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璉支吾半晌,不知該如何作答,但青年卻不以為忤,拎起瓷壺倒了碗茶湯,遞送至她麵前,待看到滲著血絲的唇瓣時,黑眸滲出絲絲心疼。


    「回京後,我會稟明聖上,讓他為咱們賜婚。」桓慎幾次險死還生,並不在意虛名,但璉娘作為婦人,若不將事情安排妥當,保不齊便會遭人白眼,他不想讓自己深愛的女子受委屈,就必須將一切隱患盡數解決。


    卓璉剛將溫熱的茶湯含進口裏,聞言不由瞪大雙眼,被嗆得連連咳嗽,杏眸也蒙上一層淚意。


    「賜婚?未免太著急了吧?」


    「你我兩情相悅,心意相通,又何必浪費光陰?」將她猶豫的神情收入眼底,桓慎刻意露出幾分黯然,歎氣道:「許是真如郡主所言,我本就是粗鄙不堪的武人,又破了相,完全比不上那些斯文俊雅的儒生,璉娘嫌棄也在情理之中……」


    話沒說完,卓璉的臉色就變了,忍了好半晌才道:「堂堂的鎮國公,天底下想要嫁給你的姑娘數不勝數,沒必要這般貶低自己。你真想與我成親也不是不行,卻得立下軍令狀,若納妾蓄婢的話,咱們便和離,免得相看兩生厭。」


    民國時期離婚的女子亦不在少數,有的人離婚後仍須由前夫支付贍養費,但卓璉手中握有酒坊,也不必擔心自己的生計,根本沒有後顧之憂。


    「說什麽和離?這輩子都不會和離!」


    桓慎臉色黑如鍋底,猛地將人抱在懷裏,力道用得並不算大,卓璉卻無法掙脫,末了,纖細的藕臂仿佛最柔軟的藤蔓,攀扶著男人堅實的脊背,姿態親密極了。


    馬車很快便回到京城,經此一事,兩個小姑娘都被嚇得不輕,尤其是甄琳,原本她還對柴朗生出了淡淡傾慕,即使知道二人不會有結果,也沒把他想的那般壞。豈料那人竟卑鄙到了此種程度,趁著國公爺不在家,派人把她與芸娘擄走,幸虧卓姐姐他們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在甄琳看來,她自己死了不妨事,但芸兒無辜,哪能平白無故地受到牽連?如今捅了這麽大的簍子,她滿心愧疚,根本沒有臉麵再出現於卓姐姐麵前。


    回京後卓璉一直呆在府邸裏,還沒來得及去酒肆,察覺到甄琳情緒不對,這日她將小姑娘拉進臥房,柔聲開口:「你是存心害芸娘的嗎?」


    甄琳飛快搖頭,「我把芸兒當成親生妹妹看待,哪舍得她受傷?若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我肯定不會跟柴朗接觸!」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被旁人的過錯所累?心懷不軌的人是柴朗,你隻是被他利用了,難不成要愧疚一輩子?如果我做錯了事情,是不是也永遠得不到原諒?」卓璉拍了拍她的手背。


    甄琳拚命搖頭,以手掩麵不住流淚,她覺得卓姐姐千好萬好,當年若不是卓璉出手相救,她早就被赫連員外折磨死了,哪能像現在這樣安穩度日?


    「卓姐姐,都是我的錯,日後我會好好照顧芸娘的。」


    看到少女堅毅的神情,卓璉不由鬆了口氣,甄琳與桓芸都是她的親人,總不能因為一時糊塗而痛苦終生。


    --


    此時此刻,七皇子正坐在書房中,而身為皇子妃的樊竹君則站在他身後,白皙柔細的麵頰緊貼著青年的脊背,語氣中透著絲絲得意。


    「殿下,局已經布好了,任憑桓慎有通天的本事,也無法從天羅地網中脫身。沒了他,三皇子便相當於沒了尖牙利爪的老虎,再也不中用了。」


    似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般,樊竹君低低笑出聲來,兩眼彎彎如彎月,越發顯得嫻靜清雅。


    七皇子緊緊握住愛妻的手,眼眸深處透著濃重的野心,仿佛他立時就能坐在那把龍椅上頭。


    突然,一陣喧嘩聲從門外傳來,樊竹君皺起眉頭,嘴裏叨念著,「這些奴才愈發沒規矩了,可得好生教導一番,否則怕是會讓旁人看了笑話……」


    年輕女子緩步走到門檻,剛將房門推開,便見到一群身著甲胄的侍衛闖進書房前,手持長刀,那副模樣明顯來者不善。


    砰!


    樊竹君狠狠將房門關上,麵皮青白交加不斷變換,語調微微顫抖,「殿下,院子裏都是大內侍衛,沒有父皇的命令,他們根本不會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


    聞言,向來鎮定自若的七皇子也皺緊了眉頭,持著毛筆的右手懸在半空中,豆大的墨汁滴在宣紙上,緩緩散開。


    就算樊竹君武功不錯,卻無法跟大內侍衛們抗衡,很快那幫人就闖進了書房,從後方鉗製住夫妻倆的胳膊,用麻繩將他們牢牢綁起來,押到大牢中。


    「我是七皇子妃,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冒犯皇族!」她一邊掙紮一邊叫喊,姣好臉龐上現出憤怒不甘之色,顯然沒想到自己會落得這樣的地步。


    侍衛統領眼神冰冷,威脅道:


    「我勸二位還是別掙紮了,你們與寧平侯世子合謀,意圖謀害廢太子與鎮國公,此等大罪,死千百次都不足惜!」


    侍衛統領雖在京城,卻也知道邊關的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若不是鎮國公斬下胡人王子的頭顱,挫了他們銳氣,戰亂哪能輕易平息下來?要是將來敵寇再度進犯,懷化大將軍早已老邁,唯有鎮國公能帶領軍士保家衛國。


    這樣的勇武之士,七皇子妃竟想殺之而後快,樊家的百年聲名都被她毀了。一個隻顧眼前利益的愚婦,遠遠比不上樊家的大少爺,即便樊周是個扶不上牆的紈絝,卻不會像他胞妹一樣,做下這麽大的惡。


    夫妻倆進了陰暗潮濕的大牢,樊竹君被迫與七皇子分開,她站在柵欄邊上,赫然發現對麵關押的竟是樊蘭母女。


    三年未見,這對母女身量消瘦,皮膚蠟黃,頭發亂糟糟地像是一團雜草,早已不複先前的端莊嬌美。


    「姑母,表妹。」樊竹君愣愣地喚了一聲。


    「喲,七皇子妃怎麽進來了?你嫁入皇室,又有將軍府撐腰,為何會像我們一樣被關在這裏?」卓玉錦譏誚道。


    「我是被人陷害、」


    「陷害?表姐快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寧平侯府的女眷也都入獄了,她們交待地清清楚楚,是你蠱惑了柴朗,讓他對鎮國公下手,還險些葬送了廢太子的性命。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卓玉錦在獄中呆著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的內心早就被怒火填滿了。親表姐飛上枝頭,明明可以跟聖人求情,但樊竹君為了保全自身,對她們母女倆不管不顧,還真是個鐵石心腸的東西!


    認清了樊竹君的真麵目,她能有好態度才是怪事。


    「胡說八道!我隻見過柴朗幾麵,完全沒有深交,他怎會聽我的話,對鎮國公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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