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異藝術女教師的聲音很輕,還帶著幾分陰惻惻的邪惡氣息,但附近的幾人卻都聽得一清二楚。


    林異麵部的肌肉狠狠地牽動了一下。


    「什麽叫‘就好這一口’啊?就當時那種氛圍,別說你怎麽怎麽樣,就算是彭祖玉女圖具象化我他媽都不可能多看一眼好吧!」


    隻是心中雖然這麽說,但是嘴上卻什麽也沒說。


    而那狂信徒小首領的所有注意力原本也全都在老默的身上,可聽到了這話,便將目光落到了老默身邊的林異身上。


    下一刻,他的眼中驟然浮現出了淩厲與可怖的凶光:“你!唉、你竟敢帶一個有‘身份憑證’的人來這裏?!”


    麵對狂信徒小首領的質問,老默神色平靜:“我帶什麽人來,還輪不到你來管。”


    “你!”那狂信徒小首領語塞,卻也沒有跟著老默在這個地方爭辯什麽,“你要是尋死,可千萬別來我們這邊死!我們這座小廟,可供不了你這尊大佛!”


    老默聞言,那一張死氣沉沉的臉上皮笑肉不笑地牽動了一下:“那我可就走了……”


    “你!唉,你、你先別走!”那狂信徒小首領一咬牙,然後指著林異的鼻子道,“一切照舊,但是這個家夥……你得自己保著,過了這個地,他是死是活,我們概不負責。”


    “本來就不需要你負責。”老默冷笑了一聲。


    “那個……老大……”那被老默拎在手中的狂信徒,嘶啞著聲音道,“你們聊歸聊……要不先把我放掉……”


    狂信徒小首領看向了老默。


    老默輕輕鬆手,那狂信徒就跟癱軟了似的滑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來,仿佛早已經汗流浹背。


    狂信徒小首領踢了踢正在大喘氣的狂信徒,使了眼色:“去,叫所有人都給我停手,先別雕刻了。”


    “所有人?”老默的嘴角嗪起了一抹帶著玩味兒的笑容,“看來你又闖禍了。”


    那狂信徒小首領一聽,頓時就有些跳腳:“什麽、什麽闖禍啊草!這他媽都是無妄之災,無妄之災你懂嗎?!”


    老默掏了掏耳朵:“懂、都懂……反正都是我帶來的災唄。”


    狂信徒小首領一聽,眼珠子骨碌碌轉動了一下,馬上心領神會了起來,隨即雙手握在一起,那一張有些扭曲的恐怖麵龐上,也是露出了諂媚的笑容:“嘿嘿嘿……也不全是、也不全是……”


    老默道:“趕緊的,這次我趕時間。”


    “好的好的好的……你稍等我一下哈!”那狂信徒小首領應了一聲,又吩咐了那詭異藝術女教師在這裏“照看”一下老默兩人,隨後便馬上帶著另一個狂信徒轉身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看著狂信徒小首領隱沒到了迷霧之中去的背影,林異眼中的迷惑之色更甚了,他於是湊到了老默身邊,小聲道:“老默……這是怎麽回事啊?”


    老默笑了笑:“《西遊記》看過沒?”


    “啊?”


    “孫悟空大鬧天宮知道不?”


    “啊……?”


    “孫悟空大鬧地府,改了生死簿;大鬧天宮,偷吃了老君的仙丹又吃蟠桃又吃瓊漿玉露……”


    “呃……這和這個有什麽關係嗎?”


    老默老神在在地說道:“你怎麽知道閻王的生死簿就沒問題?老君的仙丹就沒被別人開過小灶?蟠桃園的蟠桃數目對的上嗎?瓊漿玉露就沒兌水?”


    “誒,啊——?!”林異像是明白了一些什麽。


    “你上司要年度審計了,你有一大筆爛賬,這個時候孫猴子跳出來給你把那些爛賬全清了,有什麽問題全怪到他都上去就行了……你說,遇到這樣的一個人,是不是再生父母?”


    “當然了,盡管這隻是一個玩笑似的解讀,但你仔細一想,大鬧天宮之後,每當猴子上天,滿天神佛是不是見麵就會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大聖’?”


