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原來是費某想多了。」


    費老板搖頭輕笑,心底卻湧起驚詫之感,他原以為桓家酒坊是請了新的師傅才能釀出清無底,哪料到品質上佳、絲毫不遜於貢酒的佳釀,竟出自卓氏之手。


    昨日當街煮酒的功夫到底沒有白費,來到酒坊門前的客人早就排起長隊,許多經過的路人不知發生了何事,也湊上前來看熱鬧,待聞到店裏四散開來的酒香時,他們好似被綁縛住了手腳,完全不願離開。


    頭一批清無底釀得不少,卓璉本想著能賣上兩三個月,誰知道今天生意太紅火,要是按照這個速度,恐怕要不了十日便會告罄。


    晌午時眾人紛紛回家用飯,她才得了空閑,喝了碗粥墊墊肚子。


    原本站在門口想要看笑話的趙家父子,在看到桓家酒坊的門檻都快被踏破的場景,他們兩眼發直,簡直不敢相信發生在麵前的一切。


    風水輪流轉,難道桓家又要發達了不成?


    思及此處,趙伯老臉發綠,心裏湧起陣陣悔意。要知道卓氏這麽本事,就算剛才不買酒,也不能將人得罪死了,這會兒哪是桓家婆媳丟臉?分明是自己顏麵掃地!


    卓璉忙得分身乏術,早就將上門找茬兒的趙家父子忘到腦後,她體質雖不算嬌弱,但整整折騰了一上午,依舊有些挨不住,手臂酸脹,肩膀也麻癢的厲害,稍微一動,便會傳來幾分痛意。


    看到兒媳麵色蒼白,桓母不禁心疼起來,她知道璉娘是個要強的,即便難受也不會輕易說出口,但女兒家的身子哪能跟男子相比?謹兒慎兒自小習武,當初剛成為衛士時,每天累得倒頭就睡,整個人瘦了一圈兒,等後來習慣了才好些。


    「璉娘,要不下午關店吧,今個兒賣的酒比以前半個月都多,賺錢雖然重要,卻不能把底子熬壞了,你還這麽年輕,將來指不定還要……」


    桓母低低歎息,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自打璉娘轉了性後,不止主動來酒坊中幫忙,還格外孝順,想到這般好的兒媳會改嫁,桓母的情緒難免低落。


    卓璉也能猜出她的想法,小步磨蹭到了婆婆跟前,挽起她的胳膊,道:「您放心吧,我哪都不去,這輩子就守在酒坊中,好好照顧您跟芸兒。」


    卓璉並沒有提及桓慎,畢竟話本中的鎮國公委實能耐的很,這回他入到京城,便會得到貴人的賞識,如從雲之龍,一飛衝天。


    聞聲,桓母更是愧疚,璉娘不過十六,正是女子最好的年華,若真在酒坊中蹉跎數十年,一生不就毀了嗎?


    她還想再勸,卻見模樣清秀的小姑娘邁過門檻,走到近前,小臉上帶著靦腆的笑容。


    「娘,大嫂,芸兒幫你們幹活,我自己呆在家中,還不如來店裏呢。」


    近來隻要得了空,卓璉便會去街上買些雞鴨魚肉之類的食材,加上藥材燉湯,以此來給桓芸補身。


    大抵是營養跟上了,小丫頭看起來依舊纖瘦,但麵頰卻不複最初的蠟黃,發絲豐厚柔順,紮了兩隻羊角辮,走路時不住搖晃著,看起來十分可愛。


    揉了揉桓芸的腦袋,卓璉心頭一陣柔軟,彎下腰說:「芸娘真乖,我做了些醪糟,待會盛出來點,也能甜甜嘴兒。」


    「你累了一天,好好歇著才是正經,這麽慣著她作甚?」桓母不讚同道。


    「兒媳心裏有數,您放心便是。」


    說著,卓璉拉起桓芸的手,徑自往廚房走去。


    此刻女人坐在板凳上,杏眸透著瑩潤的光彩,盯著麵前的孩子,頰邊浮起淺淺笑意。


    想起母親說的話,桓芸放下勺子,軟聲開口:「嫂子,你忙了那麽久,芸兒幫你捏捏肩膀。」


    興衝衝地給卓璉揉按,從脖頸敲打到了纖細的腰肢,就算早些時候曾經抱過嫂子,桓芸仍有些擔憂,問:「大嫂,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最近太過辛苦?」


    「我沒事,芸娘不必擔心。」


    釀酒的工序繁複至極,對外行人來說,看上一眼都覺得頭昏腦脹,但卓璉卻樂在其中。她這輩子隻會釀酒,也隻愛釀酒,因此能守著一家酒坊過日子已經能讓她滿足了,改嫁後反而要被各種瑣事絆住腳步,不像現下這麽肆意。


    歇了小半個時辰,卓璉又去了前堂,沒過多久,桓慎下值回來,看到體弱的小妹坐在後院,青年濃眉一挑,問:


    「芸娘,你怎麽來了?」


    甫一看到二哥,小丫頭雙眼發亮,急忙走到他跟前,壓低聲音說:「哥哥,嫂子最近清減許多,你勸勸她,千萬別損了身子。」


    「你如何知曉她清減了?」


    對上男人懷疑的眼神,桓芸挺了挺胸脯,語氣頗為自豪:「方才我幫嫂子按了按肩,無意中摸到了她的腰,就跟柳條似的又細又軟,要是力氣用得大些,恐怕都會折斷……」


    聞得此言,桓慎沉默半晌。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女人的輪廓,由於卓氏經常穿著寬鬆的布裙,有層層布料遮擋,腰身究竟是粗是細,的確不易分辨。


    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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