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帝麵無表情,冷冷質問大皇子:「這是你的側妃,你有什麽看法?」


    洪文帝分明是對大皇子起了疑心,大皇子立即撇清:「父皇,不管江氏是否無辜,兒臣都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顧翰林遭此不幸,兒臣十分痛心。所幸發現及時,顧翰林還有救。有父皇為顧翰林主持公道,兒臣相信,幕後真凶一定能早日繩之以法,此等險惡之徒,就該被淩遲處死,方能還顧翰林一個公道。若查出真凶,求父皇一定不要留情。」


    他痛心疾首,振振有詞,一副不管真凶是誰,都與他不共戴天模樣。話裏話外都在告訴洪文帝,這事跟他沒關係,就算是江令媛幹的,他也不知情,更不會替她求情。


    連淩遲處死這等殘忍的話都說出來了,洪文帝懷疑果然消散了許多。


    就在此時,蕭湛站了出來:「殿下,您當真毫不知情嗎?那這張紙條又該如何解釋呢?」


    紙條?什麽紙條?


    大皇子心頭一涼,覺得事情不妙。


    洪文帝眉頭微蹙,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示意肖公公把紙條接過來。


    紙條不大,寫不了幾個字,洪文帝看了紙條,目光一掃,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盯著大皇子的目光也犀利了幾分。


    大皇子知道,這紙條上寫的內容一定對他不利,想開口喊冤,卻又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麽,不敢貿然開口。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焦急,特別是在洪文帝如此冰冷犀利的視線注視下,大皇子越發不安。


    「你還說自己不知情?」洪文帝冷冷質問,將那張紙條扔下來,「你自己看。」


    大皇子趕緊撿了紙條去看,登時睚眥欲裂,臉漲得通紅,這是誰?竟然這樣陷害於他!


    「父皇!兒臣冤枉。」大皇子噗通一聲跪下,不用偽裝便滿麵冤屈,「兒臣從未指使人毒害顧金亭,這張紙條兒臣毫不知情。這是陷害,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兒臣。」


    他是真的冤枉啊,是誰還害他。


    是蕭湛,一定是蕭湛!


    他立刻憤怒朝蕭湛望去,是你,對不對?


    蕭湛拱了拱手:「微臣派人截獲殿下府上的信鴿,是微臣不對,但為了查清案情,微臣不得不如此,還望殿下見諒。」


    大皇子一個激靈,登時出了一身冷汗。


    信鴿隻能朝廷使用,旁人使用信鴿罪同謀反。


    但他為了與擁護他的官員聯係,的確養了幾隻信鴿。這事很機密,隻有少數幾個心腹之情。如今卻被蕭湛捅破了。


    「父皇,兒臣……」


    他想喊冤枉,卻喊不出來了,既然蕭湛敢說出來,就說明他有足夠的把握證明,再喊冤隻會徒惹洪文帝厭惡罷了。


    洪文帝的臉色果然比剛才又難看了幾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之前朕念你年紀小,不與你計較,不想你變本加厲,連禦賜的婚姻都敢攪合。你可真是朕的好兒子!」


    蕭湛就在旁邊站著呢,他本來還覺得是江令宛給他惹禍,覺得江令宛配不上蕭湛,想讓這門婚事作罷。


    沒想到查來查去,竟然查到他的兒子身上。


    不是江令宛讓他這個天子顏麵無光,是他的兒子要打他的臉。


    幸好蕭湛提前給他送了消息,讓文武百官退朝,否則他這個皇帝教出這樣的兒子,當真無顏麵對百官了。


    「父皇!」大皇子慌了,心焦如油煎,「兒臣承認,兒臣的確養了兩隻信鴿,但謀害顧金亭一事,兒臣當真不知情。這紙條是怎麽回事,兒臣真的不清楚,求父皇明察。」


    信鴿的事,他推脫不了,但沒幹過的事,他打死也不能承認。


    沒想到,蕭湛接下來的話又給了他重重一擊:「皇上,微臣找人比對過,這紙條上正是江側妃的筆跡。未免有誤,微臣懇請皇上把紙條跟江側妃之前的筆跡進行對比,再請京華女學的宋山長、工部郎中江伯臣大人來辨認,以此可保萬無一失,也不會冤枉了江側妃與殿下。」


    大皇子震驚,萬萬沒想到這竟然是江令媛的筆跡。


    江令媛到他身邊才短短月餘,他根本沒有見過江令媛寫字,因此也無從知道江令媛的筆跡是什麽樣的。


    江令媛絕沒有這麽大的膽子,除非有人在背後慫恿,一想到江令媛是旁人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棋子,大皇子心裏掠過颶風,冷汗連連。


    洪文帝也不想冤枉了兒子,讓肖公公去傳旨召宋山長、江伯臣進宮,並對蕭湛說:「帶顧李氏、江氏下去。」


    到了這個時候,顧太太、江令媛已經沒有待在這裏的必要了。


    特別是江令媛,隻要宋山長、江伯臣指認是她的筆跡,不僅她會萬劫不複,連帶著大皇子都要遭殃。


    江令媛也猜到了,她心口狂跳,驚慌不已。


    什麽筆跡,什麽紙條,什麽飛鴿,純屬子虛烏有,根本沒有的事。


    怎麽會這樣?她心頭湧起難以名狀的恐懼,忍不住吞咽口中的唾液,她想說她是無辜的,想說是寧軒指使的,但是又很快把這個念頭壓下去了。


    寧軒說過會幫她,會救她,不會不管她。隻要不供出寧軒,她還有一線希望,若真說出寧軒的名字,她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棉花胡同離西大街不遠,旁邊是一家幼學私塾,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梅宅就在棉花胡同第三家,從門口經過可以看到院子裏高大的玉蘭樹上花正開著,讓人心曠神怡。


    「開門!」江伯臣隱怒的拍門聲音打破了門前的安靜,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守門的婆子把門打開了一條縫,見門口站著一個滿麵猙獰的男人,就道:「我家主人不在家,恕不接待生客。」


    說完就要關門,江伯臣一把攔住,怒道:「什麽生客,我是你家老爺!」


    梅雪娘真不愧是商人出身,一點規矩都沒有,看看這門房,連自家老爺都敢攔。


    守門的婆子沒理他,啪一聲把門關了,嘀咕:「哪來的瘋子,長得人模狗樣的,精神卻不正常。」


    江伯臣氣了個仰倒,在門口直打轉。


    好好好,梅雪娘,我就不信你不回來了,等你回來,我再好好教訓你知道什麽是夫綱。


    不一會,梅雪娘果然回來了。


    馬車剛剛停下,江伯臣就衝了上去:「宛姐兒呢?」


    他急赤白臉的,語氣很不善。


    車簾撩開,梅雪娘從車上下來,他頓了頓,臉上的怒火收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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