    “所以老默你……”林異被驚呆了。


    老默淡定地笑了笑:“在校區裏,你可以叫我廚師,但是過了安全邊界,更多的狂信徒也都喜歡喊我一句‘大聖’——古有平天大聖,今有平賬大聖。”


    “不然你以為,我一個廚師,在校區裏可是與狂信徒站在對立麵的,怎麽會跑這兒來?”


    “這……”林異的腦子有點繞不過來了,“老默你的意思是……他們有求於你,所以才放任你來?”


    “不然呢?”老默道,“不過,這都是‘老傳統’了……每個地區都有一些不上台麵的黑色交易,校區裏也不外如是。”


    “要是‘暗號’沒對上,你孤身一人來這裏,就隻會被圍毆。”


    林異瞬間想起了悲催的山男……


    “那暗號是什麽?”林異好奇地問道。


    老默拍了拍腰間別著的殺豬刀:“這就是暗號。”


    林異汗顏:“你這把刀上該不會還刻著一個‘德’字吧?”


    “那倒沒有……以德服人是體育係的格言。”老默道,“我們廚師一向主打一個‘入鄉隨俗’。”


    “額……平賬也算習俗?”


    “日行一善,各取所需嘛!”老默拍了拍林異的肩膀,“想要在校區裏混得開,光有本事是不行的,還得有人脈。”


    “靠……”林異臉色一黑,“都變成狂信徒了,還沒舍棄這些‘老傳統’?”


    “社會是複雜的,狂信徒們也是。”老默道,“比如那邊那個家夥,灰頭土臉的,看樣子就沒完成‘業績’。”


    老默指的就是那個詭異藝術女教師。


    那詭異藝術女教師原本還在陰惻惻地盯著林異,心中盤算著是什麽邪惡的計劃,聽到老默的話,人頓時一個激靈,一下子就有些紅溫了:“你胡說什麽?!”


    老默兩手一攤,一手指著詭異藝術女教師,一邊又側目看著林異,像個子丹的表情包:“你看,我一試探她就急了……”


    林異抿了一下嘴,忽然感覺老默這個家夥,怎麽賤兮兮的……


    說不定牧大賢就是被老默熏陶多了,才可以習慣同樣賤兮兮的毛子吧……


    不過比起毛飛揚那種欠揍的賤,老默是骨子裏的冷漠然後冷不丁口出賤氣,殺別人一個措手不及。


    那詭異藝術女教師咬牙道:“我是自願來這裏的。”


    “解釋就是掩飾。”老默淡淡地說道,便不顧有些紅溫的詭異藝術女教師,側目看向了林異,問道,“什麽時候了?”


    林異趕緊掃了一眼手表:“21:33了。”


    老默微微點頭:“還行……這邊處理得快的話,估計在23點我們就可以到藝術樓那邊了……”


    詭異藝術女教師聞言,冷笑一聲:“原來你們想要走這條路去藝術樓……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藝術樓那邊已經被詭笑天使包圍了,這一次灰霧如潮,或許連那個守夜人都無法幸免於難。”


    “你們過去,無異於飛蛾撲火。”


    詭異藝術女教師的話,讓林異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藝術樓那邊……竟然遭受了這麽大的災難?!」


    老默聞言,卻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隻是依舊毫不客氣地奚落道:“要是就這樣返回,那我豈不是就變成了大費周章地過來給你們平賬了?多大臉呐你們?”


    “你!”詭異藝術女教師氣結,“我是不想讓你們白白送死。”


    老默冷笑:“說得好聽,若是我們死在了那邊,早晚也會成為你們的一員,別假惺惺地勸誡了。”


    詭異藝術女教師道:“我還不屑於說這些假惺惺的話,你難道還不明白,隻有接受布澤的人,才是真正光榮進化的夥伴,那些先一步死去之後再重新孕育靈智的偽人,哪配與我們為伍?”


