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堆在地麵上好端端的聚炎黒砂突然燃燒了起來,那火焰好像是從地底下冒出的一樣,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一個守在一旁的士兵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機會,一絲火焰就沾到了他的腳上。隨著那士兵的慘叫聲,那本來隻有手指肚大小的火苗如同吃到了最好的養料一般,隨著他身子的抖動不斷向上躥去,轉瞬之間,這士兵的一整條左腿都被火焰吞沒了。


    士兵站不住了,整個人摔在地上,他痛苦的左右翻滾著,嗓子裏發出駭人的慘叫聲。旁邊一個看起來和他關係不錯的士兵脫下外套來去幫他滅火,可還沒等拍打幾下,火苗已經順著那外套躥到了那個救火的士兵身上,這次燒的更快更猛烈,一下子就把那救火士兵的整個上半身給包了進去。


    這下再也沒人敢往前湊了,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兩個士兵在地上瘋狂的打滾,不停的發出淒慘的叫聲。胡婉秋已經看不下去了,她雙手緊緊捂住耳朵,把頭低下,整個人都蜷縮在了柳家明的身後。


    康思福皺著眉頭走到了兩名士兵的身前,他默默的掏出手槍,嘩啦一下子彈上膛,然後對著兩名士兵的頭上扣動了扳機。


    兩聲槍響之後,慘叫聲消失了,但留下來的火焰灼燒肉體發出的滋滋聲和四處飄散的焦糊味,讓每個人都忘不掉剛才那恐怖的景象。


    火焰沒有停,康思福清楚的記得柳家明說過,這火不把人少幹淨是不算完的。他剛想緬懷一下這兩個被他親手結束了痛苦的兄弟,腦子裏突然劃過一絲不詳的念頭。


    “不好!”康思福一邊驚叫,一邊轉身,隨手把原本站在寒魄白砂旁邊的兩個士兵扯到了一邊。就在他伸手抓住兩個士兵衣領的同時,一大片白色的冰花以那一小堆寒魄白砂為中心綻放了開來。


    一個士兵被康思福一把扯倒在地,他根本沒顧上多想,連滾帶爬的就往後麵撤。而另一個顯然沒有反應過來,剛被康思福扯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反抗了一下,就是這一下,要了他的命。


    那士兵一下扛開了康思福的手,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康思福為什麽要扯他,緊接著臉色突變,跟在康思福身後就跑。可就是這一下,冰花已經追上了他。靴子的鞋頭變白了,緊接著整隻靴子都變成了白色,當這白色一路爬到他膝蓋的時候,這個士兵撲通一下摔倒在地。他臉上露出一片駭然的神色,奮力的向前伸手,想去拉住康思福。


    康思福下意識的回身想去拉他,可就在兩人指尖還有半尺就要碰上的時候,康思福猛然停了下來,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那士兵的全身已經變成了雪白色,整個人就在這麽一眨眼的功夫,生生的被凍成了一個冰坨。而他身子下雪白的冰花,也在距離康思福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整個大陣中的氣氛隨著一具雪白兩具焦黑的屍體瞬間冷了下來,本來雄心壯誌的漢子們,這會都啞了火,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滿是驚恐。他們哪怕是經過再長期再艱苦的訓練,本質上還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孩子,尤其是這種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東西,本能上就有一種恐懼。


    康思福在兩個士兵的幫助下才慢慢站了起來,他站了好一會,才慢悠悠的走回到了柳家明身邊。他揮了揮手,讓兩個看守的士兵走到一邊,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柳家明對麵,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柳家明,嘴裏問道“現在怎麽辦?”


    直到他開口說話,柳家明才發現此時的康思福是在發抖的,他的雙手如同打擺子一樣在袖筒裏不斷的微微顫抖著,眼神也透著一絲飄忽不定。康思福畢竟剛剛從死亡的邊緣打了個轉回來,此時的他是極度緊張、慌亂,甚至是害怕的。


    柳家明剛想說話,身後的胡婉秋輕輕的拍了拍他肩膀。柳家明點了點頭,他明白胡婉秋這是告訴自己,差不多就得了,眼前這人快瘋了。


    柳家明輕輕咳嗽一聲,對著康思福說道“黑砂和白砂都是天外來物,存放拿取都需要十分小心。我們當初也並沒往地上放,所以並不知道會有這種情況。”


    “知道了也白搭。”拐子劉撐著拐棍站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要是堆在地上就安全,他們幹嘛還弄那些龜甲擺著?要是換成我,我就在周圍的地上潑上油脂,等它們滲入地麵之後,那才是無形的殺氣。”


    “你!你怎麽不早說?!”康思福低低的吼道。


    拐子劉沒答話,隻是看了他一眼,又撇了撇周圍幾個拿槍的士兵,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


    康思福如同瞬間泄了氣的皮球,腦袋垂了下來,半晌之後才低聲問道“那現在怎麽辦?總不能再讓兄弟死在我麵前了吧?”


