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往做活兒的長工看到二人,急忙躬身行禮,不敢有絲毫怠慢。


    「帶我們去炮製逢春露的倉房。」卓玉錦麵色淡淡道。


    酒坊的倉房一般不容外人進入,但二小姐自幼跟在老爺身邊,製曲配酒都是一把好手,長工們自是不敢阻攔,沉默地在前引路。


    「炮製逢春露的藥材都在這間屋子裏,最基本的草藥表姐還是認得的,應該也不必請大夫前來。」


    樊竹君抿唇頷首,她略通醫理,即便比不上常年治病救人的醫者經驗豐富,但辨識草藥的眼力卻是不錯的。若非如此,上回被刺客追殺時,她跟那人哪有活命的機會?


    抬手推開門板,她並沒有打擾那些奴仆,反倒貼著牆根兒往裏走。


    所有的草藥全都放在中間的木盆中,樊竹君仔細查看,並沒有發現附子的蹤影。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她就知道卓家不會做出那等謀財害命的惡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桓卓氏在陷害而已,虧她還對自己的親人產生懷疑,委實不該。


    離開倉房後,瞥見表妹微微泛紅的眼角,樊竹君心有愧意,拉著她的手道歉,「都是我不好,聽信歹人的話,這才誤會了玉錦,要打要罰,都受著便是。」


    卓玉錦破涕為笑,撇了撇嘴:「我能如何罰你?都是一家人,竟輕而易舉地讓卓璉挑唆,可不能再有下回了!」


    「是是是,玉錦莫要氣了。」


    聽出樊竹君言辭中的討好,卓玉錦眼底劃過一絲得意。


    麵前的倉房是用來配製逢春露不假,但僅是其中一道工序,處理過後才會加入附子,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拿到店裏售賣。


    卓玉錦性情肖似其父,如狡兔一般,不會輕易讓旁人抓住自己的把柄,先前之所以做出傷心的情狀,不過是為了讓樊竹君生出愧意而已。


    再過不久,她就要前往京城,到時候住在將軍府,母親隻是庶出的姑奶奶,與家主的關係並不算親厚,若是不牢牢把握住樊竹君,那些慣會捧高踩低的奴才怎會精心伺候?


    更何況身處天子腳下,要想尋一個不錯的夫家,最好的方式就是參加女眷們舉辦的宴會,樊竹君出身不凡,有她帶著自己,也能讓旁人高看一眼。


    心裏的算盤撥得啪啪響,卓玉錦心情大好,帶著人直接回到卓府,剛一進門,樊竹君便衝著丫鬟問了一嘴:


    「俞先生呢?」


    「晌午時出了門子,如今還未回來。」丫鬟恭聲答道。


    此時此刻,她們口中的俞先生臉色煞白,像沒頭蒼蠅一般在昏暗小巷中亂逛。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方才那小廝還跟在他身邊,哪曾想一轉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俞先生頭回來到汴州,人生地不熟,這巷中的院落十分相似,尋了半天都找不著路,膝蓋處又傳來陣陣痛意,當真難熬的緊。


    抬眼望著黑壓壓的天色,估摸著再過不久便會落雪,俞先生說不出的心焦,扶著牆壁不住歎氣,早知道出來一趟會如此不順,他肯定會安生呆在卓府,也好過被寒冷與劇痛折磨。


    要是不能在天黑前找到醫館,躺在火炕上針灸,他這雙腿怕是就要廢了。


    瞿氏手裏提著木桶,將爐渣灰鋪在門前,免得積雪壓實太過光滑,來往有人走動,一個不察便會摔在地上。


    聽到動靜,婦人往前掃了一眼,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名老者,分明是數九寒天,他額間卻不住滲出熱汗,每隔片刻便用袖口擦拭一下,即使如此,眉眼處仍凝結出層層寒霜,配上踉蹌的步伐,看著尤為可憐。


    瞿氏是個心善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將孤苦無依的瞿易帶回家中。


    「老爺子,您這是怎麽了?」


    俞先生見有人主動詢問,眼底湧起濃濃欣喜,他佝僂著身子往前走,顫巍巍道,「敢問附近可有醫館,俞某在此處逗留太久,痹症又犯了。」


    「這倒是有些麻煩了,離著近的醫館這個時辰都已經關門了,剩下的便都在城東,從這趕過去少說要半個時辰,不如讓我兒去雇輛馬車,將您送過去,不如先進屋坐坐吧。」


    俞先生都快被凍昏了,自然不會拒絕,他攏了攏襟口,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屋中,等坐在熱乎的暖炕上時,才舒服地喟歎一聲。


    以往瞿氏住在小河村中,村裏上了年歲的老人,許多都得了痹症,發作時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骨肉裏穿刺,疼得人坐立難安。明明下午時天氣還不錯,誰能想到太陽剛落山便要落雪,當真不巧得很。


    瞿易正在廚房裏燒水,走進屋時,發現義母將一個陌生老者帶到家中,濃眉不由皺起。


    母子相依為命近十年,瞿氏對義子的性格非常了解,趕在他開口前解釋:「老爺子痹症犯了,易兒去雇輛車,把他送到城東的醫館。」


    即使屋內燈火昏暗,瞿易也能看清老頭兒麵色煞白的模樣,他想起自己犯病時的情形,也沒拒絕,邊往外走邊道:「您給他倒碗神仙酒,兒子去隔壁叫陳生趕車。」


    聽到這話,瞿氏霎時間反應過來,走到櫃前,將深棕色的酒壇搬出來,舀了些酒水,也顧不上熱,直接端到老爺子麵前,扶著他的後頸,道:「這是我女兒配製的藥酒,能緩解疼痛,您快喝點吧。」


    就算正在遭受疼痛的折磨,俞先生也不信麵前婦人的話,他這老毛病都二十幾年了,連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普通藥酒能有什麽用處?


    他剛想拒絕,便有一股濃烈霸道的酒香直往鼻子裏鑽,那種味道比先前喝過的禦酒還要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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