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給娘請安了。娘今日怎麽來了?」秦檀問完安,命丫鬟端茶理座。


    「老二家的,你再給你嫂子說一遍。」賀老夫人坐下,瞧向楊寶蘭,一副懶得再敘的樣子,「你說你嫂子治下不嚴,院中人手腳不幹淨的這事兒,再仔仔細細講一次。」


    楊寶蘭咯咯笑了起來,麵容嬌媚:「娘,先前大哥他得了一對玉鐲子,因那鐲子貴重非常,便命人存入了庫房之中。寶蘭看管庫房時,那可是日夜小心,對那鐲子慎重得很。可等嫂子掌了中饋……這手鐲,竟叫院中下人偷了去!」楊寶蘭說著,露出一副震驚神色來。


    「哦?我院中的下人偷了手鐲?」秦檀的語氣不鹹不淡,「證據何在?」


    「還需要特地去找證據嗎?證據就明明白白地在麵前擺著呢!」楊寶蘭說著,指向屋裏站著的一個小丫鬟,道,「瞧這叫英兒的小丫鬟,手上戴著的,可不就是那個玉鐲?!這賤婢終日戴著贓物四處行走,闔府的下人都瞧見了,她真是好大的膽子!」


    英兒膽小,瞬間麵色慘白。她連忙跪下,結結巴巴解釋道:「二夫人恕罪,這鐲子並非是庫房中藏物,乃是前幾日奴婢生辰,大夫人所賜下的!」


    賀老夫人冷哼一聲,精明目光朝秦檀瞟來:「檀兒,是這樣一回事嗎?」


    「是的。」秦檀笑得雍容。


    「嫂子,你可不要為了全自己的顏麵,就包庇下人呀!」楊寶蘭卻是一副痛心的樣子,「娘,不如咱們去開了庫房,瞧瞧那鐲子是在也不在!」


    「不必找了。」秦檀打斷楊寶蘭,「沒那個必要。」


    「沒必要?」楊寶蘭的聲音拔高,一副咄咄逼人的氣勢,語氣極是篤定,「嫂子這是已認了,庫房中沒有那個鐲子;是你治下不嚴,院中的下人才敢做些小偷小摸的把戲?」


    說罷,不待秦檀回答,楊寶蘭就轉向老夫人,聲似連珠炮似的:「娘!寶蘭早就說過,嫂子她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怕是從不曾碰過賬簿的。如今可不是出了事兒?連下人都管不好,又要如何管好整個賀家的中饋呢?」


    楊寶蘭說的流利,心裏得意非常。


    多虧了方素憐,與她提起了京中某夫人因管理中饋失當被婆婆責罰的事兒,她才靈機一動,有了這個主意。


    隻可惜方素憐太善良了,若是方素憐有那個魄力,自己來做這件事,將秦檀按到五指山下,賀楨恐怕早就將方素憐扶正做夫人了!


    「弟妹,我的意思是,不必看了,這不是庫房之中的鐲子。」秦檀下了座,走到英兒身旁,牽起她的手腕,將那鐲子展現在眾人麵前。


    「怎麽不是了?嫂子,你可不要睜眼說瞎話!」楊寶蘭幸災樂禍道,「這分明一模一樣!」


    「我記得,弟妹從前是住在衡德鄉下罷?」秦檀忽而提起了楊寶蘭的出身。


    「……是,是啊。是住在衡德不錯,但也絕不是什麽鄉下!那也是個大地方,上的了台麵。更何況,寶蘭我在京城住了小半年,已和京城人沒什麽二樣了!」楊寶蘭有些尷尬,又有些惱怒,「怎麽了?嫂子怎麽突然說這個?」


    楊寶蘭出身落魄小地方,家世普通,這是她最大的痛點。秦檀忽然提起這事兒,讓楊寶蘭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


    「難怪了。」秦檀笑了笑,將英兒的手鐲捋下,「庫房之中的鐲子,我也把玩過。那鐲子的用料是圩琪玉,圩琪玉溫潤圓融,多是水綠色,裏頭會有形似蜿蛇一般的紋路。庫房裏那鐲子,做工雖好,但所用的圩琪玉太過常見,家戶皆有,以是,價格較為低廉。」


