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023年5月10日,3:35,藝術樓大廳。


    林異的“闖入”,原本並沒有在壓抑的死水裏引起太多的波瀾,但詭笑天使被吸引並拉扯走,卻讓那些苦苦支撐的藝術生感覺壓力驟降,因此有一些藝術生便發現了林異的存在。


    “臥槽,有人……果奔?!”


    “怎麽那麽多詭笑天使衝著他去?”


    “詭笑天使……也好這口?”


    人永遠會先關注到那最震撼的一幕,或者……幾幕,而眼前的這一幅畫麵,很顯然在辣眼睛的同時帶給了藝術生心靈上的極大震撼。


    一個果奔的家夥,拉走了整個大廳裏詭笑天使的仇恨。


    藝術成分也有三四層樓那麽高,就是畫風很癲很崩壞……


    林異要是知道他們的第一反應是什麽,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拜托,絕望時刻有個人來給你們緩解壓力,你管我他媽是鎧甲合體還是小魔仙全身變啊喂!


    “不是果奔……”


    “他的衣服……被侵蝕了……”


    “他不是藝術生……他是宿管……”


    “宿管的沒有製服……頂不住灰霧和水汽的侵蝕,很正常……”


    有一個有些眼力勁的藝術生,通過林異手中的老舊煤油燈認出來了林異的“身份”。


    “宿管……?他不會是迷路了吧?”


    “不管他是不是迷路,他有意在幫我們,趁現在有他緩解壓力,趕緊把那窟窿填補一些!”


    另一邊的林異,很快接近了那一條陰冷的回廊,在藝術樓大廳之內分布著眾多的回廊,但盤踞著「執念雕塑」的回廊卻幽暗無比,仿佛連一丁點微弱的光都無法照射進去。


    靠近那條回廊,仿佛半隻腳踩進了被遺忘的夢魘邊緣,幽暗中的視線被一種沉甸甸的壓抑感拉扯著,隻能勉強看到回廊邊緣的那人形執念雕塑的輪廓。


    這是林異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這些雕塑,它們的每一尊都像是從黑暗深處被拖曳而出的靈魂的囚殼,那輪廓在微弱的光線裏若隱若現,似是被歲月侵蝕,又像是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扭曲。


    很難想象,從藝術生轉化到這一副模樣經曆了多少折磨與苦痛。


    隨著林異的靠近,「執念雕塑」終於在“領地”遭到了侵犯之後,觸發了獵殺機製,它們那灰色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了起來,兩點幽光緩緩凝聚,仿佛超級機甲的核動力爐被點燃,最終閃爍著幽暗的金色光輝。


    緊接著,一陣輕微的「哢嚓」聲響,仿佛冰層破裂的征兆,「執念雕塑」的身上開始出現細密的裂紋,爾後,它們原本如同死物般靜止的身體,便開始微微顫抖起,石屑如細沙般簌簌落下,像是古老的封印在剝落。


    「執念雕塑」的身體布滿裂紋,四肢像是被無形的絲線拉扯,以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開始移動,關節處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每動一下,都像是在與長久的禁錮做著痛苦的抗爭。


    感應到了林異和詭笑天使的汙染波動之後,最近的執念雕塑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紛紛從試探性地從回廊裏探出了手臂來,隨著它們的動作,搖曳的燭光仿佛被黑色的霧氣遮蔽了一般,竟出現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執念雕塑」的身軀融入了陰影,伸手便抓向了最前頭的林異。


