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樓頂,清風明月。


    遠處遙望,可見萬家燈火,看上去頗為熱鬧。


    隻是憑借出色的聽力,薑河偶爾能聽見淒厲的慘叫。


    大概是某個修士在發泄欲望。


    不過對於絕大多數凡人而言,對此也隻能聽之任之,埋頭過自己的生活,等著厄運降臨自己頭上的那一天。


    反抗?


    凡人又怎麽能反抗的了修士,兩者壽命,體質等各方麵的差距,仿若不是同一個物種了。


    “衿兒,明天把這個書交給她,然後你什麽話都不用說,交給師父就好了。”


    薑河將小女孩抱在懷中,捏著她的小手。


    她蜷縮著手指,小手溫暖綿柔。


    薑河將她的手指慢慢板正,然後貼在自己的掌心。


    從她掌心傳出來的溫度,仿佛流淌到心中。


    薑河舒暢的歎了口氣,卻看見衿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怎麽了?”


    饒是薑河對衿兒已經很了解,在有些時候,能知道她小動作後代表的心思。


    但也不代表著薑河會讀心術,對衿兒的想法了如指掌。


    她的眉毛輕輕皺起,堅定的又搖了搖頭,奶聲奶氣道:


    “不想.”


    不想見喬喬嗎?


    應該是這樣了,喬喬給衿兒留下多大的心理陰影,薑河都難以想象。


    他不敢相信會有孩子會這般殘忍,就連“老薑河”,也從未做過用劍氣將人千刀萬剮,再用頂級療傷法寶,讓她無時無刻遭受著這般的折磨。


    也不敢想象,在衿兒沉默的背後,內心到底有多麽折磨。


    薑河甚至能理解,為何衿兒日後會變成那般殘忍的魔頭。


    不過現在,他心中萬分慶幸。


    在被喬喬又一次折磨以後,衿兒還未變得像原文中的瘋子,隻知道殺人吃丹。


    “如果不想見她,那就不見吧。師父想辦法不讓她懷疑,自己送給她.”


    薑河心中抽疼,尤其是注意到衿兒視線仿若凝固在他的臉上,從未脫離。


    這孩子是這麽信任自己,可他卻不能立刻給她報仇。


    她又搖了搖頭,無聲的開合了下唇瓣:


    “不想.”


    薑河正準備聽她接下來的話,卻發現她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


    神色很艱難,遲遲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就連小身體都滾燙起來,看的出她內心很焦急。


    衿兒對於說話,越發艱難了啊.


    薑河趕緊摟住她,輕輕拍著她稚嫩的背脊,安慰道:


    “別急,慢慢說,時間還長著呢。”


    她身上的那股奶香味,在身體發燙的情況下也變得馥鬱起來。


    衿兒被拍著背,焦急的心情似乎舒緩不少。


    她緩了緩,又小聲道:


    “師尊的,不想給”


    原來,不是因為不想看見喬喬。


    而是不想讓自己的東西,被喬喬強占


    薑河下意識的低下頭,小女孩烏黑的眼珠像葡萄般又圓又大,裏麵醞釀著水霧。


    從帶著些許嬰兒肥的小臉滑下淚珠,她抽著鼻子,哽咽道:


    “師尊給的書被搶走了”


    我給的書?


    薑河的記憶回到曾經,在衿兒被無涯門搶走了的那一天。


    可能是出於不想讓衿兒無聊,更可能是出於心理安慰。


    他匆忙寫了部份西遊記的後續,遞給她。


    那時候的衿兒,還以為自己伸手是為了抱她回去。


    在趙秋君的懷中,努力的朝著他伸手。


    卻沒想到自己隻是給她一本書


    而後那本書便徑直從她手中掉了下來,薑河沒料到在兩人分別的這幾年裏,衿兒一直將這本書帶在身上。


    直到被喬喬奪走了。


    在這一刻,衿兒委屈的竟然是薑河匆忙寫下用於糊弄她的書,而不是喬喬給予她的痛苦。


    “以後師父還給你寫更多的書.“


    “就要那本。”


    衿兒頭一次打斷了他的話,抽噎著道。


    “好”


    薑河遲疑一會,向她保證。


    他有些頭疼,這本書既然被大道錄收錄,現在應該就是在青陽仙宗的重地之中。


    憑他的身份,又如何向青陽仙宗討要?


