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見我下來,趕緊跑我身邊,為難道:“剛過來,這位主凶的很,不讓我通知你。”我示意無事,讓獨眼龍先下去,緊接著坐到了馮鬼手旁邊,說:“出來的挺早的,”


    他冷哼一聲,說:”小子,我今天來可不是跟你敘舊的。”


    “哦,不是敘舊,那是幹嘛?是想砸我的店,還是殺我的人?”


    馮鬼手冷冷道:“我既不砸你的店,也不殺你的人,小子,我以前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這個本事。”他的話讓我有些不了解,我早就做好了馮鬼手尋仇的準備,但現在瞧他這模樣,似乎不像是來尋仇的,這人想幹嘛?


    我沒吭聲,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馮鬼手目光在我店裏巡視了一圈,說:“我今天一大早從局子裏出來,你猜是誰把我弄出來的?”


    我說:“除了趙二爺,還能有誰?”馮鬼手聞言,哈哈一笑,說:“你小子,一看就是個青臉,你覺得我給趙二爺辦事,他就會救我?天大的笑話,就算沒有趙二爺的事,就我之前背著的案底,也夠我死十多回了,所以趙二爺不擔心我出賣他,救不救我都無所謂,這一行水深著,你小子也算有悟性,但資曆還是太淺了。”


    我嘴上道:“你跟我說這些,是故意寒磣我來了?”心裏卻疑惑:如果趙二爺不管他,還有誰會救他出來?這時,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馮鬼手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出了一個名字:“呂肅,是呂肅把我給弄出來的。”


    我有些坐不住了,呂肅救他?我知道呂肅的人際網廣的可怕,就算他有什麽非凡的路子,能將馮鬼手弄出來,但呂肅弄他出來有什麽意義?他明知我把馮鬼手弄局子裏去了,馮鬼手恨我恨的要死,這時候將人弄出來,這不成心跟我作對嗎?


    於是我道:“他為什麽救你?”


    馮鬼手冷笑,說:“這個,你去問他自己吧。”


    我道:“他在哪兒?你有沒有他電話?”馮鬼手扔了個電話號碼給我,說:“我累了,在你這兒睡一覺。”說完,吊兒郎當,旁若無人的晃到二樓去,獨眼龍壓低聲音道:“當家的,要不要我把他趕出去?”


    我搖了搖頭,說:“隨他的便,他幹什麽你不要管,隻要別去我房間裏就行,你上去吧,鋪子我看著。”


    獨眼龍於是也去了二樓盯梢,我趕緊給呂肅撥了個電話過去,響了好幾聲對方才接,中氣十足,說:“陳懸。”


    我暗暗驚訝,心說我對他的聯係方式一無所知,但這小子倒是一下子就認出是我的電話,這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實在不爽。呂肅這個人,實在讓人捉摸不透,我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心中便冷靜下來,道:“馮鬼手是怎麽回事?”


    電話另一頭,呂肅笑了笑,說:“怪我,怪我,沒來得及通知你,地圖的事情有著落了,馮兄弟到時候會跟我們一起下鬥。”


    我嘶了一聲,心說誰要跟你一起下鬥了?不等我開口詢問下鬥和地圖的事兒,呂肅那邊傳來一陣嘶嘶的電流聲,似乎是受到了什麽電子幹擾,便說等他消息就掛了電話,我再打過去時,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看著無人響應的手機,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說地圖的事兒有著落了,怎麽這麽快?難道是從趙老頭那兒找到了什麽突破口?他說的下鬥又是什麽意思?下哪個鬥?莫非所謂的地圖,是一個鬥的信息?


    可這一切的一切,又和馮鬼手有什麽關係?我這才反應過來,呂肅這廝也太奸猾了,我特意打電話去問,結果到現在,卻什麽都沒問到。


    臨到下午時,馮鬼手睡眼惺忪的從樓上晃蕩下來,點了個煙,在平日裏豆腐的專用寶座上吞雲吐霧,說:“問清楚了?”


    我說:“問清楚個屁,什麽都沒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和呂肅什麽時候有一腿了?”


