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異念頭一轉,右手秘紋浮動,再度凝聚出來了那一把殺豬刀。


    他控製著天藍色的氣息鑽入的自己的手臂,然後一咬牙,將手上的一大塊血肉切了下來。


    “嘶……”林異抽了一口涼氣,疼痛讓他愈發清醒。


    “不是喜歡吞噬汙染嗎?”他揚了揚肉塊,“喜歡就去吧!”


    他鼓足力氣,將那一塊血肉向著回廊的深處拋擲了出去,同時收斂了自己的氣息,讓自己的血肉代替自己成為了魚餌。


    【嘯——】


    向光而行的詭笑天使果然中計了,紛紛向著他的肉塊追去,而他則是快速逃出回廊。


    他這一來一回,已經花費了4分鍾時間,但好消息是他真的將大部分的詭笑天使都坑死了,無愧火車王之稱。


    “不知道外頭怎麽樣……沒有了詭笑天使的幹擾,希望他們可以給力一些!”


    ……


    x023年5月10日,3:40,藝術樓大廳,「執念雕塑回廊」出口。


    林異拖著血肉模糊的手臂衝了出來,為了避免自身的汙染吸引到更多的執念雕塑和詭笑天使的注意,他壓製了體內的天藍色氣息,使手臂上的血肉不會馬上再生出來。


    他看了一眼藝術生大廳如今的樣子,大廳裏所有的詭笑天使都被勾引到了「執念雕塑回廊」中去了,藝術生已經足以應對這一次的危機。


    「該撤了……」


    林異想法落定,趕緊拖著還在不斷滲透出粘稠血液的手臂走動了起來,這就就是自我壓製的後果,但就算是這樣,那些血液也是滲透出來之後就直接結痂了。


    看著林異拖著“重傷的身體”從執念雕塑回廊裏逃出來,有一些正好麵向執念雕塑回廊的藝術生嘴巴都張大了,像是見了鬼似的。


    執念雕塑回廊是藝術樓的禁區之一,不比畫廊,遭遇了詭笑天使襲擊之後可以遵循《藝術生守則》往畫廊跑,執念雕塑回廊這個地方,不但《藝術生守則》沒有提,《藝術樓守則》裏也沒提到。


    全都沒有提就算了,甚至就連那個木質路標,都沒有表明它的方向,似乎是有意將它給掩藏了一樣。


    可那個“宿管”卻不但進去了還逃出來了,這如何不讓他們感到震驚?


    逃出來後,林異掃一眼手表,確認了一下時間過後,也是感覺到了幾個藝術生的目光,他看著他們,並未多言,隻是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就撒開了腿朝著藝術樓大廳的出口處跑去。


    看著林異的背影,那個藝術生的心中依舊滿是震撼,但卻什麽沒有說,趕緊調整狀態覆寫穹頂窗口的傷口。


    ……


    從藝術樓大廳逃離的過程非常順利,幾乎與林異預判的沒有區別。


    然而隨著不斷接近出口,那磅礴的水汽便開始混合著狂風席卷過來。


    林異記得,藝術樓外部是有著一層無形的罩子的。


    那罩子是「聖堂」的氣浪在推動的時候形成的場域,這個場域的存在,使得詭笑天使想要突破到藝術樓區域中來就隻能夠來硬的,或者就是從這個入口進入。


    而如今藝術樓大廳穹頂破碎,不少詭笑天使選擇了從那邊直接突破,還有一些則是直接從外部向著鍾樓入侵了過去,反而是走正門的詭笑天使很少。


    但林異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這些彌漫在回廊裏的水汽。


    這些水汽,自然是暴風雨被狂風撕碎之後所形成的。


    在藝術樓圖層裏,狂風其實有兩種源頭。


    一種是「聖堂」的氣浪具象化之後形成的力量,這種氣浪幾乎無差別地打擊著一切夜行種,越是靠近鍾樓,殺傷力越大,那些攀附在藝術樓外牆上的黑色粘稠膠水狀的夜行種,就直接被氣浪給湮滅了。


    而另一種,則源自於藝術樓區域之外,從黑色的天空和海洋裏吹過來的風暴,它們將海浪、暴雨撕碎成無數的水汽,然後使它們能夠伴隨著灰霧而一點點地滲透到藝術樓區域的每一個角落中去。


