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軒嗬嗬一笑:「顧會元拒絕得這麽幹脆,莫非是有心上人了?」


    顧金亭笑容不改,不卑不亢:「有或沒有,都不重要,寧世子莫操心了,亭的婚事自有長輩張羅。」


    寧軒平心靜氣,卻又意味深長:「顧會元若沒有心上人,自然最好;如果有的話,我勸你還是放手,不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已。及時放手,選擇適合自己的,這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顧金亭真誠地道謝:「多謝寧世子提醒,隻是這是家務事,就不牢世子費心了。」


    「一味固執,最後卻一無所有,傷身傷心,讓家人擔心掛念,不是癡心,而是匹夫之勇。」


    寧軒悠悠丟下這一句就走了,等他的身影看不見了,顧金亭才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擔憂。


    第二天,顧金亭去感謝恩師,顧太太則去寺廟還願。


    顧太太很信這個,她認為顧金亭能金榜題名,除了他自己十年寒窗之外,跟她日夜求神拜佛也有很大的關係。


    到寺裏拜了佛,還了願,將小心積攢的銀子捐給了知客僧。


    知客僧滿麵笑容:「檀越心誠則靈,所以佛祖才會保佑公子高中,小僧沒什麽祝賀公子的,便替公子算一卦作為賀喜之禮。」


    顧太太自然求之不得,畢竟平時知客僧算卦是要錢的,而且這個知客僧的卦很靈,她之前花錢請他算顧金亭能否高中,和尚說能中,而且成績靠前。


    如今果然應驗了,顧太太對他更信服了。


    「大師幫我家阿亭算一算前程吧,看看他官運怎麽樣。」顧太太把顧金亭的八字說了,知客僧就認真地演算起來,算了一會,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顧太太的心立刻就懸了起來:「可是有什麽妨礙?」


    知客僧想了想,說:「倒不是什麽大妨礙,公子八字好,雖然早年多舛,卻還算平穩,本是大富大貴、遇難成祥的命格,是要平步青雲、位極人臣的,隻是不宜與戌狗屬相之女結合,否則好運會被對方吞噬,反倒讓公子時運不濟。從卦象上,公子應該已經與戌狗之女多有走動了,命格多少受了影響,此時還不算嚴重,若繼續發展下去,成為夫妻,便會仕途不順,官運坎坷。」


    顧太太心裏算著江令宛的年紀,登時驚了,江令宛的屬相可不就是戌狗嗎?


    顧金亭的前程是她最關心的事,顧太太當時就憂心忡忡起來:「求大師賜一個破解之法,無論如何也要幫我家阿亭度過這一難。」


    知客僧念了一句佛偈,道:「倒也不用刻意破解,隻要遠離戌狗之女,一切自會停當。」


    顧太太謝了知客僧,眉頭擰起來一直沒鬆開。她極不喜歡江令宛,看到她的時候就覺得不舒服,之前還不明白原因,如今可算是知道了。


    江令宛八字太差了,會克著阿亭,她厭惡江令宛,是為娘的本能。


    顧太太揣著一腔心事,打算去隔壁的清心庵去看看江令媛,順便把這件事告訴江令媛,聽聽她的意見。才出了寺門,就見一個年輕的公子哥朝她走過來了:「顧太太。」


    公子哥跟她家顧金亭差不多年歲,穿了灰藍色錦鍛直裰,頭戴白玉簪,腰係白玉帶,配了一塊方形玉佩垂在衣擺處,錦衣玉帶,風姿出眾,是個風度翩翩的俊美男子。


    顧太太認不得寧軒,卻記得昨天他來家中賀過喜,畢竟這樣俊秀出眾的年輕人是很容易讓人記住的。


    寧軒自我介紹道:「晚輩姓寧名軒,與顧會元的房師吳大人有舊,昨兒顧會元金榜題名,吳大人就托晚輩說親,欲把家中嫡女說與顧會元。隻是顧會元當場拒絕,還說他的婚事家中的長輩早就有所安排,晚輩便冒昧地問一聲,可否有此事?」


