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瑜張了張嘴,卻沒有立刻回應。憑良心說,眼前這支團隊是完全配得上這個劇本的。可《火眼》並不是一個他想對外公開的故事,隻要一想起大家對它評頭論足的樣子,他的雞皮疙瘩就會控製不住地往外冒。在蘇凡瑜猶豫的這幾秒裏,站在他身後幾步的齊衛東終於想起了自己之前是在哪裏見過宋方影。雖然仍是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誰,但他忽然意識到,當初來給蘇凡瑜送請柬的那天,這個人就在了,而薑一寧的婚禮上,這個人也在,還總和蘇凡瑜勾肩搭背的,簡直就是一塊狗皮膏藥。越想越覺心中不安,他在勉強屏住沒出聲了大半天之後,聽對方提起了《火眼》,終是沒忍住,朗聲道,“不行,我不同意。”說來也神奇,齊衛東這樣一個走到哪裏都星光熠熠的角色在宋方影的工作室麵前就像是透明的一般,直到他說話,大家才順著聲音望了過去,發現了他的存在。除了宋方影。他一走近蘇凡瑜就注意到了他身後不遠處的齊衛東。但因為生怕在麵對蘇凡瑜的時候,自己會因為妒忌而看起來麵目可憎,所以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假裝無事發生,直到齊衛東在他半是故意的發言之下突兀地插嘴進來。齊衛東來送請柬那次,他事後告訴蘇凡瑜說,他從他的眼神裏能看出齊衛東是他喜歡的人,其實那是他騙人的。他很早就知道齊衛東和蘇凡瑜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了。大概是幾年前,他有一次去公司長租的錄音棚盯配音,正好瞧見蘇凡瑜和齊衛東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地走進去,說著說著,齊衛東還偷親了蘇凡瑜一口。而當時蘇凡瑜臉上的笑容,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後來,他還聽說錄音棚辭退了一個人,起因是那個人嘴賤,當著齊衛東的麵說了很多難聽的話還不肯給他道歉,就被蘇凡瑜投訴了上去千金雖然隻是個小公司,但那個錄音棚更是個小作坊,千金幾乎可以算是它半個金主了,金主老板發話,哪有不從的道理呢。所以,那會兒和蘇凡瑜一起碰到齊衛東的時候,他的心裏是很疑惑的。他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麽從當初的如膠似漆,鬧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但是疑惑之餘,他也很開心。蘇凡瑜跟他坦白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之後,他其實曾經嚐試著找過幾個對象談戀愛,但是幾段感情很快便無疾而終,因為蘇凡瑜就像是那一道看得到吃不到的珍饈,讓他在麵對一碟又一碟清粥小菜時全無胃口。終於,他想,他可能有機會了。不止如此,似乎老天都站在他這一邊,給了他天時地利人和的完美機會。“齊衛東,還有人在等你呢,你不用過去嗎?”他聽到蘇凡瑜這樣說。小彩蛋:ihts=i have to say,我必須要說所以設定上,這個獎是一個完美契合千金基本原則“替不能發聲者發聲,給隕落光芒者光芒,使無法思考者思考”的獎項第63章 如果有別的選擇第五杯酒下肚,齊衛東感覺身體稍微有些發汗。要是放到以前,這點酒隻能算是他生日宴開場時的助興,但這一次,卻已經是敬完一輪酒後的量了。一方麵是他借著意外的變故看清了那些酒肉朋友的真麵目不屑再與這些人聯係,而另一方麵,薑一寧在結婚之後也很自覺地與那些私生活混亂的朋友劃清了界限,以至於他們往年慣用的四季頂樓宴會廳這回完全派不上用處,隻包了一間薑一寧朋友開的酒吧便足夠應付所有人了。一圈酒喝完,大家見壽星本人並沒有什麽玩樂的心思,便識趣地沒有多打擾,隻留薑一寧和齊衛東兩個人坐在舞池前排最大的卡座裏。“那姑娘是蕭蕭的朋友,也是蕭蕭公司裏一個大股東的女兒。”薑一寧微微動了動握著酒杯的手指,指了個方位,“我提前問過了,人家也沒別的企圖,就單純是你粉絲,想認識一下而已。況且人家剛才也沒做什麽吧?你至於擺那張臉對人家。”齊衛東順著薑一寧指的方向瞟了眼,又在對方注意到自己之前把視線移了回來,漫無目的地掃視了一會兒在舞池上借著酒勁兒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轉了轉酒杯,興致缺缺道,“我剛才對誰不是那張臉?明明就一視同仁嘛。”眼見薑一寧氣不打一處來,才又改口道,“阿寧,你努力攢這個局,想給我介紹點新朋友,我明白,但這個情我可不領。我年紀大了,不想要新朋友了。”