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的歡樂是如此的充實,


    你曾降臨到我這裏來,


    啊,苦楚的**


    假使你不愛我,


    誰還能得到你的愛呢?


    路西法在迷宮似的大型購物中心轉了幾圈,但是每次總會又繞回一家叫哈尼斯的店。


    「再買一個草莓的嘛!」路西法難得這樣柔柔的撒嬌,好像一切的悲傷都消失了,讓甜蜜的巧克力淹沒了。


    喬凡尼忍不住親吻著那張甜蜜的嘴,「夠了吧,再吃就不用吃晚餐了,還說不吃的,看你!像個孩子一樣任性。」


    路西法隻顧撒嬌,「我不想吃晚餐,你再幫我買一盒嘛!」


    「小孩子,明明剛才說再買一個的,現在變成一盒啦?」喬凡尼愛寵的捏著他的臉蛋。


    「我就想當小孩,如果你是我媽咪就好了,你為什麽這樣疼我呢?你是真的愛我嗎?當我的媽咪好嗎?」路西法膩在喬凡尼胸前,一張臉像喝醉了似的通紅。


    「謝了,我寧可當你的愛人,用戀人之間的方法愛你。不過我要補償你的童年,當然一定會好好疼你。待會的晚餐是瑞典巧克力火鍋喔~還是不想吃嗎?」


    「哇!喬好好喔!我愛死你了!」


    「你愛死巧克力了吧?」


    兩個人嘻笑著,喬凡尼發覺身後閃光燈亮了一下,他忙回頭看,「有人拍照!」


    路西法探頭看了看,「到處都有人拍照啊。」


    「不對。剛才的光線對的是我們,我要打個電話給公關,你坐一下。」


    喬凡尼拿出行動電話撥給皇室公關,很快的敘述情勢。


    「……不隻是這樣,問題是對方的名聲……他還未成年……找個替身……路西法……就是那個白色提琴手……知道嗎?……動作要快,恐怕明天就見報了,沒問題就這樣。」


    一聯串的德語講的飛快,路西法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什麽都聽不懂,隻好無聊的來回走動。


    「你幹嘛這麽緊張啊?」等喬凡尼掛上電話後,路西法偏著腦袋問。


    喬凡尼開玩笑的說:「誰要你是個拉琴的呢?真是麻煩啊!」


    路西法認真的追問:「是因為我拉小提琴?這樣跟你有什麽關係?」


    「唉~你的名聲太響亮了,我是最後的皇室繼承人,愛上一個男提琴手,記者們一定覺得是好新聞。」


    看到路西法一臉惶恐,喬凡尼忍不住笑出來,「騙你的啦,我的風流情事他們早就報導膩了,誰不知道我聖喬凡尼斯愛男人,隻是你還小,鬧出新聞來恐怕不好吧?」


    他寵溺的摸摸路西法的頭,「隻好暫時保持距離了,等一下別又忘了,摟摟抱抱的讓人再有機會偷拍照。」


    喬凡尼連路西法的手也不牽了,把雙手插在口袋中,輕鬆的對著他笑。


    「走,帶你吃巧克力火鍋去。」


    快要熟悉的溫暖體熱突然離開了,路西法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落感填塞在胸口,喬凡尼高大的背影襯著一把被隨意綁起的金色長發,映入眼中卻讓他想哭,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路西法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孤獨。


    「路西法?怎麽不走?」喬凡尼突然發現路西法根本沒有跟上他,忙走回他身邊。


    「我想回飯店。」


    「為什麽?你不舒服嗎?是不是剛剛的事讓你心情不好?」


    看著那雙關切的藍眼,路西法突然領悟羅夫的話,愛不能讓他自由,喬凡尼的一舉一動慢慢影響到他的心情,他還沒做好可能失去喬的準備,所以他不能愛上喬,可是如果他已愛上他了呢?


    為什麽喬凡尼可以這麽冷靜的跟他保持距離?


    路西法無力的笑笑,「一天都在外麵走,好累,我不想再跟人接觸了,送我回去好嗎?」


    喬凡尼皺著眉,也隻好說:「我叫羅夫過來接你,現在由我送你回飯店恐怕不好。」


    兩個人在噴泉旁等著羅夫,各有各的心事都沉默著,路西法看著路旁的街頭藝術家拉琴,路人丟下鈔票或銅板,拉琴人開心的敬禮,他的技巧或許不能與自己相較,但那快樂的琴音恐怕是他永遠都拉不出來的。


