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太本想說江令宛的事,這時候也說不出來了,罷了,先讓兒子養養傷,好好歇息一夜,第二天再說吧。


    出了門,她就叫了小廝來問:「少爺的馬怎麽會受驚的?」


    「是西大街有幾個小孩放爆竹……」


    顧太太當即就察覺到不對勁:「不是去謝師嗎?怎麽到西大街去了?」


    小廝就支吾道:「這個,小人也不知道。」


    「我知道!」顧太太一聲厲喝,臉色變得難看無比,「是去找江令宛的對不對?」


    小廝雖然沒回答,但顧太太哪裏還不明白。


    江令宛,江令宛,又是江令宛!


    顧太太氣得心肝都移了位置,好好的兒子被她勾得不聽她這個母親的話,連房師的臉麵都敢打,今天又弄出這樣的意外,竟然還撒謊騙她!


    她江令宛就那麽重要,顧金亭不要母親,不要性命也要娶江令宛?


    顧太太鐵青著臉去找顧金亭,也不說其他話鋪墊,尖銳地言辭伴著怒火砸向了他:「亭哥兒,你讓我太失望了,自打你接近了江令宛,整個人都變了。我的兒子,竟然變成了這種色令智昏之輩,為了一個女人,什麽都要拋掉了。這門親事,我堅決不同意!」


    顧金亭大吃一驚,他沒想到母親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更改了主意:「母親,今天是我要去找宛表妹的,驚馬也是意外,跟宛表妹並沒有關係,你這樣遷怒宛表妹,她何其無辜?」


    其實驚馬並不是意外,是寧軒動的手腳,他心裏清楚,但是沒必要告訴給母親知曉。


    「無辜?」


    顧太太聽到兒子反問自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當場就炸了:「她無辜?若不是她勾引你,你怎麽會出去?若不是她勾引,你會不顧一切地想娶她?你們的婚事,沒經過長輩應允,就私底下來往,她這樣品行敗……」


    「母親!」


    顧金亭是個謙謙君子,在母親顧太太麵前一向聽話,但人都有不可觸碰的逆鱗,顧金亭把江令宛放在心尖上,哪裏能聽人這樣羞辱江令宛?即便這個人是他的母親也不行。


    他猝然打斷了顧太太的話:「宛姐兒不是那樣的人,她從未做過不好的事,若有人品行敗壞,那也是你的兒子品行敗壞,我從數年前就對宛姐兒動了心思,彼時,她還是個十歲的懵懂孩童,那年夏天……」


    他喜歡她,很早以前就喜歡她了,他立誌要做君子,也一直這樣要求自己,所以他便將自己卑鄙的心思藏起來,一直等她長大。


    「啪!」


    顧金亭的話沒說完,被一計響亮的耳光打斷了。


    這是顧金亭第一次挨打,也是顧太太第一次打顧金亭。


    房間裏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顧太太臉色無比的難看:「梅雪娘不守婦道與人私通,懷著孽種和離,這樣的女人能教出什麽好貨色來!」


    「我顧家世代清白,決不能讓江令宛這樣的人敗壞了門風。」


    「這門親事,我不同意。隻要我活著,她江令宛就休想進我顧家的門。」


    那年夏天,自然是顧金亭十四歲的夏天,那天午後他從外麵回來,滿身大汗,回房就去恭房洗澡,她拿了他的衣裳去洗,發現他褻褲裏一片髒汙……


    她並沒有多想,兒子長大了,這是遲早的事。可她沒想到會跟江令宛有關。


    十歲啊,她才十歲,就讓男人動那種念頭了,若真娶了回來……顧太太不敢想了。


    直到此時此刻,顧金亭才發現,他的母親對江令宛早就不滿了,怒火積壓了許久,今天終於才發泄出來。


    他恨自己遲鈍,若是早一些發現,便能解開母親的心結,不至於讓母親對宛表妹有這麽深的誤會。


    他不該跟母親爭執,越爭執隻會讓她越惱怒。


    顧金亭就跪了下來,卑微地祈求:「母親,我隻喜歡宛表妹一個,我長這麽大,也隻求你這一件事,求你成全。」


    否則,他隻能長跪不起,直到母親答應為止。


    顧太太麵無表情,隻是臉色十分冷:「你不是求我,而是想逼死我,我兒要我死,我是不能拒絕的,那我便絕食而死吧。我死後,你大可以娶江令宛進門了。」


    她轉身走了,顧金亭還在跪著,像木雕泥塑,一動不動。


    顧太太真的開始絕食了,粒米不進,滴水不沾。


    她身體原本不算好,前麵兩天還好,到了第三天便十分虛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甚至拒絕上藥,多年留下來的腿疾便越來越嚴重。


    這一天,正是顧金亭跟江令宛約定好去梅家提親的日子,他起得很早,換了很早之前就準備好的新衣,對著鏡子照了好半天,自覺十分滿意。


    顧太太聽丫鬟說他在換衣服,隻扯了嘴角冷笑,她養的好兒子,為了一個女人,連親娘都不要了!


    她是該死了,合該現在就死,與其等江令宛進門,她活活被氣死,倒不如現在死還幹淨些。


    丫鬟勸她:「太太,少爺還是決定去了,您……奴婢服侍您梳洗,吃點東西吧。」


    顧太太不說話,閉上了雙眼。


    不一會,屋裏又響起一個腳步聲,顧太太一聽就知道是顧金亭。


    「母親,我不去了,您不必絕食了。」


    顧太太忙睜開眼,見顧金亭穿著寶藍色交領直裰,配白玉腰帶,麵容溫潤俊秀,卻低垂了眼皮不抬頭,並不看她。


    顧太太沒好氣地冷笑:「既然衣裳都換好了,為什麽又不去?你嘴上說不去,隻怕心早飛去了吧?」


    「是,我是想去,一千一萬個想去。但我如今沒去,不正是母親您希望的嗎?母親辛苦,養我長大,我自然不敢眼睜睜看母親餓死的。」


    顧金亭抬起頭來,已經淚流滿麵了:「今天本該是我人生中最高興的一天。」


    他盼了許多年,腦中幻想了許多年,做夢都期待這一天來臨,可惜,夢醒了。


    ……


    梅宅一早就張羅起來了,顧金亭要來提親,梅雪娘又是高興又有些心酸,千疼萬寵的女孩兒也到了適婚年紀,要與人定親成親,嫁給別人了,她十分不舍。


    江令宛笑著哄梅雪娘:「母親別難過,今天顧表哥隻是來提親而已,離成親還早著呢。就算以後成親了,我也會經常回來看您的。顧表哥人那麽好,他一定不會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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