    【……fantome……】


    【fan……tome……fra……for……riden……】


    【fantome……fraforriden……】


    它們發出低沉的嘶吼,仿佛在無盡的黑暗被困了無數年的魂靈,日夜祈盼著的光輝的垂落,可當光芒真正出現的時候,又被光芒刺痛,不敢靠近,卻又恨不得將其毀滅。


    複雜、崩壞、癲狂……


    執念雕塑的手掌很快落到了林異的麵前。


    危機降臨,林異興奮地戰栗,眼底也有著些許瘋狂之色。


    “嗬嗬嗬……”林異也發出低沉的笑聲,眼中金光浮動,隻是比起執念雕塑和詭笑天使這一類存在的金光,他眼中的金光更像是燃燒著的金色火焰。


    林異心隨意動,「超級感知」實時發動,對時間的感知一下子變得敏銳了起來,執念雕塑的動作在他的眼中一下子變得遲緩了起來。


    他克製著自己的閃避欲望,直到執念雕塑的手掌即將貼近他的皮膚,他才是爆發出了瞬間的加速,以傳統腿法「阿修羅閃空」閃開了這攻擊。


    他一閃開,倒黴的自然就是詭笑天使了。


    詭笑天使一門心思都在林異的身上,被執念雕塑一把抓在了手中……


    但林異很快發現,執念雕塑雖然克製詭笑天使,但卻像是捕蠅草似,需要消化掉一隻才可以對付下一隻。


    林異咬了咬牙,感覺這執念雕塑和想象之中還是有些出入啊!


    他想象中的畫麵,應該是他拉扯著詭笑天使殺到回廊口,然後執念雕塑瘋狂捕殺詭笑天使,可實際上卻出入甚大……


    他以為的執念雕塑對付詭笑天使是植物大戰僵屍,結果真實情況竟然是祖瑪。


    「不行,得讓更多的執念雕塑動起來!」


    林異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3:36。


    他的心中快速地盤算了起來。


    「離開藝術樓大廳隻剩下一條回廊,有老舊煤油燈在不需要花費我太多的時間……」


    「回廊的風管效應在那條回廊裏不明顯,尤其離開之後幾乎沒有影響,隻剩下那一座石橋……」


    他來的時候,並沒有在石橋上遭遇什麽困難。


    「我要是門頭狂衝,不消十分鍾就可以跑到電梯井處,保險起見,預留一半時間應付突發情況……」


    「現在是3:36,我最多待到3:45,接下來就不能再耽擱了!」


    助人,有能力的話是可以助一下的,但前提是不能影響自己。


    為了幫毛子讓自己深陷危機,那不是拆東牆補西牆嗎?在這一塊,林異還是理智占據上風的。


    9分鍾,是他留給自己的期限,也是他留給執念雕塑戰鬥的時間。


    想到這裏,他一咬牙,衝到了這條畫廊裏。


    一進入回廊,黑暗便猶如潮水一般淹沒了林異,那一尊又一尊蜷縮著執念雕塑,也是接二連三地開始有了生機。


    它們身上的灰塵窸窸窣窣地抖落著,彌漫在空氣之中,嗆得林異隻能掩鼻而行。


    它們的身體也開始慢慢舒展,脊椎一節一節地挺直,發出一連串沉悶的“咯咯”聲,仿佛是久未活動的骨骼在重新適應運動。


    隨著林異不斷地朝回廊深處奔跑,周圍的一切也開始變得凝滯,仿佛在泥沼裏前進一般,空氣裏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阻止著他繼續深入。


    林異的心中出現了一種不安感,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時間的流速果真出現了變化。


    「回廊深處的時間和空間……果然存在問題!不能再深入了!」


    前方的空間在彌漫著霧氣的幽暗空間裏顯得十分詭異,那初具幾何構架的建築圖層也隱隱變得扭曲了起來。


    在那扭曲的視界深處,執念雕塑的樣子已經與回廊入口處相差甚大,它們發出了一道又一道幹澀而嘶啞的吼叫,那聲音像是從無盡的深淵中傳來,回蕩在回廊裏,震得人耳膜生疼。


    其他的執念雕塑也紛紛響應,一時間,各種怪異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有尖銳的呼嘯,有低沉的咆哮,如同一場來自地獄的交響樂。


    它們的身體也在移動的過程中不斷發生著變化,身上的石質紋理仿佛變成了流動的肌肉,原本粗糙的表麵變得光滑而富有生機。


    那些裂紋在它們的身上仿佛變成了奇怪的秘紋,像是燃燒起來一般。


    它們的眼睛裏閃爍著熾熱的仇恨,死死地盯著前方,在昏暗的回廊裏,就像一群從黑暗中湧出的惡魔……


    再往深處,回廊已經徹底失去了幾何的形態,那種分布就像是一盞打碎的燈,又像是鍾樓所處的那種世界,構成回廊的所有碎片都在那邊,但每一塊卻相對獨立,仿佛一個又一個的鏡像世界。


