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雙龍洞真的出事了。”老頭皺眉,滿臉擔憂。


    “那怎麽辦?林靜梅她會不會有危險?”我一著急,不自覺就喊出了山神娘娘的名字。


    “放心,你媳婦本事大著呢,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現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什麽事?”


    “女鬼殺死老黃狗,誤以為將你殺死,這時她身上的怨氣消失大半,實力下降,正是消滅它的大好時機,不然若是等鬼嬰找到她,結果難以想象。”


    “去消滅女鬼?”


    我心中忐忑,自己實力低下,即便麵對普通的邪祟已毫無還手之力,更何況對方是怨氣深重的女鬼,雖然現在實力下降,但也不是我這種凡人能對付得了的。


    人貴有自知之明,這麽多年的漂泊的生涯,讓我深刻的明白這一點,有些事不是你想幹就能幹的,有些人不是你想得到便能得到的。


    “還在愣什麽神?你手中的開山斧可不是普通的斧頭,而是當年三位道門天師中,另一高手所持武器。雖然你現在發揮不了它的威力,但對付那女鬼綽綽有餘,趕緊走!”


    冬天的雨,冰冷刺骨,寒氣直透骨髓。


    我披著老頭子的蓑衣,帶上竹葉帽,提著開山斧順著女鬼消失的方向追去。


    老頭沒有跟來,他說跟來也無用,此事是我與女鬼的因果,隻能由我自己去解決。


    守山人有折草問路,拜樹詢鬼之術。


    出門前老頭第一次在我麵前展現他的術法,他在門外割了一簇沾有女人身上汙血的草,然後用特殊的手法折了一個草人,讓我割破手指滴上鮮血,再對稻草人吹上一口氣。


    他說,我吹的雖然是一口氣,那草人吸收的卻是我的精、氣、神。


    吹了一口氣之後,那草人突然就動了,一路小跑朝某一個方向而去。除了樣子如草人,動作如真人沒有任何區別。


    我看得出神,要不是脖子的傷口隱隱作痛,真懷疑自己在做夢。


    自老頭打電話召自己回來,這幾天所遇到的事情,打破了我以往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我提著斧頭跟著小人一路小跑,沒有走多遠,便聽到不遠處山坳內傳出嗚嗚的啼哭聲,哭聲特別刺耳,雨聲也掩蓋不住。


    來到這裏,那草人便倒在泥泊中不動。


    這種情況,證明那個女人就在前方山坳內。


    事實上,我已經看到了她。


    她此時趴在水庫邊,掩麵苦苦哭泣,聲音淒慘,在山間水麵遠遠傳開。


    原來鬼也有如此狼狽不堪的一麵。


    不知道為何,看到女人如此,我突然有些不忍了,想來她生前也是個可憐人,不然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腳步聲引起她的注意,抬頭朝我看來,她那張慘白的臉上滿是水,不知道淚水還是雨水?


    她看起來很單薄,再也沒有之前的狠厲和凶煞之氣,有的隻是柔弱無助的一麵。


    水中,一條狗的屍體在沉浮。


    她已經明白事情的前因後果,看著她,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幅幅畫麵。


    一個大學高材生愛上了一個鄉村窮小子,她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跟那個男的在一起。開始時,那男的對她非常好,生活雖然很苦,但也很溫馨。


    後來通過多年的努力,他們終於發了財,但那男的卻漸漸變了心,和另外一個女的好上了,那女人長得並不算漂亮,但卻很有錢。


    他們的夫妻生活越來越糟糕,剛開始時吵架,後來那男的越來越放肆,當著他的麵將那女的帶回家,兩人合夥威逼她簽離婚協議書。


    爭吵中她打了那男的一巴掌,那男的卻將一把刀子捅進了她的心窩。她死的時候已有六月身孕……


    他叫慧嫻,一個苦命的女人。


    本以為等生活好起來後再要孩子,不讓後代過窮苦的生活。


    哪知道苦日子到頭了,她的生命也到了終點。


    “人道鬼可怕,鬼道人心惡,即便我放過那些人,我的孩子也不會放過他們的。”慧嫻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臉色平靜,沒有喜怒哀樂。


    “但我不想孩子傷害其它無辜的人,所以我不能讓它找到我,你殺了我吧!”


    我舉著開山斧,看著麵前的慧嫻遲遲沒有落下,我承認自己起了惻隱之心,我不想殺她。


    但若不殺她,鬼嬰將她反噬的結果卻不是我想看到的。


    老頭對我說過,身為守山人,就必須得有自己的原則和信念。而他的原則和信念便是守護著天堂山,直至死去。


    山上樹葉抖動,淒厲的叫聲由遠而近,不用想我也知道,鬼嬰找來了。


    此時不是猶豫的時候,我閉上眼睛,手中的開山斧用力劈下。


    沒有慘叫聲,我睜開眼時,看到慧嫻在我麵前倒下。她側頭看著從山上拚命衝下來的小嬰兒,滿是不舍和溺愛。


    轟隆!


