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簡氏說完,徐玉珠就打斷了她的話,安撫道:「這世上哪有什麽若是,說句不好的話,我有姨娘疼愛,關心我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可不比四妹要有福氣。」徐玉珠說著,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片刻才悶聲道:「姨娘當真不告訴父親?」


    這些日子,因著父親多來了幾回,太太便變著法兒的作踐姨娘,叫姨娘日日到瀾院立規矩。今個兒姨娘的腳被燙的通紅,卻又不叫人尋大夫,隻抹了些許藥膏了事。


    說到底,姨娘還是為了她。


    若不是怕太太拿捏她的親事,姨娘又何至於叫太太如此欺辱。


    「你父親忙,不要拿這些瑣事煩他,等太太氣順了就好了。」


    「這些年雖艱難些,不也這麽過來了。」


    簡姨娘抬起手來摸了摸徐玉珠的頭發,她何嚐不覺著委屈,可是告訴老爺又有什麽用呢。孟氏出自安國公府,嫡親的長姐又貴為貴妃娘娘,連老太太都輕易發作不了她,又何況是老爺呢。


    她說出來,隻是白白叫老爺難做。倒不如忍下委屈來,往後老爺知道了也是念著她的好的。


    簡姨娘的話剛說完,屋子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徐玉珠眼角酸澀,緊緊握住了簡姨娘的手。


    二人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此時,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來,徐玉珠轉過頭來,就見著邱嬤嬤從外頭進來。


    邱嬤嬤神色間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快步走到二人跟前屈膝行禮。


    「嬤嬤這是怎麽了,可是出什麽事了?」徐玉珠忍不住問道。


    邱嬤嬤眼中帶了幾分快意,道:「姑娘知不知道,如意院出了什麽事?」


    徐玉珠狐疑的看著邱嬤嬤:「不是五妹妹被四妹妹跟前兒的大丫鬟瓊枝告了一狀,惹得老太太震怒,罰五妹妹在廡廊下跪一個時辰好好反省嗎?」


    這事情她是知道的,心裏頭不是不奇怪。


    「如今四妹妹病著,保不準是瓊枝那丫鬟心急護主才鬧到老太太跟前兒,等四妹妹醒來,少不得要伏低做小,和五妹妹賠禮道歉。」


    徐令珠為了討好太太,慣是能放下身段,她日日瞧著也不意外了。


    邱嬤嬤笑道:「姑娘這就想錯了,如今府裏都傳了開來,說是四姑娘把原先送給五姑娘的東西一股腦全都要了回去,領頭去如意院的竟是太太身邊的方嬤嬤。


    「方嬤嬤前腳將東西送回休寧院,後腳四姑娘就帶著丫鬟瓊枝去找老太太求情了。」


    「依老奴看,這求情是其次,四姑娘這是想親眼瞧一瞧五姑娘被罰跪狼狽的模樣呢,要不然怎麽不早些去,偏偏等五姑娘遭夠罪了才去了。五姑娘被兩個婆子架著胳膊抬了回來,真真是麵子裏子都沒了,這會兒如意院鬧騰的厲害,連太太都過去了。」


    聽了邱嬤嬤的話,徐玉珠非常的震驚,她今早從明雍堂回來徑直就來了芝蘭院看姨娘,竟不知後頭還有這麽多的事情。


    她這四妹妹向來護著五妹妹,平日裏什麽好的東西都肯給她,如今竟會這般將五妹妹的臉麵踩在腳底下。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徐令珠嗎?


    徐玉珠不明白,短短一日的功夫,四妹妹怎麽就轉了性子。


    「你五妹妹受了罰,等過會兒工夫你也去看看,別叫太太覺著你這當姐姐的不關心妹妹。」


    徐玉珠嗯了一聲,隻在心裏腹誹一句,徐幼珠那樣的性子,她去了還不如不去,五妹妹定以為她是來看笑話的。


    隻是,這是做給嫡母孟氏看的,她在她手底下過活,總要事事周全,不叫她挑出錯來。


    等到用完飯後,徐玉珠就去了如意院,竟不想徐幼珠自覺失了顏麵躲在屋裏誰也不見,她身邊的大丫鬟碧嬈出來叫人接了東西,嘴裏卻是話中有話刺了一句:「難得姑娘這會兒了還肯過來,若真真疼我家姑娘怎麽不在老太太責罰姑娘的時候替我家姑娘求情,也免得姑娘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這碧嬈好生放肆!真是奴才隨了主子!


    徐玉珠一口氣堵在那裏,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轉身就離了如意院,去了徐令珠所住的的休寧院。


    徐令珠正靠在薑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上,手裏拿著本棋譜隨意翻看著,聽著丫鬟浣溪的回稟,忙放下手裏的書坐起身來。


    前世她和徐玉珠關係很好,她雖是嫡出卻不得孟氏喜歡,與庶出的徐玉珠便有幾分同命相連之感。


    徐玉珠穿著一身淺紫折枝花卉褙子,頭發梳成了兩股,分別繞成一個環,垂掛在左右,分別綴了兩朵琉璃珠花,腳下是雙繡梅花月牙緞鞋,緩步走來如行雲流水,自是有一番味道。


    隻是這美人麵上,到底藏了幾分遮不住的惱意。


    她們幾個姐妹裏,徐玉珠性子最是溫婉和氣,從不與人爭吵。徐令珠不用猜也知道她定是才從如意院出來,受了一肚子的氣。


    前世,徐玉珠被孟氏嫁給了一戶商戶人家為填房,隻因著她不小心衝撞了孟氏,害的孟氏動了胎氣,小產了,孟氏盛怒之下給她選了這樣一門婚事,有宮中的貴妃撐腰,連老太太都沒法子說什麽。


    為著這事,父親和孟氏大吵了一架,簡姨娘也跟著病了一場。


    後來她才知道,孟氏並未有孕,不過是見著簡姨娘生了六弟,得祖母父親看重,偏又拿捏不得簡姨娘,才想了這個法子,叫簡姨娘如剜心割肉般。


    就是從那回開始,一向溫順恭敬的簡姨娘便是變了個人一樣,和孟氏鬥起法來。


    簡姨娘有成算,又最能沉得住氣,父親也偏愛幾分,兩人相鬥孟氏吃了不少的虧。


    那時候府裏又因著徐幼珠的事情亂做一團,老太太容不下徐幼珠,可孟氏卻舍不得自己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非要將徐幼珠認做養女,不叫她跟她舅舅回去。


    緊接著,貴妃被皇上申飭,安國公府被卷進了科舉弊案中,成年男子全都流放,女子發到教坊司,孟氏因著是外嫁女並未受到牽連,可失了倚仗在府裏的日子哪裏能好過。


    接連打擊之下,孟氏病倒了。


    孟氏病倒之後,簡姨娘聽聞徐玉珠被磋磨至死的消息,便也撒手人寰,留下才剛三歲的六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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