    羅夫的車到了,路西法淡淡的向喬凡尼告別,喬凡尼並沒有給他期待中的擁抱或是親吻,隻是笑著說:「有空再找你,自己珍重。」


    回到飯店路西法還是悶悶不樂,也不想練琴,靜靜的坐著發呆。


    羅夫看了歎口氣,「需要這樣牽掛著他嗎?」


    路西法幽幽的看著窗外的多瑙河,許久才輕輕的說:「你說隻有無愛的人才能談愛,但是如果真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呢?如果已經來不及了呢?」


    「那你就要有覺悟,成長的過程是痛苦的,在你成熟到可以禁的起挫折前,有許多的愴痛要承受。」


    路西法默默的爬上床用棉被包裹自己,看著電視螢幕反映出自己的身影。


    「我可以打開電視嗎?今天不想練琴了可以嗎?」


    羅夫寬容的笑著說:「難得休息一天也好,你會用遙控器嗎?」


    路西法搖搖頭,「我沒用過,你幫我打開它,我想看裏麵到底有什麽。」


    「真糟糕,你連遙控器都不會用?我教你,這個按鈕是……」


    羅夫耐心的教路西法使用遙控器,告訴他電視上不同頻道的分別,路西法轉換著不同頻道,無神的眼亮了起來。


    「這就是重金屬樂?」路西法在一個頻道上停下來,驚喜的叫著:「克萊兒說這是垃圾,可是我覺得好好聽。」


    羅夫不可思議的做了個鬼臉,「耶穌基督!吵死了,你要看這個?我先回房了,紅色的按鈕是開關,不想看了就關掉。」


    羅夫走到門口路西法突然問:「我可以看多久?」


    羅夫打開門笑著說:「克萊兒不在,你自己當家做主,看到天亮都可以。」


    路西法歡呼一聲又把注意力轉回電視上。


    美麗的七彩在眼前織成奇妙的影像,路西法渴望的吸收電視中的知識,這和書本中的並不同,他一子隨劇中人笑,一下子隨著哭,到天快亮了才開著電視睡著。


    羅夫一早推門進來,看到開著的電視,搖頭輕歎,「跟我想的一樣。」


    他幫路西法蓋上被子,拿起地上的遙控器關掉電視。


    「不要關,我要看。」路西法睡眼星鬆的說。


    「你還看不夠?」羅夫正想強迫他再入睡,又想想在維也納簽的約是半年,或許半年後回到紐約,克萊兒永遠不會再讓路西法看電視的。


    「好吧,再看一下就要吃早餐,待會準備到隔音室練琴羅!」


    飯店的總統套房有一房兩廳,他昨天把隔壁也租下來,裝設了移動式的隔音板,這樣路西法才能照克萊兒的要求,一天練十個小時以上的琴。


    路西法高興的抓起遙控器,「謝謝羅夫!」


    他轉動著頻道,其實也沒有真正看哪一個節目,羅夫叫人送來早餐,正準備叫路西法梳洗,卻看到電視中出現報導。


    「哈布詩鐸格皇室繼承人聖喬凡尼斯·克裏斯多福羅納可·哈布詩鐸格,再傳緋聞,這次的對相是年僅十五歲的知名華裔美籍提琴家,人稱白色提琴手的路西法·顏……」


    主播的德語羅夫聽不懂,但是聖喬凡尼斯和路西法的名字他卻能了解,更何況還有一張照片,聖喬凡尼斯背對著鏡頭,但一頭及肩的金發是明顯的標誌,路西法輕盈的黑發隱約在他手臂旁出現,聖喬凡尼斯似乎正抱著他。