    “咦,你們不是偽人啊?”林異忍不住道。


    “嘁。”詭異藝術女教師不屑道,“偽人算什麽東西,它們隻是接近我們,卻不是我們,我們可都是從活人經曆了光榮進化之後才誕生的……「新人類」。”


    “狗屁的新人類。”老默直接打斷,“那些「使徒」誤入歧途,你們卻窮追不放……黑月哨所的結局就在眼前,是你們不願意接受,妄想走出全新的路。”


    “生命的進化,本就是一個在無數的失敗中尋求那一線成功的豪賭……他們是先驅者,而我們也將前仆後繼地追尋他們的理想。”詭異藝術女教師道。


    “可是這個世界早已經千瘡百孔,這個校區已經無法承受第二次「毀滅日」了。”


    “一旦餘波擴散出去,整個聯盟都將受到波及。”


    詭異藝術女教師道:“如果有這一天,那這就是必要的犧牲。”


    “這是無意義的犧牲。”老默否定道,“真正的先驅者是將校區穩定下來的人,總體的框架與初始的途徑都已經確立,我們隻需要按部就班的探索,就可以最大程度地穩定住校區……”


    “胡扯!”詭異藝術女教師猛地甩手,鬥篷嘩嘩作響,“我看到了他們的計劃,他們想要挖掘最後的一批「晶核」,然後將校區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如果你們無法守護這片區域,那麽我們狂信徒就會用上我們自己的辦法!”


    “世界的法則,從來都不是少數服從多數!而是極少數掌握了終極力量的人,才掌握了那一錘定音的權柄!”


    “當相對的規則無法再維持足夠的平衡,就必須要施以絕對的力量去進行必要的製衡。”


    老默看著詭異藝術女教師,緩緩眯起了眼睛:“黨派的鬥爭,並不簡單。”


    “可這又與我們何幹?”詭異藝術女教師冷哼了一聲,“不要忘記了,你也是我們這樣的東西!如果不是你足夠特殊,你猜他們會不會放任你留在校區裏?”


    老默眼簾微垂:“校區與官方……隻是合作關係。”


    “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也信?”詭異藝術女教師道,“如果事情那麽簡單,為什麽當初有那麽多參建者成為了狂信徒?因為他們看破了,他們也都認為,在這樣的世界中,隻有光榮進化,成為超凡的生命,才可以真正的……活下去!”


    “黑廚!太陽已經隕落了!”


    “你們到底要癡愚到什麽時候才肯認清現實?”


    “長夜無疆,殘存的光明隻是掙紮!”


    老默歎了一口氣:“還不到……那個時候,火種,並未熄滅,一切尚有可能。”


    “愚不可及。”詭異藝術女教師道。


    老默搖了搖頭:“哪有什麽愚蠢啊,他們這麽聰明,會看不懂概率嗎?可縱觀人類文明發展的曆史,不就是在看似條條死路的艱難險境之下,掙紮出那唯一的曙光麽?”


    “你們看到了「使徒」們的失敗之路,不也在豪賭麽?”


    “你們能,我們也能,隻是從概率上來看……人類,尚未一敗塗地,希望依舊比你們的大。”


    詭異藝術女教師咬了咬牙,腮幫子處的肌肉鼓動了幾下。


    正當她還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那狂信徒小首領帶著人返回了過來。


    “來咯來咯!”


    似乎是看到爛賬終於要得到平掉的希望,狂信徒小首領的眉眼都彎了起來,隻是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多少顯得有些詭異,就像帶上了假笑麵具的木偶,僵硬又瘮人。


    “你看嗷!”狂信徒小首領手裏似乎是拿著一個賬簿似的本子,看上去專業得不行,他邊說邊打算翻給老默看。


    老默擺了擺手:“你們那些鳥字我就不看了,統計清楚了就行,我趕時間,你直接告訴我需要弄掉多少就行。”


    “嘿嘿嘿……這樣也行、這樣也行。”畢竟有求於人,那狂信徒小首領的臉上就滿是諂媚之色,他便伸手放到了身前的那一塊大型石膏體上,道,“這樣,你看。”


    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很快,荒蕪大地的下方就出現了一股深沉的氣息。


    一股無形的波動好似烙印在了地脈之下一般,緩緩地波動了起來,令得地麵上的小石塊都「骨碌碌、骨碌碌」地顫抖了起來。


    林異的麵色陡然一變:“不好,老默!他激活了這個矩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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