    顧太太聽說顧金亭的房師要把女兒嫁給顧金亭,心裏就有些喜歡了,畢竟能得房師看重提攜,前程就再也不用愁了。


    待聽到顧金亭拒絕,她連連擺手:「是在給他相看,但隻是相看而已,婚事並未定下來,更沒有早有安排這一說。」


    寧軒就笑了,十分釋然的樣子:「如果沒有定下來,那就最好了。吳大人畢竟是顧會元的房師,他也是看顧會元年少有成才想把女兒許配給顧會元的,可顧會員竟然一口拒絕,連考慮都沒有考慮,恐怕是要得罪吳大人的。」


    他歎了一口氣,真誠地說:「夫人有所不知,若是跟房師關係不睦,便會被認作桀驁不馴、目中無人,這種人會一直受打壓排斥。顧會元這樣貿然拒絕,於他前途不利,所以晚輩今日才過來相問。」


    「沒有的事,我們家阿亭尊師重教,謙遜守禮,對先生、房師隻有尊敬,絕無半分不敬。」顧太太急了,連忙解釋,「他的婚事並未定下來,隻是有人給他說親,我跟他說了一聲而已。他估計以為我有安排,所以才拒絕吳大人的。」


    顧太太討好地看著寧軒,說:「這孩子就是心眼太實,寧公子一定要替阿亭跟吳大人解釋。」


    她隻是個內宅婦人,把顧金亭的前程看得比天大,生怕顧金亭有閃失。


    她心思都寫在臉上,寧軒就輕聲安撫道:「夫人別急,晚輩既然知道內情了,就一定會跟吳大人解開這個誤會的。」


    「吳大人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他的意思是想讓顧會元暫時不要說親,等吳小姐親事定下來,顧會員再說親。這樣就可以對外說是吳家沒看上顧會元,而不是顧會元沒看上吳小姐。」


    顧金亭很和氣地解釋:「吳大人也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畢竟女子的名聲比男子更重要一些,希望夫人能理解。」


    「我也是為人父母的,豈會是那種不體諒人的。」顧太太表示理解,對顧金亭說了感謝的話,保證道:「寧公子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吳大人難做,阿亭還小,婚事總要等幾年的。」


    可江令宛已經及笄,她絕等不了那麽久。


    寧軒拱手對姑太太表示感謝,滿意地離開。


    ……


    顧太太已經下定決心不讓顧金亭娶江令宛了。


    知客僧說的沒錯,江令宛果然是阿亭的煞星,這邊剛剛有結親的打算,便立刻就得罪了房師。若真的娶這個禍天星進門,兒子的前程就全毀了。


    她是絕不允許有人敗壞她兒子的前程的。


    顧太太想好了,等顧金亭謝師回來,她就把話跟他說清楚。


    等了半天,一直等到天都黑了,也沒看到顧金亭的身影,到了快熄燈睡覺的時候顧金亭才回來。


    他沒來跟顧太太說話,隻讓自己的小廝過來:「太太,少爺喝了酒,躺下了。」


    「我去看看。」


    顧太太讓丫鬟熬醒酒湯,她自己則去看顧金亭。


    對江令宛的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想立刻就跟顧金亭說清楚,一刻也不願意等了。


    不料小廝卻攔著她:「太太,少爺有小人照顧,他說讓您早點休息。」


    顧太太感覺不對,也不跟小廝廢話,抬腳就走。


    等見了顧金亭才知道,原來他受傷了,臉上潑了好幾處不說,連胳膊都折了,裹了厚厚的包紮,傷得不輕。


    「這是怎麽了?」顧太太又心疼又著急,「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她還是頭一次見顧金亭這麽狼狽,當即就擔心地哭了起來。


    顧金亭本想瞞著她,沒想到還是沒瞞住,就輕鬆地笑:「母親我沒事,就是回來的路上馬受驚了,我撞著了,看著嚇人,其實都是小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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