    第二種風雨,當屬如今穹頂殘破的藝術樓大廳遭遇的最多。


    除此之外,風管效應裏的風壓也同樣是源自於此。


    可在林異來的時候,暴風雨原本卻是會被那罩子所阻攔的,而如今卻已經滲透到了入口的回廊中來。


    「‘聖堂’的領域變弱了?」林異感到不妙。


    「聖堂」領域變弱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聖堂」出變故了,另一種就是守夜人「02」出現了什麽變故。


    眼下的情況,大概率就是守夜人「02」需要調動「聖堂」更多的力量來對抗「天使」,當力量集中的時候,擴散邊緣的力量很顯然就會變得薄弱。


    當然,這是林異的猜想,也是所有突發情況裏最好的一種情況了。


    趁著這裏沒有詭笑天使,林異一把扯掉了手臂上的血痂,天藍色氣息很快將血肉再生,肌肉纖維像是納米材料似的一點點被編織了出來,並覆蓋在了他的手臂上。


    整個過程酥酥癢癢的,而他也是能夠清晰地感覺到每一條肌肉的纖維的再生,隻是那肌肉纖維的質感,卻似乎不像是血肉之軀……


    「難道我的手臂也開始向著‘金身’的方向轉化了?」


    肌肉金身?


    這稱呼怎麽有種說不上來的古怪意味,像是蕪湖的某位肌肉金輪呢?


    他的手臂很快恢複如初,隨後便頂著回廊裏的薄霧和水汽向著藝術樓的出口走去。


    【fan……tome……fra……for……riden……】


    就在他即將走出藝術樓的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了那詭異的呼喚聲,他沒有理會,衝出了藝術樓的大門。


    「呼——呼——」


    在衝出的藝術樓的瞬間,林異就像是鑽出了船艙到達了甲板上一樣,迎麵而來是黃豆般大小而密集的雨滴,耳邊是呼嘯如鬼哭狼嚎一般的風聲。


    暴風和雨幕吹得他幾乎無法睜開眼睛,灰霧和暴風雨已經籠罩了整個世界,能見度低得可怕,石頭拱頂之後的石橋,他隻看到了一小截就再也看不到後麵的情況了。


    石橋隱沒在了迷霧深處,盡頭的瞭望台也隻剩下了一道婆娑的影子,林異甚至無法將它與霧氣重疊之後產生的陰影區分開來。


    「轟隆隆——」


    一道雷霆撕裂夜空,純白色的光芒映照世界,藝術樓一片慘白,但石橋迷霧之後,卻依舊是朦朧的樣子,僅僅隻是讓得那瞭望台的影子變得凝實了一些而已。


    但在那短暫的一閃而過的白色世界裏,一道殘影引起了林異的注意。


    他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邊——在那個位置的石板地麵上,有著一幅圖案,這本是藝術樓某一扇窗戶上的圖案,經屋內燭光的照射之後投射到了地麵上的,可是在這一刻,那圖案卻仿佛活了起來,竟然散發著一些浮光。


    可它明明隻是被投影出來的,竟然還可以像個光源一樣發光?


    「等等,這是!」


    林異看向了自己的手表,此刻的時間是3:42,但他的關注點卻並不是手表,而是表盤上的紋理與圖案……


    他忽然發現,自己手表上的紋理,竟然在某個時刻像極了眼前這地麵上的圖案,隻不過眼前的圖案還要複雜許多倍,更有著數不清的細節。


    那圖案……像是進行某種古老儀式所需要布置的圖騰或秘紋,也像是黑暗之中一張極其複雜的星圖,但如今在林異看來,竟然像是一個……表盤。


    「沙沙沙……沙沙沙……」


    就在林異駐足的時刻,四周圍立刻響起了稀碎的聲音,那些迄今也無法突破藝術樓護罩的最低檔次的純種夜行種在,在陰暗的角落裏鬼鬼祟祟地靠近著林異,畏光又向光而行,忌憚又肆無忌憚。


    林異甩了甩頭,抬腳跨越了這個圖案,向著石頭拱頂與石橋的方向走去。


    迷霧之下,藝術樓主體區域之外,並不受「聖堂」的領域庇護,他所能夠依仗的隻有宿管的身份和手中的這一盞老舊煤油燈。


    經過石頭拱頂的時候,林異發現那拱頂上雕刻著的秘紋與象形符號竟然全部都在閃爍著幽暗的光輝,這些光芒微弱暗淡,像夏夜裏螢火蟲的光,它們是無數年前的「最初的使徒」們烙印在黑月哨所裏的戒諭,跨越了漫長的歲月時光,依舊在守護著這個世界。