    屍體倒入水中,一直沉入水底,久久沒有浮上來。


    鬼嬰見母親落水,煞氣衝天,露出鋒利獠牙,尖叫著朝我衝來,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剮一般。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不敢大意,鬼嬰雖然沒能反噬母體,但也不是尋常陰靈。


    當下沉腰揮臂,手持開山斧朝其劈下去。


    鬼嬰似知道開山斧的厲害,扭身避過開山斧。鋒利的爪子在我肩膀上落下一條深深的血痕。


    我痛哼一聲,腳步倒退,想不到鬼嬰如此厲害,竟然不懼開山斧。


    我見它眼神怨毒,又要衝上來,心中便起逃跑念頭。


    逃跑不是認孫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才是真正的笨蛋,我認為這是戰略。


    古語有雲:以退為進,方為上策。


    可就在我心中升起這個念頭時,肩膀突然一沉,一隻厚重的手無聲無息搭在我的肩膀上,讓我不能移動半步。


    那種感覺仿佛被一座大山壓著,這手力量太大了。


    最重要的是,在此時此地,是誰無聲無息的來到了自己身後?


    莫非女鬼沒死?之前她可憐模樣是裝出來的?剛才殺她不過是對方在我腦海中製造的幻象。


    想到這裏,我全身汗毛頓時倒豎起來,偷偷地瞥了一眼從水底浮上來的屍體。


    水中有兩具屍體,一具狗屍,一具女屍。


    女屍此時麵朝下背朝天在水中沉浮,她的腦袋被我用開山斧劈開了大半,絕無作祟的可能了。


    但此刻她在水中沉浮的姿勢卻很詭異,若不是細心之人,很難察覺其中端倪。


    水庫於開荒年代由山下村民齊心協力,搬山運石修築而成,目的是儲水灌溉山下梯田。


    但每臨近夏季,總有一些人不聽勸告,下水遊泳,溺水而亡。爺爺守山幾十年,所見溺亡之人無數。


    他曾和我說過,男人和女人因為身體結構不一樣,溺亡後屍體浮出水麵的姿勢並不一樣。男屍浮出水麵通常都是臉朝下,背朝天的。而女屍側反之,這是常理,除非遇到特殊的因素,或者屍體有問題。


    說起來時間很長,其實不過一瞬間,我腦海中就生出許多念頭來。


    此時鬼嬰沒有再朝我攻擊,反而退後了。


    但一雙眼睛仍舊死死盯著我,那怨毒充滿仇恨的眼神,我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深山易出妖,林茂生邪祟,想不到此地還真有邪祟作怪。小兄弟休慌,我來助你!”


    就在我心中忐忑難安時,背後響起一個雄厚的聲音。


    聞聲,我整個人一怔,這才敢扭頭看來人。


    隻見此人年齡約莫五十來歲,長發挽著道髻。濃眉大眼,道士打扮,身後背著一把齋蘸法師劍,看起來仙風道骨,正氣凜然。


    我有些發呆,眼前道士決不是那種刻意打扮引人注意的俗流之輩,因為他身上的氣質是那些沽名釣譽之輩無法擁有的。


    道士見我發呆,解釋說他是十裏長青觀道人,隸屬天師府弟子,之前觀天堂之巔妖氣衝天,怨氣外泄,恐有邪祟出世,特趕來查探。


    長青觀所在與天堂山毗鄰,並不算遠。此人能察覺此地妖氣,還敢隻身前來探查,恐怕本事不小。


    後來我才知道,齋蘸法師劍不是所有道門弟子都可以佩戴的,需德望兼重。因為手持此劍可行走陰陽兩界,道法高的,還可以以劍施法引下天雷,誅殺強敵。


    長青道人和我解釋完,便一步站出,麵對煞氣衝天的鬼嬰,口中念念有詞。隨後左手捏印,在齋蘸法師劍上一點,搖指鬼嬰喝道:“孽畜,還不伏誅,看我天雷咒!”


    “太一真人,六陽之術,火車使者,雷聲騰騰,震響萬裏,昭陽將軍,符到令行,不得留停,急急如律令,疾!”


    長青道人咒語一出,隻見手中的齋蘸法師劍電光閃閃,一道拇指粗的閃電朝鬼嬰激射而去。


    雷是所有邪物的克星,鬼嬰見長青道人施展出天雷咒,轉身便逃。


    但雷速度何等迅猛,眨眼功夫鬼嬰便被雷電追上,全身煞氣頓時被擊潰大半。


    但它畢竟是女屍體內孕育出來的凶煞之物,不是尋常陰靈,一道天雷咒竟沒能將其擊殺,隻見它掙紮從地上爬起,厲叫著化為一團黑霧,朝山上逃去。


    長青道人臉色鐵青,他本以為天雷咒可消滅鬼嬰,沒想卻是這樣的結果,若是沒人還好,偏偏這時我還在場中看著。


    他轉身瞥了我一眼,在我手中拿著的開山斧上停了幾秒鍾,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後一拂袖子,提劍朝鬼嬰追去。


    我見道士厲害,有心求他上山去幫山神娘娘,但他走得飛快。我一張嘴,話還沒出口,他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雨依舊還在下著,我心神震動,許久之後才徹底鎮定下來。


    朝水中看時,發現女屍不見了,估計剛才那會已經飄到別處去,或者是沉落水底。


    老黃狗的屍體被水草纏繞著,沒有飄走。


    將狗屍撈起,心中很沉重,若不是老頭養的這條狗,自己恐怕活不過今晚。


    以前總想著怎麽將它宰了下鍋,現在卻再也沒有那種念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零後守山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逸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逸並收藏九零後守山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