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為無意中發現了的小隔間的原因,這群德國士兵開始有意無意的留著牆根走,看見個岔路口就要探頭進去看看,發現哪裏不對就要踹一腳。田中由紀夫看著想笑,但見林德伯格沒說什麽,他也沒有多說。


    可就是這麽一來,田中由紀夫發現不對了,這條墓道似乎永遠都走不到頭,而又走了一會,牆上一個清晰的鞋印做實了他的想法,那鞋印正是之前一個德國士兵留下的,他們那特殊的軍靴的樣式是仿造不來的。


    林德伯格也發現了不對,他喊停了隊伍,拉著田中由紀夫把那羊皮地圖掏出來又研究了半天,加上對這一路的路線回憶,這才發現他們走的根本不是八卦圖,而是一個看似筆直但其實拐了無數個彎的路線。


    田中由紀夫懷疑他們一直是在八卦地圖的外圍再轉,可究竟怎麽進入那個八卦地圖卻是沒了主意。他提出要不要分兵,大家碰見岔口之後走兩邊。林德伯格堅決反對,他認為自己的士兵遠比寶藏重要,絕不可以冒這種風險。


    田中由紀夫無奈,提出了一個笨辦法:往回走。運氣好的話能回到出發點,到時候再想辦法。如果運氣不好,那就得按他說的,分兵!


    林德伯格沉思片刻點頭同意,他現在也沒好辦法,隻能如此。於是命令所有人向後轉,貼著右手前進,任何岔路都要選擇右手。


    這個辦法應該說還是管用的,至少他們這麽走了一段時間之後,碰見了柳家明一行。而就在碰見柳家明一行人的前一刻,不知何處傳來的巨大的震動和轟鳴把這隊人嚇得不輕,對死亡的恐懼瞬間蓋過了半天之前對寶藏的渴望,整支隊伍再次沉默起來,隻是這種沉默已經是對死亡了恐懼了。


    再見到柳家明一行人的時候,田中由紀夫的心情極其複雜。有開心,對於中國古代的東西,他自認不如柳家明這夥人精通,見了他們,也許就有了得救的希望。有驚訝,他不知道柳家明這夥人是怎麽進來的。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遇上了,身後是迷宮,身前是那巨大的石板,除了合作,沒有第二個辦法。


    聽到這裏,柳家明歎了一聲“如果林德伯格早點聽你的分兵,也許你們早就進了那八卦墓室。這圖其實不難,那墓室也不複雜,隻是不是怎麽符合常理,所以才搞的如同迷宮一般。”


    田中由紀夫也苦笑“是啊,出來之後我再想這事,其實我們一直是在圍著那八卦墓室打轉,有好幾次都隻隔著一個岔路而已。我們匯合之後,才走了幾個岔路不就進去了?”


    “時也,命也!”柳家明歎了一聲,問道“按照你的說法,你們之前也不知道那群俄國人咯?”


    田中由紀夫搖頭“完全不知道,否則也不會被人打的這麽慘。今天我找你也其是想問,你們怎麽知道那個地方的?”


    柳家明也沒瞞著他,把這段時間自己在警察局幹的這些事情,以及白喜良、沈老五的後台都說了一遍,最後說出自己是識破了白喜良的花招,這才找去了東陵,如果不是跟的緊,那也決計找不到那個盜洞,就更不要提下去墓室了。


    田中由紀夫點點頭“怪不得我覺得其中一個死人眼熟,原來是白局長。”


    柳家明瞪了他一眼“說吧,為啥會去看一個死人?是不是從他身上翻出什麽東西了?”


    田中由紀夫一笑“一枚紅色戒指而已。”


    柳家明翻了個白眼“怪不得林德伯格那麽著急要出去,鬧了半天是首要任務完成了,反正那些寶貝也帶不走,不如先賣個麵子安撫住我,免得大家翻臉再打一場是麽?”


    田中由紀夫笑的像隻老狐狸“柳少爺,看破不說破,還是好朋友嘛~~”


    “呸~誰跟你這日本人當朋友~~”柳家明啐了一口“我來找你也是想跟你核實一下這些事情,我本來以為白局長和他背後的那些俄國人就已經是幕後黑手了,但現在看來應該還有一個人在操縱這件事情。否則白喜良是怎麽知道你們會去那裏的?而且你在鳳凰池得了地圖,是誰放下的地圖?又是誰在地圖上畫了那個盜洞位置把你們引過去的?”