    隻是這種時候,薑河怎麽忍心說出推辭的話。


    不過在看到衿兒抽噎逐漸停下,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凝視著他,唇邊還勾起甜甜的笑意。


    先前的頭疼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


    “衿兒,師尊送你下去睡覺吧。”


    懷中暖暖乎乎,還帶著好聞的香味。


    在這個風聲不停的樓頂,格外令人安心,薑河有些恍然若失。


    “不想。”


    衿兒緊張的抓住薑河的衣服,搖頭道。


    “好吧,那再待一會。”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隻要和衿兒待在一起,那些暴虐的嗔念和玄黃珠帶來的情欲便蕩然無存。


    心中似乎隻有她,任何一切念頭都難以停留。


    讓他的大腦,在某種程度上放鬆下來。


    隻是總是想著想將她永遠的抱著。


    提著的心頓時放了下,薑河裝作一副無奈的樣子,笑著揉了揉她的黑發。


    她微微眯起眼睛,小身體軟軟的靠在他身上。


    薑河強自提振精神,將自己從放空的狀態脫離,拿出傳音玉玦。


    這玉玦他先前已經用過,但根本沒有得到回應。


    不過想來也是理所當然。


    這玉玦之前是蛇尊者親自持有,用來向鳳嚴吩咐些事情。


    平日裏也不會一直關注著玉玦,可能放在儲物袋裏,有事再拿出來。


    而現在就不知在月靈殿誰的身上了。


    大概是在元夏身上?


    畢竟之前不動猿也說過了,元夏將蛇尊者圈禁起來。


    不管得不得到回應,薑河持續的輸入靈力,溝通對麵。


    這一夜的時間格外短暫,不知何時開始,懷裏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小女孩雙眸微閉,小臉貼在他的身上睡著覺。


    這丫頭.


    哪怕修士的體質,不懼寒冷。


    薑河也將自己的外袍脫下,將她裹住。


    “師尊.”


    她忽然低低的呢喃出聲,嗓音軟糯。


    薑河還以為衿兒被自己弄醒了,仔細看去,她唇邊還流著口水,眼睛還是閉著的。


    這是在說夢話呢.


    薑河啞然失笑,將她唇瓣的口水擦去。


    沒想到衿兒睡覺還會流口水呢。


    晶瑩的液體在手指上,薑河心頭一跳,匆忙將它擦掉。


    忽而神情一怔,又聽見她呢喃著:


    “我會讓伱.”


    她這句話的聲音冷淡平靜,完全不似小女孩的聲音。


    反倒像是.天璣那般人的聲音。


    漠然而不帶著感情。


    或許這種聲音,才更貼切她沉默寡言的形象吧


    薑河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豎起耳朵,想聽她接下來說什麽。


    她的夢話又戛然而止。


    而傳音玉玦忽而散發微光,這是另一邊的人對他做出回應。


    薑河放下雜念,握住傳音玉玦。


    這是他最後一個徒弟.也是讓自己現在最不放心的那個。


    元夏的年齡比她們兩都要大,而這個女孩,和旻心恰好相反。


    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堅定,異常執著。


    對他的仇恨一直深埋心底,直到在青木城羽化大陣時,驟然爆發。


    化為冷厲的發簪,紮入他的心髒。


    雖然有海獄魘的影響,可海獄魘隻會放大人心的念頭,從不會無中生有.


    “鳳嚴?早有吩咐,無事不得打擾,如若不能讓我滿意後果自負!”


    傳音玉玦的那一邊,是一個煩躁的少女聲音。


    看來薑河持之以恒的不斷用傳音玉玦溝通,還是有點效果的.


    隻是這少女的聲音,不是元夏的聲音。


    薑河輕輕施展出一個隔音結界,防止打擾到衿兒。


    簡單扼要道:“我是薑河,找善法聖子。”


    沒有多說任何其他話,薑河怕傳音玉玦另一邊的人,在知道他不是鳳嚴之後,便會立馬斷開玉玦的聯係,防止出事。


    “呃”


    少女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又道:


    “你殺了鳳嚴?”


    她並未沒有在薑河的身份上多過詢問,反倒是問起了鳳嚴。


    薑河心裏一咯噔,若是元夏的親信,難道不知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如若對麵不是元夏那邊的人,這次溝通,反倒容易給自己找麻煩。


    但事到臨頭,薑河硬著頭皮繼續說:


    “鳳嚴死在我手上”


    “殺了我們的人,你竟然還敢找上門來?”


    那少女慍怒道,話語間怒氣滿滿:


    “傳音玉玦是你這樣用的?持續不停的喚了一晚上,本姑娘正參加宴會,結果儲物袋不停震動,嗬,等著月華殿的追殺吧!”


