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宛挑了挑眉:「你說呢?」


    「我就猜到你不會去,要不是山長吩咐,我也不想去呢。」她笑著說,「那我去問問別人了,一會還要給山長複命呢。」


    宋羅綺走後,程靜昕忍不住道:「辛楚楚跟她無冤無仇,淩夫子對她也算青睞有加,昨天還親親熱熱地去參加辛楚楚的生辰宴,一轉臉就落井下石,恨不能讓辛楚楚與淩夫子永世不得翻身,這樣的人真讓人害怕。」


    「不用怕。」陸明珠滿臉不在乎,「不過是更壞一些的辛楚楚罷了,有宛姐兒的智慧加我手中的鞭子,一定能護你周全。」


    江令宛啟唇一笑:「沒錯,不必怕她,以後跟她打交道,留心些就是了。」


    她自認不是好人,一向是有仇必報,以牙還牙,但也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


    宋羅綺今日為了接近她,討好她,對旁人狠辣無情,不留餘地,他日也一定會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她。


    她自然不怕,但也不能不防。


    轉眼幾天過去,除了江令宛、程靜昕、陸明珠之外,所有女學生都去探望過淩夫子了。


    宋羅綺就悄悄告訴江令宛:「前天宋山長去探望淩夫子,兩人不知何故吵了起來,見我們去了,宋山長便冷著臉走了,顯然不想讓我們知道原因。可淩夫子卻對著宋山長的背影喊:你隻管護著江令宛,到時候我把將東西送給錦繡女學,看看後悔的人會是誰!」


    「當時淩夫子很是囂張篤定,好像是手中有什麽把柄讓宋山長投鼠忌器,你一定要當心。」


    江令宛眼眸一閃,點了點頭,回到宿舍就讓柳絮去打聽消息。


    淩夫子故意在女學生麵前放出話來,自然是想讓江令宛知道,所以柳絮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辛楚楚與有婦之夫有來往的事情傳開之後,淩夫子的名聲果然受到了影響,四十幾名學生家長聯名要求女學革出淩夫子,否則就讓自家孩子退學。