    頓了頓,秦檀將英兒的手鐲放在光線下,仰頭細細地瞧著:「我賜給英兒的手鐲,是從娘家帶來的,用料是王母玉。這王母玉,又稱‘昆侖玉’;所謂‘光明夜照,白玉之精,靈人之器’,說的便是這玉石——日光照下,通體翠潤,完美無缺。」


    她低下頭,望向楊寶蘭,淡淡道:「弟妹,不是我渾說,我這鐲子,要是拿出去賣了,能抵的上你十隻。弟妹你不曾見過王母玉,分辨不清,我也不能怪罪你。不知者無罪。」


    楊寶蘭聽得一愣一愣的,腦海已糊塗了。什麽王母玉,什麽圩琪玉,她一點兒都不懂。所有的玉石在她瞧來,都是一模一樣的,她豈能有那個機會去細細分辨每種玉石有何不同?


    那邊的英兒絕處逢生,連忙附和秦檀道:「夫人說的是!夫人說的是!英兒有了夫人賜的王母玉鐲子,又豈會去偷庫房之中的圩琪玉鐲子呢?」


    楊寶蘭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她天性要強,當即尖聲道:「這玉的種類,我也是分得清的。我把玩過的首飾玉件,不勝其數,又豈會分不清區區的圩琪玉和王母玉!我不過是……不過是丫鬟多嘴,將我蒙蔽了罷了!」說罷,楊寶蘭便對著賀老夫人一陣哭訴,隻說是自己被丫鬟所欺騙。


    賀老夫人麵若寒霜,重重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麵,道:「老二家的,你年紀輕輕,怎麽就糊塗了?你隨隨便便的給你嫂子潑汙水,真是丟人現眼!你回去閉門思過十日,不得外出,免得給你嫂子添堵!」


    楊寶蘭倒吸一口冷氣,連連求饒:「娘,是寶蘭的錯,可禁足十天,這也太……」


    「再有多言,便是十五天!」賀老夫人冷哼一聲,朝外頭走去。


    老夫人一邊走,一邊在心底怒道:這楊寶蘭生不出兒子便罷了,還整日在這裏挑撥離間。秦檀能幫助賀楨高升,她楊寶蘭卻隻是一隻不會下蛋的母雞!遲早,要叫旭兒休了這小潑婦!


    待老夫人離去後,楊寶蘭漲紅了臉,死死盯著秦檀。半晌後,她銀牙緊咬,恨恨地離去了。


    秦檀含著笑,目送她離去。「英兒,你來。」她對英兒招招手,「你膽子大些,去二夫人那裏,給我帶一句話。」


    英兒眼裏還含著淚水,她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問道:「夫人請吩咐。」


    「你就說,事不過三。」秦檀換了個姿勢,倚在椅上,慵懶道,「再有下次,可別怪我這個做嫂子的不客氣。」


    英兒領命去了。


    紅蓮憂愁道:「二夫人脾氣火爆,英兒又恰好觸了她怒頭。這個時候,讓英兒去帶話,恐怕二夫人會折辱英兒。」


    秦檀慢條斯理地端起了茶,道:「英兒粗心大意,讓外人將手伸進了咱們的院子,本就該罰,讓她去二夫人那兒吃委屈,長長記性。若是下次英兒還這麽蠢笨,那我也留不得這丫頭了。」


    秦檀的冷酷果決,讓紅蓮噤聲不語。她知道,自家主子雖然無情了些,但正是因為這份無情,主子才能在秦家殺出一條血路,差點兒就嫁入了東宮。


    秦檀的冷酷果決,讓紅蓮噤聲不語。她知道,自家主子雖然無情了些,但正是因為這份無情,主子才能在秦家殺出一條血路,差點兒就嫁入了東宮。


    楊寶蘭沒在秦檀手裏討到好處,反而被婆婆罰了一頓,心裏怒怨橫生。她向來刻薄,出了岔子從不從自己身上找錯,反而是先恨起旁人來。這一回,她越想越氣,竟對方素憐有些惱怒起來。


    那方素憐好端端的,說什麽京城貴婦被婆婆責罰的事情?莫不是故意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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