    聽著她想要切斷聯係,薑河心頭一動,連忙喊道:


    “等等,我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善法聖子的師父.”


    “你能證明?”


    少女動作為之一停,縱然知道沒有多大可能,她也還是耐下心了。


    可是


    這怎麽可能,薑河怎麽知道鳳嚴手中的玉玦能聯係上薑元夏?


    這兩人,以她的了解來看,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吧。


    況且曾經聖子又不是沒找過他,為什麽不那時候投奔聖子?


    怎麽這關鍵時候,過來找她


    少女冷哼道:


    “好,很好。我倒是看你怎麽證明,這玉玦之上,有本殿的秘法,不消片刻,便能讓周邊的月靈殿弟子,一同來追殺於你!”


    “唔,聖子在和薑河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曾經說了聖子母親教給她的一句話,這句話你可知曉?”


    玉玦對麵,沉默了片刻後,少女這才問道。


    元夏母親的話


    薑河神色怔然,當初那個小乞丐,似乎又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乞丐板起小臉,帶著一分得意道:


    “我娘可是從不騙我,今天我就把這句話教給叔叔了,以後可不要天天哭啦。我從小到大都沒哭過呢!”


    明明自己的肚子都餓癟了,卻還把她藏著懷中的餅,撕開一半送給他。


    就算薑河又把她剩下來的半張餅搶走,小乞丐也沒有生氣,反倒是笑眯眯看著他。


    而這句話


    薑河低沉的回道:


    “慎獨則心安,主敬則身強,求仁則人悅,習勞則神欽。”


    馬上就能見到元夏了,就算她現在,真的是傳說中的瘋子,魔性滔天。


    自己也要把她變為曾經的樣子。


    就在薑河提著心,等著對麵回應時。


    傳音玉玦那邊卻是遲遲未曾回應。


    過了一會兒,少女才驚呼出聲:


    “什麽,你竟然真的知道?”


    她的聲音因為震驚而顫抖,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麽稱呼薑河:


    “那個,大人師尊薑河,我這就親自去接你.你在原地不要走動,馬上就來!”


    “喂?我還有事情要說?”


    薑河鬆了一口氣,可玉玦的光芒突然熄滅。


    這意味著對麵那人切斷了和玉玦的聯係。


    不隻是現在,哪怕以後,也無法用這玉玦再聯係上她。


    “不對.”


    薑河蹙起眉心,心有不安。


    若是就此逃避,怕是今後短時間內再難找到元夏。


    若依舊留在這,等下過來的,還不知是何方神聖.


    小禾豁然捏碎玉玦,神情一冷。


    竟然


    竟然真的是薑河!


    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姐姐再次見到他!


    好不容易,擺脫了曾經的陰影,她怎麽會讓姐姐,再次見到他呢?


    不止一次,她撞見姐姐.在折磨自己。


    “姐姐.對不起。我必須要殺了他。原諒我擅作主張吧。”


    小禾在心中喃喃自語,將玉玦的碎末,隨手揚去。


    起身來到薑元夏的房間,輕輕敲著房門:


    “姐姐,我有事稟告。”


    她知道此時薑元夏還沒休息亦或者修行,之前在和月華殿在河州的暗子商議,她們剛回到客棧。


    “小禾,進來說吧。”


    薑元夏的聲音虛幻,如薄冰般剔透易逝,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在這個世界。


    小禾心頭一緊,臉上有著淡淡的憂慮。


    推門進去,便看見黑發白裙的少女,靜靜的坐在窗邊。


    目光眺望著窗外,而那個方向是西邊,也便是澤州的方向。


    在桌子上,擺放著一條長鞭。


    這個長鞭是姐姐從澤州帶來的,正是那個薑河,曾經用來折磨她的刑具!


    上麵殘留著血液,不用小禾細想,她也知道這是姐姐的血


    “姐姐,你的病.又發了?”


    小禾也顧不上其他,擔憂問著。


    “無妨,不用擔心”


    薑元夏輕柔的一笑,纖細的五指卻情不自禁的攥著那長鞭,哪怕上麵密布倒刺。


    “姐姐.實在不行,抓幾個凡人就是了!何苦這樣?”


    小禾死死咬著唇瓣,眼睛裏有淚花溢出,她心疼道。


    感謝“高質量人類”打賞的1000點幣!


    感謝“與你不見的未來”打賞的100點幣!


    有人看出來了,其實徒弟的最初設定確實和三毒有關。


    染著於色、聲、香、味、觸等五欲之境而不離的貪。


    仇視、怨恨和損害他人的嗔。


    心性愚昧,迷於事理的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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