    田中由紀夫不笑了,他緩聲問道“柳少爺的意思是,那地圖是有人刻意放過去的?”


    柳家明點頭“我認真想過了,這個幕後黑手要符合幾個條件。第一,他知道五仙戒的傳說,但並不知道戒指的分布。第二,他有能力或者說有實力下到鳳凰池那種水下洞穴之中。第三,他在本地根深蒂固,否則不會有機會拿到八卦墓室地圖那種東西。第四,他具有一定的影響力,否則沒辦法把白喜良當成一個棋子那麽玩。”


    田中由紀夫的臉色變得嚴肅異常“奉天城能有這樣的人物嘛?”


    柳家明沒回答,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一直沒說話的拐子劉輕輕笑了一聲“二位,我倒覺得有個線索可以去看看。”


    “嗯?”柳家明和田中由紀夫同時看向拐子劉。


    拐子劉嘴角一撇“柳少爺,你還記得後下馬石那個宋掌櫃嘛?你覺得他真的沒問題嗎?”


    田中由紀夫有點疑惑的問道“宋掌櫃?哪來的宋掌櫃?”


    拐子劉笑了笑,把自己一行人下山之後怎麽找的野店,怎麽跟那個宋掌櫃聊天,怎麽要來的衣服等等說了一通。說到最後,拐子劉意味深長的說道“早年家頗有些家底,後來兵荒馬亂不求避禍,反而留下來守著那間野店,這樣的堅持也是令人崇敬啊。”


    柳家明的眉頭也皺了起來“會不會太牽強?”他對那宋掌櫃的印象到還是不錯,一時不想懷疑到他身上。


    田中由紀夫這會倒是行事果決“柳少爺,這會不是婦人之仁的時候了。無論如呢,既然有一絲線索,我們就不妨去看一下。”


    不過他這話說完之後,柳家明和拐子劉都沒動靜,兩人一個喝茶一個抽煙,竟是沒人接這個茬。田中由紀夫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他明白這是鳥島那事之後,柳家明已經對他不信任了。如果說之前在福陵裏麵大家沒有鬧翻算是有一絲求生之心,那麽出了福陵各奔東西之後,那一絲情分也算消失殆盡了。現在如果要去探查那個宋老板,必然得用德國教導隊的人,這是柳家明絕對不放心的一個事情。再說之前胡婉秋被逼畫下了那個地圖,找不著找的到戒指已經不是柳家明他們的事情了,而是田中由紀夫自己的事情,柳家明現在能來通風報信,外加拐子劉能透露這個消息,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剩下的事還得自己來幹。


    田中由紀夫想通了這點,索性打了個哈哈“今天天色晚了,要不咱改明天?明天一早我找個車,我和林德伯格隊長一道過去看看。兩位幫忙帶個路就好,不知道時間是不是方便?”


    柳家明沒吭聲,斜眼看了看拐子劉,見他不動聲色的微微點了點頭,這才抬眼看了一眼田中由紀夫“既然田中先生說了,那我們哥們就跑一趟。不過田中先生最好也能給交個底,讓我們心裏有點數。”


    田中由紀夫苦笑,交底?交什麽底?無非就是告訴他自己拿到了幾枚戒指而已,這柳家明一心想打聽自己的進度,不一定藏著什麽鬼胎呢。可現在的情況要是不給他說肯定是沒戲,田中由紀夫耗不起,林德伯格更耗不起,別的不說,德國教導隊一下沒了一半,這些人放在德國國內也是精英,現在損失在這萬裏之外的荒山野嶺裏,這事讓誰也受不了。


    田中由紀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柳少爺,現在我們手裏已經拿到了三枚戒指,分別是紅色、綠色和白色。按照藍紅綠白黑的說法,還有藍色和黑色兩枚戒指在外麵。其中紅戒和白戒都是在福陵中拿到的,綠戒則是柳少爺所贈。”


    柳家明點點頭“看來田中先生也是辛苦,戒指進展不怎麽快,偏偏又有人盯著給你搗亂。”


    田中由紀夫聽出這話中的諷刺,但又不好多說,隻得麵帶苦笑的點頭“所以柳少爺能幫忙我們提供這個信息,真是感激不盡。”


    “行吧,那就不多說了,有事明天再聊。還是這裏見唄?”柳家明邊說邊起身往外走


    “好,明天我和林德伯格隊長在這裏恭候!”田中由紀夫麵帶笑容的把兩人送出了門外。


    出門拐了個彎,再也看不見田中由紀夫之後,拐子劉低聲問道“柳少爺,你想明白我為什麽要告訴他那個宋掌櫃的事了嗎?”