    路西法無辜的轉過頭來,「羅夫……」


    羅夫敏捷的拿起電話筒,「轉飯店保安部……對,拒接所有訪客,禮車我會停放在b3,電話可以反監聽吧?……有專用電梯嗎?……這樣很好,準備開記者會的地點,謝謝。」


    羅夫放下話筒瞪了欲哭無淚的路西法一眼,拿起無線電:「主機呼叫,臨時事件發生,各人員請就轉移行動做好準備。」


    等各人回報完之後,羅夫皺眉罵起來:「看你幹了什麽好事!以後都別想出門了!我和聖喬凡尼斯聯絡一下,下午我們召開記者會完就要準備換飯店。」


    路西法慌的不知要說什麽,電視上突然出現聖喬凡尼斯的畫麵。


    他摟著一個短發的中國男子,兩人親密的在對方耳旁說話,記者問了幾個問題,聖喬凡尼斯笑著回答完還吻了那個男子一下,引起記者的喧嘩。


    羅夫失笑:「難怪記者還沒找上門來,他的動作真快一下就找到新目標,危機解除了,你不用再擔心…… 路西法?」


    路西法淚流滿麵的看著喬凡尼替那個男子戴上戒指,他昨晚在電視上看到了,那戒指是兩人一生相守的信物,而喬凡尼卻替他戴上了。


    他抱著別人,他親吻他,他替他戴上戒指……


    喬凡尼才在耳邊低語,那溫暖的呼在耳旁的氣息還沒變冷,他就變了心……


    ——我就是想給你很多,想好好疼你,我想替你麵對過去的傷痛,我想替你阻擋未來的風雨……路西法,我想我愛你。——


    路西法走到窗前,維也納清澈的藍空現在看來藍的太冰冷,乾淨的太過份,讓路西法想起書上說:完美本身就是一種暇疵。


    或許愛情也一樣。


    「羅夫……還是離開飯店吧,我不想再見到他了。」


    如果愛情那麽令人痛苦,為什麽還要愛呢?如果世上沒有愛,那活著又有什麽意思呢?


    路西法腦中浮現對死亡的渴求,佛洛依德說過,人有生的欲望也有死的欲望,對他而言,此刻死的欲望強勢的壓倒了生的欲望。


    ***


    聖喬凡尼斯卻很為自己的計謀竟如此成功而感到得意,他在記者麵前演的完美劇情把所有人都騙過了,當秘密不再是秘密,也就失去挖掘的價值。


    他高興的拿起電話撥到飯店。


    「您所撥的分機目前為空房,轉接總機請按九。」


    「顏先生早上就退房了……對不起,他的去向我們也不知道。」


    喬凡尼急忙撥著羅夫的行動電話號碼。


    「羅夫……」


    羅夫低聲說:「別再打過來,他不會跟你說話的。」


    「為什麽?明明都沒事了,你叫他聽好嗎?我會跟他解釋的。」


    「他剛進隔音室,晚上才會出來,你不用再打電話來了,他就是要躲你才離開飯店的,他不是你玩弄的對象,你還是去找別人玩吧!」


    「我這次很認真……哈羅?喂?」


    聖喬凡尼斯氣憤的把電話摔在桌下,「敢掛我電話!」


    在屋內不安的踏步,一根一根的點著煙,路西法精致的臉龐不斷浮現,他的憂傷他的恐懼都縈繞在心頭。


    喬凡尼焦躁的想像路西法是否看到了他的「演出」,被嚴密的教養長大的路西法,是否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他如果真的看到他擁吻別的男人,一定傷透了心,想到昨天他在高樓伸出身體,像要往下跳……喬凡尼打了一個冷顫。


    一個如此完美的軀體內,裝著的卻是殘缺的靈魂,路西法的心靈是不健康的,他會怎麽麵對感情上衝擊?他看似柔弱,其實個性卻很倔強……


    喬凡尼心中一陣慌亂,忙又拿起電話,「羅夫?別掛!聽我說,別掛!……給我十秒!」


    羅夫忿怒的低吼:「你到底想怎麽樣?」


    「看著路西法,我隻是要告訴你看著他。」


    「什……什麽?」


    「好好看著他,別讓他獨處!」


    羅夫如同被澆下一筒冰水,他忙要衝進琴室,但門卻被鎖住了。


    「該死!路西法!開門!」


    喬凡尼在電話這頭也嚇壞了:「你們到底在哪裏?」


    「雷諾瑞可校長的別墅內,我要破門進去了。」羅夫不等喬凡尼回答便掛了電話,


    用力踹開門,路西法纖細的身體倒在血泊中,紅色的血中白皙的身軀卷曲著。


    「路西法!」


    羅夫抱起他,發現左腕上的傷口還渤渤的冒血,忙拉下領帶捆綁住他的手臂。


    「羅夫……幹嘛救我?血流出去的感覺好舒服……」


    羅夫一手拿起無線電,「準備車子開到門口,快!」


    他一麵抱著路西法一麵焦急的罵:「你發神經啊!?自找死路!」


    路西法喃喃地說:「我是有神經病……這個世界沒人要我……我去另一個世界找愛……」


    羅夫心痛的抱他上車,「愚蠢的傻瓜!誰說沒人要你?聖喬凡尼斯剛剛打電話來叫我好好看著你,想不到你還真的做傻事,氣死我了!」


    「喬?我好恨他……」閃爍的藍瞳看著別人,柔軟的雙唇親吻著別人,好可恨的聖喬凡尼斯,就算不要他就算了,為什麽要欺騙他?隻因為他是殘缺的?因為他的靈魂是不堪的?