    柳家明蹲在他麵前,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輕聲說道“你到現在還沒想明白為什麽大帥讓你帶這麽多人過來嗎?”


    康思福先是一愣,片刻之後麵露驚恐“不可能,不可能。孤兒營是大帥苦心經營多年的,他不會,他不會。”


    柳家明嘴角扯了扯,做出一個類似於笑的表情,然後緩緩起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胡婉秋看了看柳家明,又看了一眼康思福,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的神情。


    好一會都沒人說話,柳家明五個人都在默默的看著蹲在地上的康思福。他這會倒是不再抖了,而是整個人陷入了一種糾結的狀態,雙手不斷的攥拳又張開,攥拳又張開。拐子劉從旁邊自顧自的說道“油脂浸地,怕是至少三尺有餘。”說到這裏,他的口風一轉,看著康思福幽幽的說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義不理財善不為官出。”


    這句話像是為康思福打開了最後一道閘門,他猛地站起,瞪著已經充血的眼球問旁邊的士兵“現在我們還有多少人?”


    那士兵被康思福的神情嚇了一跳,愣了一下才答道“回您,下地宮的一共28人,剛才三位兄弟~~現在還有25人。”


    康思福點點頭“傳我命令下去,25人分為五隊。一二三四隊圍著那陰陽魚開始挖溝,五隊替補。溝深五尺,距離陰陽魚五尺,要合圍,但不要挖通。我的懷表你拿去,三刻鍾一輪換。輪換下來的隊伍過來看著他們幾個。”


    那士兵立正敬禮,接過懷表後快步跑向了陰陽魚,去傳達命令。


    康思福轉過身來,死死的盯著柳家明“你該謝謝我沒讓你們一起去挖溝。”


    柳家明嘴角一撇“我們去挖溝的話,萬一輪到我們~~陰陽魚破掉以後的路你會走?”


    康思福狠狠的瞪他一眼,沒有再說話,轉過身去默默的看著陰陽魚旁邊正在整隊的孤兒營的士兵們。


    這群士兵從小接受各種訓練,執行命令上極其迅速和嚴謹。他們很快的分成了五組,四組人圍著那陰陽魚站成一圈,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工兵鏟開始吭哧吭哧的挖溝。沒多大功夫,這群訓練有素的士兵已經在自己的腳下挖出了深達五尺的溝,隨後他們開始轉移到溝的一側,開始了又一輪的挖掘。


    在輪換了三次之後,巨大的陰陽魚周圍一圈已經被挖開了兩條五尺深三尺闊的深溝,中間有兩道差不多三尺厚的土方被當作了隔斷,把一個圓形的深溝隔成了兩個弧形。二十幾個精壯的漢子赤著上身,氣喘籲籲的站在深溝的旁邊,遙遙的看著康思福。


    康思福站起身,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柳家明,也沒等他有什麽表示,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用力挺了挺脊梁,轉身邁步往前走了幾步,大聲說道“命令!一二組負責黑砂,三四組負責白砂,各自將黑砂和白砂鏟入深坑內!”


    四組的士兵接到命令後,明顯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馬上執行了命令。各自揮舞著工兵鏟開始把麵前的黑砂和白砂往挖好的溝裏鏟去。一開始還有些緊張,但隨著深溝的黑砂和白砂越堆越多,士兵們開始越來越放鬆了。有人的臉上開始露出了輕鬆的笑容,相互間的談論開始增加了起來。在他們的眼裏,這個千年的古陣已經被康思福用這種神奇的方法破解掉了,既然土的表層有問題,那就挖個溝,扔到表層下麵嘛,多簡單!


    可知道的真相的康思福已經悄悄地背過了身,他已經明白將要發生什麽,但卻無力製止。他沒有怪張大帥,因為他知道大帥也沒得選,隻能這麽做。


    就在他背過身去不久,從人群中傳出了第一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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