看她。


    江令宛擠出一個笑容:「嗬嗬,沒事,不小心碰了一下頭。」


    程靜昕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這叫鴻運當頭,看來宛姐兒要走好運。」


    陸明珠補充道:「今天教訓了辛楚楚那個癟犢子,又有個傻子給我們付飯錢,宛姐兒可不就是鴻運當頭嘛。」


    話音落下,馬車先後出發,骨碌碌的車輪聲蓋住了她後麵的聲音,可之前那一句卻清晰地傳進了江令宛的馬車裏,不停在她的腦海中循環回蕩:


    有個傻子給我們付飯錢……有個傻子……個傻子……傻子!


    蕭湛「嗬」地一聲,麵無表情睥睨著她。


    江令宛心頭吐血,脊背僵直,手握著車簾,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錯了!」


    江令宛一上馬車,就乖覺地認錯。


    她耷拉著腦袋,眉眼低垂,白嫩的小手搓著衣角,又忐忑,又慚愧,別提多可憐了。


    蕭湛被她這副樣子氣得直想笑。


    這個小東西,膽子越來越大,他就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等他,所以提前到馬車裏堵著,果然把她給堵著了。


    沒想到,她竟然還敢在背後編排她了,真是膽大包天。


    現在知道認錯了?


    晚了!


    蕭湛冷著臉訓她:「下午是誰信誓旦旦地說,業精於勤,荒於嬉的?」


    「是我說的。」江令宛癟癟嘴,委屈巴巴,「舉業辛苦,學習累了,所以想吃一頓好的犒勞自己。」


    蕭湛不理,繼續喝問:「又是誰說第一次就跑出去玩,開了這樣一個不好的頭,以後不好立規矩的?」


    「也是我。」她懊惱地低著頭,兩隻耳朵通紅,羞愧極了,「我沒有開一個好頭,再也不敢了。」


    她低著頭,耳垂通紅,似兩粒珊瑚豆,讓人忍不住想握在手裏把玩,後頸上的肌膚卻像白皙的玉,泛著瑩潤的光,這一紅一白形成鮮明的對比,動人心魂。


    蕭湛覺得自己眼神有些飄,忙穩住心神,移開雙眼,加重了語氣:「有個傻子給你們付飯錢又是怎麽回事?竟然在背後編排起我來了!」


    江令宛頭壓的更低了,聲音像蚊子哼哼:「是有個不認識的人,給我們付了飯錢,連麵都見過,所以……」


    她猛然頓住,驚愕地抬頭:「難道那個人是五舅舅?」


    「我替你結賬,你卻在背後編排我。」蕭湛一聲冷哼,重重拍了桌子,「你可知錯?」


    江令宛精神一震,一掃剛才的羞愧頹廢,兩眼精亮盯著蕭湛:「真的是您替我結的賬啊!」


    她抿嘴一笑,很高興很竊喜的模樣:「我說呢,怎麽會有人無緣無故給我付錢,原來是五舅舅。您這麽疼我,明明看到我出來玩了,卻沒有拆穿我,還替我付錢,我就知道五舅舅對我最好,絕舍不得罰我。」


    她笑吟吟捧起茶水給蕭湛,嬉皮笑臉:「我錯了,五舅舅喝了這杯茶,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好不好?」


    小姑娘嬌嬌的笑臉,討好的聲音,是天底下最甜的糖,最香的蜜,這樣撲過來將他裹住,他整個人都化了。


    明明心裏恨不能立刻將她摟進懷中揉一揉,臉上卻還得做出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模樣,不給她好臉色看。