    時光仿佛在此刻變得具象化,林異的心中生出了一種去觸摸一下那些圖案的念頭,不是為了瞻仰,也不是為了祭奠,而是一種非常純粹的……接觸欲。


    他不知道這樣的念頭從何而來,像是某種本能的渴望。


    但他還是壓製下了這種感覺,然後來到了石橋之前。


    在石橋的起點處,他終於是可以模糊看到瞭望台上麵那個燈塔的樣子了,在暴風雨和森白色的霧氣之下,探照燈的燈光一晃一晃的,像防空炮似的。


    林異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殘破的校服和背包,走上了石橋。


    如今的石橋,兩側燭台上的燭火已經有一些徹底熄滅了,它們就像雪中被困的小動物,終究是沒能熬過那個漫長的寒夜。


    石橋上如今已經盤踞滿了純種夜行種,它們就像是成群的老鼠一樣蜷縮在一起,彼此之間相互蠕動著,那種形體,令人感到反胃與惡心。


    不止是石橋上,橋體上、立柱上都爬滿了夜行種,那恐怖的數量仿佛潮水一樣,如果湧入校區,足以將校區給淹沒。


    林異提著老舊煤油燈慢慢前進,光輝的邊界到達哪裏,哪裏的純種夜行種就逃開一些,根本不敢侵犯燈光的邊界。


    而當它們躲開之後,便推搡著其他純種夜行種,讓一部分無法抓住橋體的單位墜落到了海中。


    陰冷的氣息滲透著林異的皮肉,但這一次卻無法讓他感到任何刺痛的感覺,他的身體經曆「聖堂」的洗禮,在某程度上就像是被亞德曼合金注入了渾身骨骼的羅根一般,屬於肉體可再生的「硬骨頭」。


    迷霧之中,詭笑天使們徘徊遊蕩,可卻沒有幾個去攻擊林異,按理來講,純種夜行種忌憚老舊煤油燈的光芒,不攻擊林異是對的,可詭笑天使怎麽也沒撲上去?


    林異很快找到了原因——如今徘徊在石橋周圍的詭笑天使,全部都是提燈的天使,還有一些則是拿著沙漏,從汙染深度來講,它們都是還有的救的那種宿管,也是會畏懼老舊煤油燈燈光的那一類初階的詭笑天使。


    而那些高位的詭笑天使,此刻想來都應該都已經侵入了藝術樓或者鍾樓了。


    「嘩——嘩——嘩——」


    海浪聲一陣接著一陣,不斷地衝擊著暗礁和石橋的立柱,那種恐怖的震動,甚至傳遞到了林異的腳掌上來,讓他通過這樣的震動,隱隱感覺到那黑色大海的脈搏。


    隨著不斷地深入,林異後方的石橋也被迷霧所籠罩,老舊煤油燈的領域十分有限,艱難地破開霧氣,投下了一片狹隘的場域。


    鹹濕的海風裏逐漸混合起了一些腐臭的味道,那詭異的哼唱聲開始響起,像邪惡的祭祀手捧秘典唱著歌謠:


    「i……avgrunnenav……tkeogmrke……jager……forta……ptesjelerfantome……」


    伴隨著低語的響起,素來巋然不動的石橋竟然輕微的震動了起來,似乎是有什麽東西,正在順著立柱往上爬。


    一種詭異的波動猶如漣漪一般湧動著,推過了林異的身體,緊接著一種有別於詭異、森冷感覺的荒蕪氣息,也是緩緩滲透了暴風雨,將林異籠罩了在了其中……


    「iavgrunnenavtkeog……mrkejager……for……taptesjeler……fantome……」


    那歌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迷霧之中忽然是有什麽龐大的陰影從黑色的潮水裏拔地而起,像巨人一般聳立在石橋的周圍,仿佛兩排山嶽。


    緊接著,一股仿佛天地裂變、蒼穹墜落的恐怖威壓緩緩降臨,沉沉地壓在了林異的身上,令得他的脊梁都有些挺不直了。


    「呼——」


    迷霧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撥開,石橋兩側那恐怖的形相緩緩顯露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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