    每一個鏡像世界的外頭,都有著數量不一的執念雕塑。


    這些執念雕塑石化的姿勢千奇百怪,有的雙臂伸展,像是在絕望地祈求著什麽,有的手指誇張地彎曲著,仿佛要抓住那並不存在的救贖,有的則佝僂著身體,頭部深深埋入膝蓋之間,整個軀體蜷縮成一團,散發出一種深入骨髓的孤寂與哀傷……


    那一段回廊世界裏彌漫著一股腐朽的氣息,像是古老的墓穴被打開後逸散出的味道。


    光影中,雕塑的麵部表情顯得更加詭異,深陷的眼窩猶如無盡的黑洞,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感覺那裏麵有一雙眼睛在冷冷地注視著闖入者,它們的嘴角或是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透著說不出的陰森,有的向下耷拉著,像是在無聲地哭泣,那痛苦仿佛能穿透空氣,滲入人的靈魂。


    直覺告訴林異,這些執念雕塑,似乎已經不是尋常的藝術生所化了,它們散發著的邪惡氣息與雕塑上的細節令人不寒而栗。


    更有些執念雕塑的身上布滿了裂痕,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而破碎的身體。


    在那些裂痕之下,仿佛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辛,還有些雕塑的表麵有著奇怪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符文,又像是爬滿了蟲子的痕跡,一看到就讓林異聯想到古時候某些邪惡的儀式,以及儀式背後那被詛咒的悲慘命運。


    「那些執念雕塑……該不會是‘狂信徒’轉化的吧?!」


    當這個念頭出現在林異腦海之中的時候,一陣沒有來的詭譎陰風忽然吹過回廊世界,所有的鏡像世界碎片都發出了嗚嗚的聲響,像是那些人形雕塑在集體嗚咽與嘶嚎。


    這風聲在執念雕塑之間穿梭,使得它們的影子在牆壁上搖曳起來,如同正在進行一場詭異的舞蹈。


    每一尊執念雕塑都像是一個被禁錮的怨魂,在這黑暗的回廊裏等待著解脫或者複仇,而每一個踏入此地的人,都像是誤闖進了一場死亡與絕望交織的噩夢之中,被那無盡的詭異氛圍緊緊纏繞,難以逃脫……


    林異的理智告訴他,該走了,必須要走了。


    但一種無限的、大膽的、極具褻瀆意識的妄想在他的腦海裏滋生,他眸光一凝,眼中隨之而騰起了燃燒不息的金色火焰。


    下一刻,他的視界竟然一度延伸,然後仿佛滲透了那空間深處的漩渦,跨越了某一段不可描述的維度,看到了回廊世界深處的另一個充滿了荒誕而神秘色彩的奇異世界。


    那是一副他前所未見的,連想象都沒辦法完全補充的世界,幽暗的回廊扭曲成了粗獷的線條,未知的光源出現在了那個視界當中,變成了一條條白色的紋路,形成了一個沒有盡頭的螺旋狀渦輪。


    「那個漩渦,怎麽那麽像‘星月夜’中的一部分?!」


    「執念雕塑絕不隻是蝸居在這裏,它們似乎在守護著什麽!」


    林異心頭駭然,心中浮現出來了許多猜想,但這一刻他真的顧不得細思,趕緊用僅存的理智扭轉了自己的視線,然後撤出視界,並馬上掉頭衝出了回廊。


    他仿佛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世界或維度的一角,哪怕是在無盡而永恒的夢境裏也無法想象出來的一幕。


    他知道他不能再看了,驚鴻一瞥已經是他能夠做的最大的褻瀆。


    他閃轉騰挪,不斷躲避執念雕塑的攻擊,像一個在少林寺十八銅人巷裏闖關的和尚,並不斷地引導著詭笑天使撞死在執念雕塑的手上。


    執念雕塑們邁著僵硬而沉重的步伐,腳下的石板被踩得咚咚響,每一步都像是重錘在敲擊,它們的動作雖然機械而遲緩,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目的性和因果律特性,總能夠精準命中詭笑天使,並將其擊殺。


    這裏麵有很深的說法,但林異沒時間探索,隻能先調頭衝出回廊再說。


    但他一轉身,就發現回廊裏還回蕩著大量的詭笑天使,雖然前方的執念雕塑都已經分配到了詭笑天使,但依舊有許多詭笑天使還在前仆後繼地朝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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