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從驍看著接下來話題已經歪出天際的評論,隨手把手機一丟,絲毫不顧葉卓讓他看完後回個電話。他望著窗外緩緩流淌的清泉,又想到那一句在他耳邊說起的告白。盛淮是想嫁,可他不敢娶。他扯了扯唇角,眉宇之間盡是晦暗。兩情相悅確實是世間最難得的事情。可如果兩情相悅的人終將分道揚鑣不得善終,那……明知道是個錯誤,為什麽還要開始?……沿江村是個比清溪都不如的小村落,坐落在半山腰上,山路未通,隻能靠步行上下。但也因此仍舊保存著春間鄉野最美的景色。天色已暮,村裏人家的炊煙都已經逐漸消散。小孩兒在門前追雞攆狗玩得不亦樂乎,大人們捧著飯碗,一麵盯著孩子,一麵和鄰裏聊天。安靜而寧和。這個時候,倦鳥歸林,山野之間也早就沒有了人。空曠又靜謐。盛淮坐在暮色之中,他的身後是盛開的粉桃白梨,枝椏在風中拂動,淺淡的顏色被夕陽鍍上一層金色餘暉,尤顯溫柔。盛淮就這般席地而坐,麵對著落日餘霞,看著手機屏幕,稍稍彎起唇角,回答著直播間裏粉絲們的問題。在新聞放出之後,何奢便和他聯係過了。粉絲們都在追問他的身體狀況,讓他幹脆做一個直播。盛淮原本隻打算發條微博說明情況,然而被何奢一句“你閑著也是閑著,反正紀從驍不理你”給打擊地當場就找了個偏僻的地方開始直播。“身體沒什麽事,不用擔心。手臂擦破點皮而已,從驍也沒事,隻是崴了腳,謝謝你們的關心。”“太客氣了嗎?那我下回改改。”“嗯?《李代桃僵》放定妝照了?女裝啊,自然很好看,感覺如何……這個該留到電影首映時再問。是的,沒錯,韓略蹭熱度蹭地光明正大,他一向這樣,還理直氣壯。”“大貓?從驍送的,你們想知道,得去問他。”“他在……在房間呢吧。”“你們為什麽這麽敏銳,我確實不確定。因為他不理我了啊。”“……原因,”盛淮彎著唇角,望了望天空中半露的殘月,“我訓他了。”“嗯,不是他不好……他很好啊,心軟,有的時候特別乖,但也有的時候特別擰。某些方麵尤其像個小孩兒。”“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喬譯。好了,咱們回正題吧,我怕再說下去他在你們心裏的形象都得讓我毀了……”“我下一部戲接的是寧陸知導演的《匠師》,講的是一個和瓷有關的故事……”盛淮難得有這樣的活動,因此,直播的時間尤其長,粉絲一個接一個問題,他也是好脾氣,直到天色漸暗,已經看不大清人影了,這才關了直播往回走。山林之間,沒有明顯的路,他借著昏暗的天光辨認,一路往前,直到過了小半個小時,還沒走回村裏,而方才不曾遇見的流水聲逐漸清晰,盛淮才反應過來,走錯了路。他也不急著回去,索性沿著河岸一路前行。常年生活在都市之中,少有這般靜下心來的時候。這樣的時候,該想些合適的人。所以他想到了紀從驍。這段時日,習慣了對方的日夜相伴,故而眼下一天一夜不見,隻覺得思念都要溢出心房。但他不後悔昨天情緒激動下的告白,他們之間陷入了一個僵局,而他的告白,恰好是打破平靜的那一顆石子。拂開垂柳,他瞧見河麵窄小錯落的石墩,可以一路走到對麵。而河對岸,他抬眸,恰好對上紀從驍看過來的目光。誰也沒有先開口。兩人各自在岸邊停下腳步。一道不寬的河流,仿似天塹,穩穩地佇立在兩人之間。思緒飛速運轉,盛淮在看見人的那一刻便有靈光一閃。顧不得這想法還不成型,他隻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而他必須得抓住。於是他問:“玩遊戲嗎?”盛淮先開口,說出來的話讓紀從驍措手不及。他帶著疑問看向對方,卻又反應過來,這夜間,相隔這麽遠,哪能看得清眼神,正打算出聲。可對方卻好似知道他想說什麽一般,提前做出回答:“你贏了,我答應你任何條件,我贏了,你答應我的要求。”紀從驍看著他,重複一句:“任何?”“是,”盛淮點頭,“哪怕你要我放棄你。”“怎麽玩?”紀從驍問道。“我們之間有九個石墩,僅供一人站立。你我彼此提問,回答問題後往前走一個,不回答則對方往前,誰先到達中心點誰贏,一方離開則遊戲結束,回頭的那人算輸。”回憶著心理醫生發過來的文件要點,盛淮的思路逐漸清晰,他現場臨時立下規則。“這對我不公平。”紀從驍答道。盛淮許諾:“我不問你不和我在一起的原因。”紀從驍皺著眉看向他,然而距離太遠,天色晦暗,他看不清盛淮的神情。“玩嗎?”盛淮再一次問道。“玩。”紀從驍知道這個遊戲裏一定有陷阱,但是,讓盛淮放手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他抵擋不住。因此,即便明知道是坑,他也義無反顧地往裏跳。第66章 第六十五支玫瑰第一個問題,盛淮先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