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沒換，仍舊是徐老師。 可是蘇水北並沒有因為是老熟人就覺得心裏歡喜，相反，他倒是覺得頭大的很。 這徐老師帶了李蘇曦這麽長時間，李蘇曦是什麽脾性她一早就摸著了，所以也由不得蘇水北去替孩子辯解什麽東西，也不用去找什麽借口，雙方見麵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就事論事。 “都說是新學期新氣象，又是畢業班了，覺得李蘇曦可能會懂點兒事兒。所以一開始，李蘇曦爸爸，我是把孩子放在最前排的！可我們家孩子怎麽表現的呢！他數學老師講著講著課，李蘇曦同學自己一個人就跑到講台上麵去了……畢業班的學生，還這麽隨意地攪亂課堂紀律！” “是是是，是李蘇曦做得不對！”蘇水北連連道歉。 “如果隻是這些，我們稍微地懲戒一下李蘇曦也算是過去了，畢竟學習還是最主要的，能學到知識就好。”徐老師歎了一口氣再繼續說道，“他數學老師在批評李蘇曦的時候，我們家孩子可是厲害到上天，直接跟他數學老師說願意給他們上課就繼續講，不願意上課就去辦公室裏麵歇著。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學生！我們應該怎麽樣去教！從上周四開始，我不知道孩子回家有沒有跟您說，我讓他在門口外麵罰站。” “這孩子還真沒說。”蘇水北賠著笑臉說道。 “後來我不敢讓他罰站了，因為我一回到辦公室或者是我到教室裏麵去上課的時候，孩子就跑沒影了！我們一個年級的老師再滿院子的找李蘇曦！” “實在是抱歉！實在是抱歉！我們在家裏一定會好好地管教李蘇曦。” “這樣李蘇曦爸爸，您也甭跟我道歉。孩子犯錯不隻是孩子的問題，跟做家長的，跟我們做老師的都有關係。在學校裏麵，李蘇曦同學是完全不服管教了，我們真的怕再說教下去，這小子就要動手打我們了。” “不能不能。”蘇水北點頭哈腰。 “您先把孩子帶回家，讓他在家裏好好地反思上兩天。等您跟孩子做一個麵對麵的深入的溝通，您家庭那邊處理好了和孩子的關係，再來送到我們學校裏麵好嗎。” “聽老師您的安排，隻是這孩子貿然回家肯定會落下課程，這剛開學……” “這一點您不用擔心，如果孩子回來真心的是想學習，落下的課程我們做老師的加班加點的也會給他補上。如果孩子仍然是這副態度，就算是把他留在課堂上麵，他自己也學不進去，況且他耽誤的是整個班級裏的學生呀。希望李蘇曦爸爸您能理解一下我們，畢竟我們是大班教學，不隻是在教您一個孩子，不能因為您一個孩子的緣故，耽誤了整個班裏的課程進度，您說是吧？” “是，老師您說的對。這兩天我會好好地管教李蘇曦，也希望您能再給李蘇曦一個機會，別放棄孩子。” “這點您放心，孩子想學，當老師的是不會放棄的。” 蘇水北在辦公室裏麵不斷地給老師道歉。 一次又一次地鞠躬賠禮。 明明沒有法子，明明是氣憤難耐，卻還要不停地感謝老師的理解和體諒。 那一刻蘇水北突然記起了一個人，一個很久遠很久遠，早早就離開了自己的人。 鄰裏街坊的流言蜚語，折磨著少年時候的自己，他也是同樣的叛逆。 像李蘇曦一樣，自己曾經讓老師頭疼，讓老媽難受。 那個時候隻有老媽一個人孤零零地帶著自己，麵對老師的指責，麵對少年蘇水北的蠻橫不講理，那個瘦小的女人呀，到底是怎麽撐下來的！ 親身經曆過之後，這感同身受才真正的叫蘇水北自責與懊悔。 最叫人頭皮發麻的不是自己認識到錯誤開始後悔的那一刻，而是當一個人開始後悔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也無力回天了。 蘇水北提著李蘇曦的書包，耷拉著腦袋，跟在李蘇曦的後麵。 那李蘇曦全然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仿佛這挨了罰被趕回家的不是李蘇曦，而是蘇水北一樣。 聽著蘇水北在後麵歎氣。 這李蘇曦心裏就窩著一團火，他恨極了蘇水北在老師麵前卑躬屈膝的模樣。 特看不起這老男人！ 窩囊！無能！ 皺著眉頭，李蘇曦轉過身子來，諷刺蘇水北道，“你真的很喪誒！能不能不要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啊！這怎麽著啦！我被趕回家又怎麽著啦！” 蘇水北抬頭看一眼自己的心頭肉，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眼神中的無助叫人看著心疼，早就沒了蘇水北那少年時期的半點模樣。 倒是眼前李蘇曦這個家夥，跟曾經的驕傲瀟灑的蘇水北一模一樣。 做了父母的人，在長大的孩子麵前，連歎口氣都要小心翼翼的。 蘇水北謹慎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生怕歎氣的聲音被那李蘇曦聽到了，平白惹得他不高興。 李為陽在學校裏麵忙了一天，正是上火的時候。 回家一聽李蘇曦被學校趕回了家，這火噌的一下就竄了上來！ “假期的時候，你怎麽給我們兩個保證的！不是說這學期認真學習嗎！不用說認真學習，你現在連遵守基本的課堂紀律都做不到，做出頭鳥就那麽爽快嗎！就非得讓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你！你是一個什麽神仙或者是英雄嗎！自己爛透了氣，還覺得自己獨一無二！”李為陽在李蘇曦臥室裏麵斥責著那混小子。 “你什麽都不知道，別在這跟我逼逼。”李蘇曦一副無所謂的語調。 “你好好跟我說話。” “你能給我出去嗎？這是我的房間！” “我叫你好好跟我說話。” “我犯得著對牛彈琴嘛！我叫你從我房間裏麵出去！”說著，李蘇曦伸手推了李為陽一把。 這小子真的是要上天！如今連自己的老子都敢推！ 無法無天！ “就是把你慣得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李為陽被氣得哆嗦，火急火燎地從李蘇曦的臥室裏麵出來。 經過客廳時，蘇水北還招呼他一聲，叫他差不多得了，別跟孩子置氣。 李為陽連搭理都沒搭理蘇水北，去廚房裏麵把那掃把的頭往地上一摔，隻留了一根短棍，拿在手裏麵就氣衝衝地往李蘇曦的臥室裏麵去了。 蘇水北嚇得不行，趕緊地從沙發上麵跳起來，追著李為陽進了臥室。 “從小到大！一根手指頭都沒有碰過你！不成想我跟你大爸爸這偏愛反倒給社會養了個垃圾！”說話間這鐵棍兒就已經敲到李蘇曦的胳膊上。 李蘇曦吃痛的叫了一聲，但仍舊是仰著臉一點都不怕。 “我是垃圾！我是垃圾，你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知道外麵別人都是怎麽說你們的嗎！自己就不幹不淨，我當然也好不了！我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賴你們兩個！”李蘇曦那混小子叫囂道。 “賴我們兩個把你養這麽大！”一棍子！ “賴我們兩個天天擔驚受怕，一門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又一棍子！ “賴我們兩個！” “都賴我們兩個！” 每說一句，這李為陽就狠狠抽一下。 任憑蘇水北在旁邊怎麽攔都攔不住。 李為陽那小子跟發了瘋似的。 “孩子你別在那兒傻愣著呀，你出去，趕緊地去找你奶奶。”蘇水北在旁邊又是著急又是心疼地對李蘇曦喊著。 “我不去，打吧！有本事就打死我！”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李為陽掙脫蘇水北，又是狠狠地一棍子！ 蘇水北攥住鐵棍的另一端，好歹地才把這棍子給搶下來。 因為掃把那一頭沒有塑料包裝，比較鋒利，在那蘇水北的手上劃了好深的一道口子。 其實也不嚴重，主要是受傷的那個部位毛細血管比較多，所以流了特別多的血。 當時李蘇曦和李為陽都嚇壞了，急忙湊上去看。 李蘇曦那孩子被嚇得直哭。 李為陽也不急著去責罵孩子，趕緊地說送蘇水北去醫院。 蘇水北從旁邊拿了點紙巾往傷口上一堵，冷著一張臉說道，“今天不帶點兒顏色你們倆怕是鬧不完，我沒什麽事兒，孩子也有錯，我們做家長的也有錯，打孩子不是解決辦法。都好好的想一想吧。” “我沒事兒，別多想。”蘇水北去摸了摸那在哭鼻子的李蘇曦的腦袋。 再是若無其事地按著自己的傷口，到客廳裏麵去了。 李為陽拿著那棍子有些著急地跟在蘇水北的後麵。 “好歹去醫院消消毒。”李為陽著急道。 “家裏有碘伏，你去給我拿。” 這超超八火的一大家子，亂哄哄地責罵責打，亂糟糟地收場。 受傷的受傷，擔心的擔心，哭鼻子的哭鼻子。 好一個尋常家庭中的人間鬧劇。第104章 正文完 李蘇曦耷拉著腦袋站在李為陽和蘇水北的麵前，說是保證以後會好好學習，保證以後再也不惹兩個爸爸生氣。 看這家夥低頭耷拉腦袋的模樣，還以為這小子真的明白過來轉了性呢。 可誰知剛送到學校去沒有三天，蘇水北又接到了李蘇曦班主任的電話。 “要想在這個學校裏繼續讀下去，李蘇曦爸爸您幹脆就陪讀吧。” 這一次跟李蘇曦爸爸麵談的不隻有班主任和年級主任，連校領導都去了。 其實本也不是什麽大問題，隻是這小子犯事兒恰好是在他們英語老師講公開課上。 不止學校裏的老師在聽，還有局裏的很多領導。 反正這事兒把學校弄的挺難看的。 他們這私立學校跟公立學校不同，要想發展就得拚命地提升老師的競爭力，提升老師在教育局領導眼中的形象。 這小子在公開課上一攪和，影響真的特別的不好。 李為陽哪有時間來陪讀呀，學校裏的事兒那麽忙。 而且要是要上李為陽知道又要生好大的一頓氣！ 所以這事就瞞著李為陽了。 當然李蘇曦這小子也不敢主動的拿這個事兒跟小爸爸說。 因此蘇水北這個討厭課堂的家夥，時隔將近20年，又回到了教室裏麵。 坐著小小的板凳，陪自己的兒子坐在教室的最後麵。 語文課上老師在上麵講課文，李蘇曦在課本上畫小人。 數學老師在講台上評試卷，這小子偷偷地在桌洞裏麵切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