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慎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情瞞不了多久,卻沒想到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他攥著女人纖細的皓腕,卻被她猛地甩開,一時間不免有些惱了。


    「普通人身份不顯,若得罪了卓家,連性命都保不住。齊鶴年好歹也是安平伯的外孫,他堂堂七尺男兒,隻要足夠硬氣,都不會被卓玉錦那毒婦欺了去,如今竟上門告狀,還真是婦人做派!」


    「桓慎,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嗎?報仇的確在情理之中,卻不能牽連了無辜的人,是我對不住齊鶴年。」


    大抵是太過激動的緣故,女子眼圈泛紅,向來明亮的杏眸中蒙上一層水霧,想到卓璉是為了別的男人掉淚,桓慎心底的焦躁愈發濃鬱。


    「都是我不好,一時糊塗險些釀成惡果,璉娘能不能原諒我一回?聖人主張以德治天下,其本質在於教化,而非懲處……」


    卓璉太了解這個人了,即使他的表情無比誠摯,但眼神深處卻帶著極為明顯的憤怨,怕隻是嘴上服了軟,日後依舊會我行我素。


    沒聽到那道柔和的聲音,桓慎還以為卓璉消氣了。方才他去了官府一趟,將她從桓家分了出去,加上懷中的這封放妻書,他們倆再也不是叔嫂了。


    還沒等他將信封取出來,便聽到冰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桓慎,先前是我太草率了,你我性情不合,經曆不同,就算有那麽幾分情意,也無法堅持到最後。反正終究都會分開,還不如從沒開始過。」


    「你說什麽?」


    桓慎瞬間變了臉色,大掌用力按住她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問:「你因為齊鶴年=初~雪~獨~家~整~理=要與我分開?」


    卓璉掙紮了幾下,卻無法從鉗製中逃脫,索性由著他去了。


    「齊公子遭受了無妄之災,你連半分愧意都沒有,你的心腸是什麽做的?鐵石嗎?」


    自打知道齊鶴年這個人起,桓慎就對他無一絲好感,此人表麵上文質彬彬,實際上跟他一樣,都在肖想麵前的女子,甚至他礙於卓璉寡婦的身份,都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思,與懦夫有何分別?


    若齊鶴年真與卓玉錦有私,卓璉便會主動保持距離,他那時也是為了解決隱患,不料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我是最沒資格怪你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


    卓璉覺得透不過氣來,也不想再麵對桓慎,起身就要往門外衝去,卻被人從後方箍住了腰,牢牢按在懷裏。


    桓慎下顎抵著她的肩膀,高大身軀帶著驚人的熱意,嘶聲道:「我真知錯了。」


    卓璉沒有回答,她閉上雙目,眼前黑漆漆一片,僅能聽到男子的呼吸聲以及心跳聲。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被推出了堂屋,房門砰的一下緊緊闔上,不留絲毫縫隙,也看不見青年的身影了。


    桓母抱著藥材走到後院,隻當沒聽見剛才爭執的動靜。兒媳是萬裏挑一的好人品沒錯,但她已經嫁給謹兒了,即便小夫妻倆沒有圓房,既定的事實依舊不會發生改變,慎兒對自己的寡嫂生出妄念,若傳揚出去,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璉娘,倉房中的曲餅該翻麵了,咱們趕緊瞧瞧吧。」


    卓璉用力咬住下唇,點了點頭,跟在婆母身後走了進去,將幹燥的曲餅翻過來,使得兩麵均勻通風,免得產生紅心。


    日子一天天過,很快就有內侍帶著德弘帝的旨意來到酒肆,卓璉因獻出人中黃丸的配方,被封為二品夫人,連帶著還賞賜了不少金銀財帛、玉器古玩,全都放在桓府的庫房中,足足占了半間屋子。


    論品級,桓慎隻是五品的遊擊將軍,還比不上卓璉高,但他救駕有功,得了諸位貴人的賞識,假以時日定能飛黃騰達。


    將軍府。


    容貌清麗的女子穿著一襲青衣,跪在同色的蒲團上,雙目緊閉,手裏撚動著佛珠,正在默誦經文。


    隻聽吱嘎一聲響,佛堂的房門被人推開了,一名衣著素淨的中年婦人邁過門檻,她的五官與樊竹君有七分相似,由於保養得當的緣故,看著像是二十八.九一般。


    「竹君,老爺去上朝了,你先歇歇吧。」


    念經的聲音戛然而止,女子指甲死死摳著佛珠,在光潤的珠麵上留下一道道印痕,足以顯現出她內心有多不平靜。


    「母親也知道玉錦是被人所害,才會毀了閨名,不得不絞了頭發去庵堂做姑子,無論如何她都是女兒的表妹,也是咱們樊家的表姑娘,怎能任人欺辱?」


    說實在話,樊竹君對卓玉錦並沒有多少姐妹情,但她卻無法忍受卓璉能平安無事的過活,此女心腸歹毒,唆使桓慎對表妹出手,否則哪至於走到這一步?


    樊母忍不住歎了口氣,「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玉錦的名聲的確是毀了,須得再過幾年,等京城的流言蜚語平息了,才能把人接回來。」


    樊竹君眼底露出不忿之色,隨手將佛珠扔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卓氏都成二品誥命夫人了,女兒卻在佛堂中反省,爹爹的心還真偏啊!」


    生怕父女兩人生出齟齬,樊母趕忙勸道:「當初你從太醫院盜了方子,若真治好了七皇子,功過相抵,聖人也不會追究。但七皇子氣虛體弱,受不住人中黃丸的藥性,以至於病情反複,事情鬧到了台麵上,如果我們不懲戒你,罪過怕是更大了。」


    此時此刻,樊竹君根本聽不進勸,那張秀麗的麵龐狠狠扭曲,看起來尤為猙獰。


    樊母拉著她的手,壓低了聲音說:「過幾日是你爹的生辰,卓氏成了誥命夫人,也會收到帖子。這種隻通釀酒的婦人,粗鄙不堪,就算遏製了楊梅瘟的疫情,也配不上如此厚賞。」


    「女兒已經在佛堂中禁足半月有餘了,爹爹過壽那日能不能跟在您身邊?」


    到底是嫡親的母女,樊母哪會猜不出她的心思?伸手戳了戳白皙額角,笑道:「給你父親過壽可以,切不能生事,否則將軍府的臉麵往哪擱?」


    樊竹君拍著胸脯保證,「您放心便是,女兒有分寸,絕不會讓爹娘為難。」


    等樊母走後,女子將地上的佛珠撿起來,用絲帕仔細擦拭著上麵的灰塵,嘴角勾了勾。


    卓璉得了勢又如何?一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還敢跟將軍府作對,將來有她後悔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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