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老嬤嬤來的事,她都清楚,但也不想管。她從前就是性子太好,叫這沈家都以為她好欺負。如今母親是忍不住了,這才沒通知她,直接上門威脅婆母和夫君了。


    裴嵩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無非是和稀泥,就算有心替她出頭,也架不住婆母尋死覓活。


    隻她實在是想知道,她都要和離了,裴嵩到底是要救齊家,還是要她。


    但願裴嵩不要讓她失望。


    春暉急匆匆走進說道:「夫人,夫人,老夫人來了。」


    唐氏心中一緊,是在是有些厭煩,每次都是這樣,她不是軟弱,她隻是懶得爭,也不想叫裴嵩為難。可這個婆母,隻要是齊家的事,她想各種方法,都要逼著裴嵩,逼著自己妥協。


    她歎了口氣站起來,深吸一口氣,這次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再妥協了。


    唐氏迎到院裏一看,卻愣了,隻見金燕和杜鵑扶著老夫人,廖嬤嬤和喜鵲則托著托盤。唐氏不用打開也能知道,那是主要的賬冊和對牌鑰匙,老夫人這是要將中饋給她,換得裴嵩去救齊嶽陽嗎?


    唐氏瞧著老夫人,心軟了一半了,堪堪過了一夜,老夫人本來半白的頭發全白了,麵上的憔悴是藏也藏不住,好在精神看著還行。她心內打鼓,思索著隻要將齊嶽陽送回懷洲,不然這事就算了?


    老夫人鬆開杜鵑,握住唐氏的手,拉著她進了屋,才說道:「琴英,從前是母親老糊塗了,你也莫怪……昨日母親也想清楚了,原本這中饋就該你來管著的,如今你身子好了大半,中饋還是交給你吧。你放心,母親不再那樣補貼齊家,咱們沈家的日子,還是好過的。隻是母親有幾個請求……」


    唐氏心中警鈴大作,沒想到老夫人這般直接,這麽快就說道正題了,定是要說讓裴嵩救齊嶽陽的事了。


    老夫人喝了口茶,仿佛做了個重大的決定,才說道:「齊家那邊……終究是母親早早的允諾了的,每年一百兩銀子,還望琴英能替母親堅持了。」


    唐氏點了點頭,一百兩,比之從前每年一千二百兩還打不住,自然是要好得多了。齊家總是裴嵩的外家,沈家隻要有一口氣,總不能完全不管他們的。這些身外之物,隻要不過分,她不是很在意。


    老夫人又道:「也不用多久,我那弟弟也怕是過不了很久的,等我與他都入了土,你便看著,做個普通的親戚往來便是了。」


    唐氏詫異的看著老夫人,從前婆母可是打算,把齊家上下三代都養活的,怎的現在變了。


    老夫人也不看她:「各家的日子,總要各家掙……不過穎兒那孩子,一直養在我跟前,若是回去跟著她祖父爹爹,隻怕沒個好日子可過。當然了,如今母親還能活動,也看好幾處人家了,隻是希望你能稍稍上心。」


    唐氏明白,她是沈家大夫人,女兒家的事情,免不了是要她去出麵的。縱使不喜歡這個表侄女,她也不會做得讓沈家難堪的。


    老夫人又說了許久的話,都是叮囑唐氏要好生持家,莫要再像從前一般使性子,叫裴嵩分心的。說完了,才站起來要走。


    唐氏詫異半晌,很好奇怎麽婆母絲毫不提齊嶽陽的事兒了呢?


    老夫人仿佛才想起來,說道:「我瞅著你喊了馬車,是不是要回唐家看看秀茹?去看看也好,秀茹在唐家多歇歇,等身子好了,讓阿文去接她回來……還有陽兒的事……」


    唐氏抬頭,目光堅定,心中卻有些忐忑。她早已打了退堂鼓,如今不過是倔強著,心裏不服氣罷了。


    老夫人繼續說道:「昨日我也問過了,陽兒估計是個流放,他終究……是齊家子,裴嵩回來,你跟他說說……等判了,讓裴嵩疏通疏通,看能不能去個好點的地兒,不叫他受太多苦……」


    唐氏還沒反應過來,老夫人已經帶著人走遠了。


    老夫人回到暮春堂,就看見齊姨娘帶著宛茹月穎站在院子裏等她。


    月穎眼睛紅腫,看著老夫人立即撲上來,哭喊道:「姑祖母,姑祖母……我哥哥他……」


    老夫人歎了口氣說道:「穎兒,等過些日子,叫你表叔是疏通疏通,讓他帶著你去瞧瞧你哥哥吧。」


    月穎呆了呆,反應過來,姑祖母這是不打算救哥哥出來了,她淚雨滂沱,拉著老夫人的衣擺哭喊著:「不……姑祖母,您……您怎麽能不管他呢?姑祖母,我們齊家,哥哥是唯一的男孩子啊……」


    齊姨娘心中一緊,隻以為是昨日唐家來人威脅的緣故,忙說道:「姑母,咱們不能不管陽兒啊,陽兒與夫人無關,她自是不願意管得,可是咱們沈齊兩家多少代的交情,怎能見死不救呢?」


    老夫人隻擺擺手,不想多說。


    齊姨娘著急,上前跟著老夫人說道:「姑母,姑母,齊家可就隻能靠您了啊,若是您都不管……」


    老夫人煩躁的說道:「我如何管?你要我如何管?我馬上就要被土埋了,這些事,早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昨日是陽兒做了錯事,他自然應當受罰,我又能怎麽樣?隻能讓你表哥多多打點,叫他在裏頭少吃一點苦。」


    齊姨娘聽出老夫人語氣中的無奈,便跟著無奈的說道:「秀茹明明無事,作何要這般咄咄逼人……若是她唐家子犯了事,她怎會這般袖手旁觀……」


    老夫人如何不知道齊姨娘是故意挑撥,從前她隻把春蓉當自己女兒,不甚在意,如今聽在耳中卻格外刺耳。


    她冷冷的看了齊姨娘一眼說道:「若昨日受驚的是宛茹,你也是這般輕輕揭過?往後莫要讓我再聽到你說這樣的話,她是我沈家明媒正娶入府的大夫人。」


    齊姨娘低下頭不敢作聲,心中隻認定了,姑祖母這是怕了唐家的權勢,隻能放棄陽兒了。可如今表哥根本不到她房中,她想了幾次法子,遇到表哥,表哥也隻是淡淡的,不願與她多說。表哥分明是怪她去年協同齊家,傷了唐氏肚裏的孩子。


    月穎聽完了,隻趴在暮春堂院裏的地上嚎哭不止,宛茹也淚水漣漣,跪在地上哭求著。然而老夫人隻命人將門關上,由得她們哭訴。


    雖然沈裴嵩厭極了齊嶽陽,卻仍舊礙著他是齊家子,忍著氣替他疏通關係,叫他在牢裏過得好一些,判刑判得輕些。


    畢竟沈家在京都也是有些臉麵的,而沈裴嵩也好歹是個五品官,倒是得了大理寺熟人的信。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因沈家女兒的清譽,不好聲張,判不得什麽重刑。隻那齊嶽陽勾結案犯,那幾個犯人身上不輕不重都有幾個案子,所以齊嶽陽也被判了流放三百裏。


    沈裴嵩極為高興的,他不願齊嶽陽判刑過重。但他更心疼自己女兒,受了驚嚇連個委屈也不能外道,齊嶽陽若是安然無恙,他才要氣壞的。如今判了個不輕不重的,他倒是鬆了口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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