    這件事驚動了禮部官員,上書說淩夫子不配為人師表,皇後召宋山長進宮,責令她立刻將淩夫子革名,再不許淩夫子在書院出任夫子。


    於是,淩夫子離開京華女學,再不是女學夫子。


    宋山長怕好友接受不了,便日日登門陪伴,溫言軟語開解好友。


    直到前天,宋山長提起那本名叫《古禮疏義》的書,跟淩夫子討要。


    這本書是從宋山長與淩夫子共同的老師手中傳下來的,一直為女學曆代禮儀夫子保管。


    這本書裏詳細記載了古禮內容,目前大齊的各種禮儀俱是從這本書中演化而來,若能學會裏麵的內容,便可以在六大書院聯考時取得高分,禮儀這一項可以穩穩壓過其他書院。


    京華女學沉寂多年,已經很久沒在書院聯考時取得成績了,今年江令宛表現優異,讓宋山長看到了希望,她一直在跟淩夫子爭取,想讓淩夫子把古禮教給江令宛。


    可淩夫子卻拒絕了,因為她想把古禮傳給江令媛與辛楚楚。


    如今江令媛與辛楚楚都不可能參加書院聯考了,淩夫子又被革名,宋山長就想讓江令宛跟著《古禮疏義》自學。


    沒想到淩夫子卻不願意把《古禮疏義》教出來,還說這是她的夫子傳授給她的,曆代相傳,隻交給嫡係弟子,這本書是屬於她的。


    宋山長卻說,這本書屬於京華女學,若淩夫子一直在京華女學,那便由她保管,決定傳授給誰。既然她已經離開女學了,就應該把這本書交出來,歸還女學。


    淩夫子不答應,說除非讓江令宛去見她,向她賠禮道歉,答應她提的要求,否則她就把《古禮疏義》交給錦繡女學。


    宋山長被氣得夠嗆,一番爭執之後憤然離開,接下來幾天,都再未登過淩夫子的家門。


    聽完柳絮的話,陸明珠最先表示不齒:「這個姓淩的,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呸!」


    程靜昕也非常失望:「真沒想到,淩夫子會變成這樣,宋山長是她最好的朋友,一直對她十分照顧,還替她隱瞞辛楚楚的事,她卻恩將仇報,傷害宋山長。」


    「若是《古禮疏義》被錦繡女學得去,不僅今年書院聯考我們比不過錦繡女學,怕是從此以後禮儀這一項,我們會一直被對方壓著。」


    「還有一點。」江令宛補充道,「因為我不肯低頭,《古禮疏義》落入其他書院,女學的同窗、夫子們,必定會遷怒於我。宋山長護書不力,也一定會受到大家的指責。所以,無論如何,我都必須去見淩夫子一麵。」


    「去做什麽?跟姓淩的道歉嗎?」陸明珠柳眉倒豎,怒目圓睜,一副「你要敢去我就跟你絕交」的模樣。


    「當然不是!」江令宛唇角微啟,明亮的雙目中閃爍著不肯退讓的光芒,「我要當麵告訴她,什麽是自取其辱。」


    「夫人,江令宛與宋山長來了。」


    淩夫子聞言,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緩緩坐下:「就說我睡覺剛醒,讓她們稍等片刻。」


    然而這一稍等,江令宛與宋山長就足足等了兩刻鍾。


    沒有人招待,沒有茶水,分明是故意晾著她們。


    宋山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宛姐兒,我們走吧。」


    江令宛懂事,主動要求來見淩夫子,是替她解圍,她不想再讓江令宛替她受委屈了。


    可江令宛卻絲毫不覺得委屈,反而輕聲勸她:「山長,我們既然來了,等一等也無妨,總不能無功而返。」


    宋山長眼中閃過羞惱:「無功而返就無功而返,不就是要背負丟失古籍的罵名嗎,我認了。」


    「維儀,你還是這樣剛愎自用。」淩夫子終於出現了,她喊著宋山長的名諱,說,「你願意護著某些人,不想她受委屈,怕我給她羞辱,卻不知那人為了出頭,連陷害親姐這樣的事都能做出來,我這點子羞辱你覺得難以忍受,某些人卻覺得無所謂。此人心機深沉,口蜜腹劍,也隻有你會相信她。」


    她轉頭望向江令宛,冷冷一笑:「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古禮疏義》」


    「沒錯,我是來了。」江令宛與她對視道,「你侵占女學古籍、逼迫至交好友,我若不來,豈不是辜負了你的拳拳盛情,畢竟侵占公物、恩將仇報,這樣翻臉無情、卑鄙無恥的事,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


    淩夫子被戳中痛處,登時色變:「住口!」


    江令宛扯了扯唇,淡淡嘲諷:「你已經不是我的夫子了,憑什麽叫我住口。便是你叫了,我也不會聽的。」


    「你……」


    「好了,不要廢話了。」江令宛把手一揮,不耐煩道,「說吧,你要我來,到底想幹什麽。」


    淩夫子臉上立刻露出幾分快意:「我要你從京華女學退學。」


    「淩珺!」宋山長忍無可忍,怒聲上前,「你不要太過分了!」


    江令宛卻拉住宋山長:「您別生氣,這根本不是她的最終目的,她先故意提出一個我們不可能答應的要求,等我們拒絕之後,她才稍作退步,說出真正的目的。有第一個要求在先,我們就一定會答應第二個的。」


    她轉頭,笑問淩夫子:「我沒說錯吧?」


    心中的打算被人揭開,淩夫子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眼神幾乎要化成刀子。


    可惜她的眼刀再狠再淩厲,也無法給江令宛帶來一絲一毫的傷害,江令宛眉頭一挑,嘲諷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看似高明的主意,應該出自江令媛之手。而你真正的目的,也一定跟江令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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