    柳家明一笑“一開始沒有,後來想明白了,讓他們兩撥人打去唄。反正咱手裏攥著最關鍵的東西,到時候沒準能收個紅利。”


    拐子劉也笑“柳少爺可以,一點就透,就喜歡跟你這種人聊天。”


    柳家明哈哈一笑,揚手叫過一輛黃包車,兩人上車之後直奔宋家小樓。


    今天宋家小樓裏的人又來齊了,等柳家明二人一回來,眾人便圍坐在一起,開始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柳家明抬頭一看張南河不在,剛想開口問,陳冬生低聲說道“南河大哥還是需要休息,我就沒喊他,讓他多睡一會。那個~那個~~青蓮姑娘在照顧他。”


    聽到這裏,幾個人相視一笑,彼此間一副“都明白”的樣子。這次出門,青蓮或多或少的就有些貼著張南河,尤其是張南河受傷之後,青蓮算是把之前當丫鬟時候的伺候人的勁頭都發揮了出來。而張南河本身也不反對,似乎對青蓮這個姑娘也蠻有好感,於是幾個人時不時的也故意給他倆創造一些獨處的機會,都是苦孩子,能找到個可以互相照顧的也不是壞事。


    撇開這兩個人不說,柳家明把之前上山下墓,然後怎麽逃生怎麽住店,剛才又怎麽去跟田中由紀夫透口風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一是為了讓沒跟著去的毛剛和胡婉秋知道事情的經過,二也是讓大家知道他的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把田中由紀夫拖進來,讓他們兩幫人去狗咬狗。


    毛剛點頭說道“家明你做的對,論實力,就算我把警察局的巡警都給你拖來,那也扛不住人家德國人的一通衝鋒槍。現在讓田中由紀夫帶著德國人衝在前麵,他們在明我們在暗,這樣等他們打的兩敗俱傷的時候我們再動手,既能搶回國寶,又能讓這群洋人損失慘重,好辦法!”


    拐子劉笑道“要說妙招,還是二小姐那招妙,直接給他們真地圖,讓田中他們去找,現在田中手裏拿著三個戒指成了最大的靶子,我們倒是可以徹底藏起來看戲了。二小姐,高明啊!”


    胡婉秋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臉上一紅,剛想開口,卻被旁邊的陳冬生搶了話頭過去。


    陳冬生一臉興奮“柳大哥,我這才明白了你之前教給我的謀定而後動是什麽意思。看來以後關於這些鬥爭方麵的事情,我還要多多向你請教。”


    柳家明連連擺手“得了得了,你們那什麽黨我也不明白,這些都是生存之道。兩邊隨便都能收拾我們的時候,自然就要低調一些,硬碰硬的話,人家是石頭,我們連個雞蛋都算不上。你非要上,我不攔著你,但我是要躲起來看一下的,等時機成熟了才出去打一下。”


    說到這裏,毛剛接過了話頭,他冷冷的看了陳冬生一眼,沉聲說道“我說冬生啊,你們在奉天城還是要低調一些。雖然我不知道你們在別的地方幹過些什麽,但隻要一跟洋人提起共產黨三個字,他們都是一臉的不高興。前幾天張大帥還專門過來跟李海明局長談了話,聽說是要我們警局加強警力,堅決不許工黨有活動跡象,你們幾個要好自為之啊。”


    陳冬生聽了這話,臉色一黯,不再吭聲了。柳家明知道他不是怪罪毛剛,而是奉天這塊地方實在是太過複雜,除了軍閥就是洋人,還有遺老遺少和警察局,陳冬生可發揮的空間實在是太少。


    柳家明朝著胡婉秋遞了個眼色,胡婉秋馬上岔開話題“你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反複研究了那枚戒指,確實從裏麵發現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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