薑一寧聽他這麽說,一時有些難以確定他是因為被以前的“朋友”傷了心還是瞧不起人的老毛病愈發變本加厲了,斜眼看了看他,拿起還剩一口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道,“誰他媽是為了你,別自作多情了,我這是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自己散散心。”聽他這麽說,齊衛東也樂得轉移話題,順勢便問道,“你媽最近怎麽樣?”“挺好的,好的不能再好了,每周都會有各式各樣的叔叔給她送花,約她吃晚飯。”薑一寧拿手輕輕敲了敲桌上的杯墊,不多時,便有侍應生走近給他的酒杯裏重新倒上金燦的液體。看到侍應生準備順手給自己倒酒的動作,齊衛東拿起杯墊放到了酒杯上,對他擺了擺手。“你爸呢?還沒放棄複婚的打算?”又一口酒下肚,薑一寧歎了口氣,“看這架勢一時半會兒的是放棄不了了。你說我看他可憐吧,確實是,他為了追回我媽,鬧得整個公司都在看他笑話,我看著都覺得心裏怪不舒服的。但再仔細想想吧,他還真當得起活該兩個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齊衛東的身體小幅度地不自覺顫了一下。“小瑜,我是真心的。”宋方影看著眼前慢條斯理拿刀抵著叉子一圈圈地轉著麵的蘇凡瑜,眼底漾出一汪溫柔的泉水,“我是真的想拍《火眼》。”這個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慶功宴,是他主動問蘇凡瑜討來的。發現齊衛東和蘇凡瑜已經分手後,他並非沒有想過找蘇凡瑜好好聊聊,但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時機。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火眼》以千金目前的財力,是拍不出來的。”說這話的時候,蘇凡瑜沒有抬頭,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待嘴裏的東西都咽幹淨了,他才揚起脖子望向對麵道,“說真的,我很高興你現在還願意留在千金。但要是錦繡山河或別家來挖你,我也希望你能仔細斟酌一下對方開出的條件,不要一口回絕人家。”宋方影被他認真而坦誠的眼神燒得心裏“咯噔”了一下。原本他還有些竊喜,以為蘇凡瑜同意和他單獨吃飯代表著他有機會了,卻不想他對於這頓飯的作用自有打算。“我剛才在公司就說了,千金不是籠子,我不想走。電影的融資我可以去找,隻要你授權給我拍就行。”他斬釘截鐵地說完,忽然感覺自己這軍令狀下得跟逼宮似的,這才舔了舔嘴唇,咧開嘴補充道,“當然,如果咱們英明神武的老板鐵了心想炒我魷魚,那我也隻能委委屈屈地收拾包袱走人了。”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幾年前。蘇凡瑜垂下眼睫,感受著宋方影想要留下的強烈意願,隻覺得他的身影和之前與他商談過的無數人重疊在了一起。“都是一樣的。”他輕聲道,“許老師鄒老師當年哪個不是真心想留在千金呢?可是如果他們當年沒走,現在也成不了行業首屈一指的大佬。不是我要趕你走,阿影,是千金已經配不上你了。”“我不覺得,小瑜,我不覺得。”半點顧不上吃飯,宋方影放下刀叉,有些焦急地把手絞在胸前,“配得上配不上從不是單方麵的,你覺得配不上,我覺得綽綽有餘,那咱們該聽誰的呢?《三文魚曆史研究》,你放眼看過去哪個公司的老板能拍?再說《火眼》,又有幾個專業編劇能寫出來?”“你看過《火眼》的劇本?”一時不慎說漏了嘴,宋方影有些懊惱地掐了自己一下,感歎蘇凡瑜敏銳的同時,也不得不坦白道,“……在飛機上,明珠的人找我聊了一下,想讓我擔任《火眼》的導演,所以給了我一份劇本。”“我說你怎麽突然對《火眼》感興趣呢。”蘇凡瑜失笑地搖了搖頭,隻覺得自家公司裏的人全是一根筋的,想出來的辦法都如出一轍,這個讓他照著忻閣的方式炒cp,那個讓他按著明珠的想法拍電影,於是忍不住歎道,“你們這一個兩個的。”“我不是因為明珠才這樣說的。”宋方影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我之所以想拍《火眼》,是因為那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故事,好劇本。說到這個,小瑜,我還一直沒有來得及問你,你之所以不告訴我們你是生不逢時,是因為你已經放棄做編劇了嗎?”蘇凡瑜閉了閉眼。他和宋方影確有很多相似之處,正如他能極快地反應過來宋方影的隱瞞一般,宋方影對於他的行事動機也總是能猜得很準確。“是的。”他幹脆利落地認了下來,又試圖去堵他的話頭,“如果你想說可惜的話,大可不必,如果我有別的選擇,我不會放棄的。”“所以,你是因為沒得選,才和齊衛東分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