    江令宛卻不以為忤,強行抓過蕭湛的手,將茶水塞給他,又拿起旁邊的美人錘,給蕭湛捶腿敲背:「五舅舅忙了一天,辛苦了,我給您錘一錘。」


    她一會忙忙這,一會忙忙那,殷切備至,一路上就沒有閑過。


    蕭湛很享受她小蝴蝶一樣繞著他飛來飛去,又心疼小姑娘累著了,裝模作樣地說了句「以後再也不許了」,就將此事揭了過去。


    兩天的休沐倏然而過,到了上學這日,女學門口的公告欄內,貼了一張大大的公告:辛楚楚頂撞夫子、不敬長輩、觸犯女學規定,被宋山長予以開除的處分。從此以後,她再不是京華女學的學生,所作所為與京華女學無絲毫幹係。


    「宋山長竟然有這樣大的魄力。」江令宛頗為詫異:「我以為宋山長會看在淩夫子的麵子上替辛楚楚遮掩一二,允許她自動退學,沒想到她竟然給辛楚楚定了兩條罪名,直接開除。」


    程靜昕有些唏噓:「雖然沒有私通外男那麽嚴重,但頂撞夫子、不敬長輩也足以讓她聲名狼藉,一直受人指指點點了。」


    陸明珠卻冷哼道:「宋山長還是網開一麵了,否則就該對大家說真話,讓別人都看清她的真麵目。」


    「大家會看清的。」宋羅綺走過來,加入到她們中間,「我已經吩咐下人去散播那天發生的事了,要不了多久,她勾引有婦之夫的消息就會傳得人盡皆知。到時候,可就不止指指點點這麽簡單了。她會被人孤立鄙視,舉步維艱,甚至連婚事都會受到極大的影響。她這一輩子,算是徹底毀了。」


    見江令宛三人看她,宋羅綺微微一笑,一派親熱模樣:「她處處針對宛姐兒,我早看她不順眼了,這回既是為民除害,也是給宛姐兒報仇,一舉兩得,事半功倍。」


    「不過,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宋羅綺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討好江令宛的機會,自然不肯輕易停下來,她滔滔不絕道,「本來宋山長的確有所鬆動,想看在淩夫子的麵子上,允許辛楚楚自動退學,沒想到宋山長與我到了淩夫子家,發現淩夫子陷入昏迷,不省人事。」


    「一問下人才知道,原來是辛楚楚不服管教,頂撞忤逆,不僅態度囂張,責罵淩夫子沒資格管她,更不顧淩夫子一刀兩斷的威脅,與淩夫子斷絕關係回辛家去了,這才把淩夫子氣病倒的。」


    「宋山長勃然大怒,當場寫下開除通知,命我送到辛家,將事情經過轉述給辛楚楚的家長知曉。」


    「辛楚楚的繼母十分生氣,當著我的麵狠狠給了辛楚楚一個耳光不說,還命下人將辛楚楚轟出去,不許她這個傷風敗俗、辱沒門楣的逆女待在辛家,要不是辛楚楚的爹回來了,恐怕她繼母還真能幹得出將她掃地出門的事。」


    「她雖然賴在了辛家,她繼母卻絕不會讓她好過。過兩天她被開除的真正原因傳開,一定會牽連到錦繡女學的辛煙煙,那可是她繼母與親爹的心頭肉,到時候,辛楚楚就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宋山長替辛楚楚遮掩,也是為了維護淩夫子的顏麵,一手帶大的外甥女做下這種道德淪喪、為人不齒之事,她這個言傳身教的姨母兼夫子又怎麽能脫得了幹係?她還有什麽資格為人師表、教書育人?還有什麽臉麵在京華女學當夫子?」


    「宋山長想保她,不欲事情聲張,我卻不會讓她如願。」


    宋羅綺握了江令宛的手,笑著說:「這一次,就算淩夫子不離開女學,也絕不敢再找你的麻煩。我立下大功,等著你擺酒謝我。」


    「那是自然。」江令宛由她握著,滿臉感激的笑,「你想在什麽地方,想喝什麽酒,隻管說,皺一下眉頭算我輸。」


    宋羅綺展顏一笑:「我跟你說笑呢,咱們誰跟誰啊,哪裏需要這麽客套。」


    「對了,淩夫子生了重病,山長讓我組織大家每日下午放學後輪流去探病,你要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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