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視線,看到下麵趙湜的身影。半大的少年,瘦弱的身材,身後跟著幾個下人。一副不敢走又非要去的樣子。看他走的方向,應該是去趙邕的住處。相處這些日子,又是同命相憐,這兩個孩子應是處出了一些感情。


    「還不知事的孩子他都能下手,這樣喪盡天良之人,我絕不會手軟。我知道他和你的關係,要是你有些不忍我也能體諒。但若是我出手,希望你不要阻攔。」


    一想到那人之前想害康哥兒的手段,她就覺得不寒而栗。這樣一個人,她不敢指望他還有良知,會顧念什麽骨肉親情。


    姬桑深深看著她,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無歸,你還不信我?」


    她悵然一笑,「我信你,但他畢竟是你的生父。」


    他眸光一冷,生父麽?


    那樣一個人,如果有可能,他真希望自己和對方沒有半點關係。哪怕那人到時候拿生母的命來威脅他,他也不會退讓分毫。


    「並不是生了子女的人,都配稱為父親。」


    她心髒一縮,有些替他難過。


    攤上那麽一個親爹,恐怕最難受的人是他。


    「我們先不說他,這事你怎麽看,你相信是王爺所為嗎?」


    說實話,她將信將疑。一來是因為那人昨夜裏去見她,之後又負了傷。趙邕之死明顯預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人不太可能一夜兼顧兩頭。


    但是淮南王殺死趙邕,動機是什麽?


    一個七歲的孩子,能礙他什麽事?


    她望著下麵,看到趙湜出門,那走路小心翼翼的樣子看得人很不舒服。這哪裏是一個王府出來的公子,連小門小戶出來的少年都比不上。


    「做皇家的子孫,有時候其實挺可憐的。這事過後,多派些人手保護他吧。」


    經此一事,這個趙湜以後怕是更加膽小。還有死去的趙邕,都是可憐的孩子。她幽幽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行宮離皇陵不遠,如此一來安葬之事倒是便宜了。」


    趙邕的身份隻能安葬在帝陵周圍,倒是路程不遠很是方便。一想到那個孩子化成一個小小的墳塋,不知為何她莫名覺得難受。


    趙湜走到趙邕的屋子前,轉了半天,猶豫幾下終是進去了。也不知他現在會是什麽表情,是痛哭還是默默淚流。


    遠遠瞧著一輛馬車停在行宮的門口,一身紅衣的女子下了馬車。雖看得不是很清楚,來人的身份卻是很好辨認。


    竟是湖陽公主。


    「她怎麽會來?」


    縱是行宮和別院離得不算遠,她一個被勒令閉門思過的公主,怎麽會想到來看一看沒什麽感情的堂侄。


    論輩份,湖陽和趙湜是同輩,是趙邕的堂姑。


    湖陽見到她,並不驚訝。


    「本宮聽說趙邕那孩子出了事,特意過看看。」


    一段時日未見,湖陽瞧著比上次見時又瘦了許多。這大白天的,再是化著精致的妝容都難掩憔悴的臉色。瞧著還是張揚的樣子,卻無端讓人覺得暮氣沉沉。


    晏玉樓看得分明,對方眼角的皺紋不少,想必厚粉之下氣色並不好看。


    「公主有心了。」


    「要是換成那叫什麽趙湜的小子,本宮才不會來。不過是念在本宮母妃的份上,本宮便受些累,來送一送這個可憐的皇侄。」


    湖陽說得隨意,晏玉樓卻是心下一動。京裏的姻親盤根錯節,她倒是未聽說淮南王妃和長廣王夫婦有什麽關係,難道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那次夜裏發生的事情,事後她每每回想起來都覺得很是詭異。湖陽為什麽要把他們引到淮南王妃的故居,到底有什麽目的?


    她不相信湖陽是隨口一說,必是有什麽深意。


    當下微微一笑,「公主請。」


    趙邕已經收殮好,屍身被人擦洗過換好新衣,喜慶的紅綢衣襯得青白的臉色透著詭異的紅。他安安靜靜地躺在錦緞鋪就的床榻之下,看著就像一個睡著的孩子。


    趙湜悲切地哭著,嘴唇都在發抖。昨天白天兩人還玩鬧過,邕皇侄還與他說起什麽時候能去京城裏瞧一瞧。


    不想一夜之間,人就這樣死了。


    他難過傷心,還有從骨子縫裏滲出來的恐懼。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上京之前,他聽王府的下人偷偷議論,說上京就是送死,就是被父王所棄。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想活著。


    湖陽邁腳進去,極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一個男人,哭成這個樣子還真是沒用。」


    趙湜先是不知她的身份,經由下人提醒這才慌慌地站起來見禮。兩人是同輩,倒是不用行大禮。但出身地位不同,氣場和底氣完全不一樣。


    他畏畏縮縮不太上台麵的樣子,實在是不像一個皇室子孫,還不如尋常人家的公子。湖陽上下將他一打量,撇了一下嘴。


    「看你這樣,實在是不像我們趙氏的子孫。」


    「皇……皇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推倒政敵以後 卷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曲清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曲清歌並收藏推倒政敵以後 卷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