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眼下,將來。他會一直護著她的。


    趙蕎巳時才醒。


    在阮結香的攙扶下靠坐在床頭,揉著額角呆滯醒神。


    接過阮結香遞來的溫熱蜜水連飲兩口後,昨夜發酒瘋的種種記憶便如潮水般紛湧而至。


    雖從成王別業出來之後的記憶便不太完整,隻是些零碎畫麵,可其中最清晰的,全是那些讓她羞恥到狂咬被角的一幕幕!


    說真的,她寧願自己發酒瘋時愚蠢地吐口水泡泡,也不希望是昨夜那樣。


    拉著賀淵蹲在地上,要他用「像讀奏折一樣」的語氣對群螞蟻說,阿蕎又聰明又厲害;


    逼得他無奈上樹抓了隻鳥下來,又說一遍;


    伸出兩根手指,告訴他「你可以要一個獎勵」;


    然後變成,豎中指。


    到了最後,她發誓她記得很清楚,當時隻是想從賀淵懷裏拿回自己的小狐狸墜子。誰知竟……


    尷尬到頭發都快豎起來的趙蕎倒吸一口涼氣,沒防備卻將自己嗆得咳紅了臉。


    她猛地縮回去躺下,扯了薄被將自己從頭到腳裹起來。


    「二姑娘,您這是怎麽了?嗆著了別急著躺啊……蒙頭做什麽,大熱天的……」


    阮結香手忙腳亂,替她拍背順氣,又要替她將被子扯開免她悶中暑了。


    被中的趙蕎死死壓著被子不露臉:「不要管我,咳咳咳……今日不出門,誰也不見。」


    昨夜趙昂請的酒叫「摘星釀」。


    望文生義可知,那酒喝多了的人容易內心膨脹,總覺自己氣勢磅礴到差一點就能上天——


    可憐賀淵就那麽猝不及防被她撲在山道旁的樹下。若不是有些事她還不會,真是差一點就「賀淵」變「賀天」。


    想起那一幕幕,趙蕎滿麵通紅,羞恥絕望地哀哀低吟,咬著被角使勁捶床。


    她忽然覺得,自己最好一輩子別回城,就在泉山靜靜腐爛吧。


    昨夜那個將賀淵撲倒在地,又親又摸又扯人腰帶的無恥流氓,可真是個路過趙姓宗廟門口都該以袖遮麵的小敗類啊。


    雖京中許多人都說「趙二姑娘行事做派類乎潑皮小流氓」,趙蕎對此也不否認,但再怎麽「類乎」,那也隻是「像」而已。


    到底不是真的小流氓,是非對錯還是有數的,基本的知恥之心也還是有的。


    哪怕是醉酒失態之故,但昨夜將賀淵撲在幕天席地下「這樣那樣」的禽獸之舉,確是她本人做出來的,這事半點推脫不得。


    但有些時候吧,心裏知道是非對錯是一回事,要立刻坦然麵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心慌意亂、羞恥難當的趙蕎暫無勇氣麵對賀淵,更沒想好這事要怎麽給人「交代」,隻能先在房中躲著。


    雖說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但……能躲一時算一時,總得先緩過這陣尷尬不是?


    於是也不肯下樓吃飯,推說「宿醉頭疼四肢無力」,叫阮結香去廚房替她端來。


    阮結香下樓時,就見中慶正抱著堆衣衫,在賀淵跟前蔫頭耷腦,一副極力爭辯卻又不敢太大聲的委屈樣。


    「七爺您別唬人,這事我怎麽能記岔了?再說,若是沒有腰帶,難不成您昨日……」


    阮結香無措地站在樓梯口,一時拿不準自己要不要行禮問安,打斷別人談話總是不太禮貌。


    好在賀淵舉目望了過來,繼而板著冷臉紅著耳廓打斷了中慶的話:「閉嘴,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一副「我是爺我說了就算」的獨斷。中慶隻好垂臉抿唇,沒再說話。


    阮結香這才上前行禮,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到。「賀大人安好。」


    賀淵頷首,淡聲道:「二姑娘可醒了?」


    「回賀大人,巳時就醒了。隻是宿醉頭疼,人也疲乏,說今日就在房中歇著不去哪裏。她說,賀大人在吃喝用度上如有什麽吩咐,同別業管事劉叔說一聲就行。若您不嫌熱,水趣園的各處溫泉都可消遣;倘是覺得無趣,大書房裏也有許多書冊。總之諸事自便就是。」


    「她連飯也不肯吃?」賀淵眉心微蹙。


    阮結香忙道:「要吃的。讓給她端到房裏。」


    賀淵這才放下心來:「好。那我去書房坐坐,若有什麽事就到書房找我。」


    中慶抱著的衣衫是賀淵昨日穿的那身,自是換下來要拿去洗。漿洗房就在後院,與廚房順半截路,他便與阮結香一道走進回廊裏。


    阮結香見他委屈垂著眉眼,懨懨無神,便含笑關切:「怎麽一大清早就被你家七爺訓得蔫頭耷腦?莫非是有什麽事疏忽了?」


    中慶不忿地撇了撇嘴,做賊般左顧右盼,沒見有自家七爺的身影,這才壓著嗓對阮結香訴苦。


    「七爺昨夜陪你們二姑娘過成王殿下那邊去喝酒,八成摸黑回來時醉得跌了跤。你瞧這,換下來的外袍背後沾這麽多泥印子!」


    他激動地拍了拍懷中抱著的衣衫,有隻衣袖便垂了下來。


    阮結香想了想:「沒有吧?昨夜是我們二姑娘醉得厲害。賀大人扶著她回來將人交給我時,我瞧著賀大人分明是清醒的。」


    「咳,我們七爺很能撐的,醉了也能裝出一副什麽事沒有的樣子唬人。」中慶將那衣袖撈回懷中,又接著道:「我早起去七爺房裏收拾,見他自己沐浴過將衣衫換好了,就說把這些拿下來洗。衣衫都搭在架子上,偏就沒見腰帶。我琢磨著八成是他醉太厲害,換衫時不知隨手將腰帶塞哪裏去了,便想在房中四下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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