    馮鬼手吐了幾口煙圈,說:“陳懸,你小子是號人物,如果再有個十年,我可能就鬥不過你了,但現在,我輕而易舉就能搞死你,你信不信?”我盯著他陰沉的臉,淡淡道:“信,但你現在又是什麽意思?”他忽然出現在我的鋪子裏,不計前嫌,還在我樓上睡了一覺,一看就不是來尋仇的,我估摸著,這事兒和呂肅脫不了幹係。


    問完,馮鬼手掐滅了煙頭,在煙霧中,那雙本就細小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說:“我在局子裏,呂肅讓人帶了話,他說可以弄我出來,但唯一的條件是,我和你的事兒,得一筆勾銷,不能找你麻煩。”


    我不動聲色聽著,心裏卻暗自琢磨,這呂肅打的什麽算盤,他為什麽幫我這一把?要知道,如果馮鬼手真的對付我,我以後在這個圈子裏,就很難立足了。


    馮鬼手見我不吭聲,嗤笑一聲,說:“我賣他一個麵子,這事兒就這麽揭過去了,行了,我也沒別的事,青山不過,綠水長流吧。”說完晃晃悠悠,起身欲走,我側身將人一攔,笑道:“別急,你的話應該還沒你說完。呂肅如果不救你,你就得在局子裏待下去,他如果是為了給我做人情,完全沒有必要救你出來,所以,除了這個交易,應該還有其它條件吧?”


    馮鬼手雙手環胸,點了點頭,不鹹不淡的說:“是有,但跟你沒什麽關係,這是我和呂肅的私人交易。”說完,便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呂肅那邊的電話始終處於無法接通的狀態,豆腐的腦震蕩都出院了,眼瞅著氣溫一天比一天低,時間一晃而過,就要過年了,呂肅那邊卻全無消息,漸漸地,我也懶得去想了。


    轉眼便是過年,深圳這邊氣溫驟降,不過比起北方還是暖和很多。年後一段時間,古玩市場比較清冷,古玩城裏密密麻麻的地攤收了個幹淨,顯得十分冷清。我們也忙一年了,豆腐提議說出去樂嗬樂嗬,一會兒說去東莞,一會兒說去天上人間,沒個正經主意,我懶得理他,翻著地圖準備尋摸個地方,就在這時,門口忽然走進來一個人影,穿著白色的羽絨服,圍著一條紅圍巾,兩隻手擰滿了禮品,彬彬有禮的說:“新年好。”儼然是來拜年的。


    禮數這麽周全的,不是呂肅又是誰?沉甸甸的兩包東西,我看著都覺得手痛,一時也不好發作,起身接過禮品,端茶落座,互相說了幾句吉祥話。呂肅也不拐彎抹角,喝了口熱茶,說:“現在才來,估計你們是在背地裏罵死了我吧?”


    豆腐嘿嘿一笑,說:“哪兒能,這幾個月過的可舒暢了,有吃有喝有錢還不用下鬥,哪有空罵你。”


    呂肅嗬嗬一笑。說:“看出來了,幾個月不見,你又胖了十斤吧?”豆腐一慫,說:“男人的魅力不是靠身材來衡量的。”


    我道:“沒錯,是靠食量。”


    豆腐說:“你能不能別在外人麵前拆我台。”


    呂肅哈哈大笑,說:“你這麽說我可太難過了,咱們好歹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還拿我當外人?哈哈,咱們言歸正傳,就說說三個月前的事兒。”他將目光轉向我,開始說起了離開研究所後的經曆。


    得知白斬雞被弄進了局子裏,呂肅反倒覺得不妥,畢竟這對他沒什麽好處,反而會給他的調查帶來不利。趁著趙老頭還沒被掰倒,他決定先下手為強,於是直接找到了趙老頭商量。


    原本呂肅是不想這麽直接的,因此一直從側麵調查,才拖了好些天,而由於那次研究所的變故,兩人就隻能正麵交鋒了。呂肅直言不諱,詢問帛書地圖的下落。


    趙老頭精明如斯,立刻說:“陳懸告訴你的?你們是什麽關係?”


    呂肅微笑說:“朋友,出生入死的朋友。”


    趙老頭對呂肅是有些畏懼的,呂肅交友滿天下的事兒,在圈子裏是赫赫有名的,的罪他的下場,也不是沒有例子。趙老頭雖說自視甚高,麵對呂肅,也還是比較客氣,依舊說東西被偷了,呂肅也不逼問,微微一笑,又道:“那我們換個話題,您這一次研究的信使,不知道是做什麽用途?”


    趙老頭有些不樂意,說我研究信使關你什麽事兒,用途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這兒裝什麽傻。當然,趙老頭的原話自然不是這麽說的,他一邊兒忙著給兒子跑關係,一邊兒給自己洗清汙水,忙的焦頭爛額,這種關頭,更不敢得罪呂肅這號人,因此原話客客氣氣的饒了個九曲十八彎,在此就不細表,反正就是這麽個意思。


    我們一直猜測,他研究信使,主要是想了解這種信使‘複活’的原理,但呂肅在聽完趙老頭的推諉後,卻微笑著問了個十分犀利的問題:“那麽,有一批信使,被你派往了雪龍山,又是怎麽回事?”


    這話一處,趙老頭整個人臉色都變了,呼吸急促,雙目圓瞪,嘶啞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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