    纖密的長睫蓋住失焦的黑瞳,路西法任自己陷入黑暗中。


    「路西法!睜開眼。」羅夫拚命搖著路西法,但嬌小的身體卻漸漸發冷。


    雷諾瑞可的別墅在郊區,離最近的聖魯道夫紀念醫院還有一大段距離,羅夫捧著路西法,發現他的胸口逐漸停止起伏,忙把食指和中指探向他的頸動脈。


    脈搏的跳動微弱到無法觸及,羅夫驚慌的把他放平,對準單薄的胸口重擊了一下。


    「呼吸!路西法,不要放棄!」


    他跪在路西法身側,開始按壓他的胸膛,往冰冷的雙唇送進空氣


    「1、2、3、4、5……」吹氣,「1、2、3、4、5……加油啊!路西法,聖喬凡尼斯在等著你……」


    ***


    喬凡尼一再撥出羅夫的電話號碼,卻沒人接聽了,一個不祥的預感降臨,他駕車趕到離雷諾瑞可的別墅最近的聖魯道夫紀念醫院,路西法並不在裏麵。


    他走出急診室,再次撥出羅夫的電話號碼,卻遠遠的看到路西法的黑色禮車疾駛過來。


    禮車還沒開到喬凡尼就拉著護理人員推推床過來


    「護士!快點過來,有傷患!」


    車子還沒停好他就上前拉開門,羅夫狼狽不堪的一身血攝人的映入眼簾,而車箱的地麵上躺著的嬌小身體讓他差點暈厥。


    「快點!我一直幫他cpr還是沒心跳!」


    羅夫抬起頭來,路西法黑發淩亂倒在地上,從車門口隻能看到白皙的前額和那卷翹的長睫,他就那樣無依的躺著,像被神遺棄的天使。


    怎麽抬出蒼白軟弱的身體的喬凡尼已經不記得了,看著他被插上點滴,看著嬌嫩的身體在電擊下彈起,看著醫生將粗大的塑膠管插入憐愛的口內,看著布簾被拉起,等回過神時,藍色的布簾已將他跟路西法隔絕在生與死的兩地。


    喬凡尼倒退幾步,無力的癱瘓在椅上,羅夫還在護理站跟醫院的公關組爭論著


    「如果你們敢用他來打響知名度,我們一定告上法院……不管你怎麽封消息,反正我不要看到一個記者出現!……那是你們的問題……」


    喬凡尼把臉埋入手掌中,他沒有羅夫這麽專業,誰知道他跟路西法在一起都不要緊了,簾內冰冷的器械相擊聲傳出,心電圖的聲音不規律的響著,如果到最後出現的是一個直線的聲音怎麽辦?如果路西法……


    請主垂憐,我是罪人但路西法是無辜的羔羊,求主引導他走向光明,求主垂憐無辜的孩子路西法,請不要現在就召喚他到您的寶座旁……主耶穌基督……


    他從未覺得自己有這麽需要主的傾聽,也從未這麽真誠的禱告,然而他現在願用一切去換回簾後的人兒,不禁慌亂的握掌禱告著。


    一個身著白袍的醫生走出來,「家屬呢?」


    喬凡尼站起來,覺得雙腿似乎在打顫,「怎…..怎麽樣?」


    「病患是一時失血過多引發心跳停止,輸血後已經回複心跳,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請幫他辦理住院手續,他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喬凡尼驚喜的大喊:「主啊!感謝您!感謝您聆聽我的禱告!」


    他衝到路西法床邊,一張小臉被塑膠呼吸管占去大半,白皙的胸口貼著五顏六色的心電圖導線,左手打上厚厚的紗布,右手插了粗大的輸血管,腳踝上還插著點滴管,這個人是昨天在他胸口磨蹭著撒嬌的路西法嗎?


    他輕輕撫著包著厚紗布的手,路西法的指尖光滑的連指紋都沒有,是被琴弦磨平的,手掌稚嫩的像嬰兒,可是指尖卻硬的不像皮膚,怎麽練的會練成這樣?


    路西法的心靈脆弱到超乎想像,他應該早就知道的,隻要輕輕的一個碰撞,都可能讓這個陶瓷娃娃破碎,為什麽還粗心的自做主張?在刀尖畫破皮膚的那一刻他撕裂的心裏在想著什麽?


    喬凡尼執起他受傷的手,低頭親吻他的指尖,「對不起,我應該先告訴你的,原諒我沒有給你一個好的開始,從今後的每一天,我都要讓你笑著渡過。」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你,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在絕望的懮愁的折磨中,在喧鬧的虛幻的困擾中,我的耳邊長久地響著你溫柔的聲音,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可愛的麵影。


    「睡吧路西法,再睜開眼一切都會回歸美好,就像我曾允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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