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濃,大多數人都能體諒你為了誅奸相、殺昏君,不得已委身青樓一事,天齊也毫不在意,就你自己看不破、愛鑽牛角尖,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想著少給他丟臉,巴望大家漸漸忘了有你這麽個人存在,卻沒想過天齊為了你的事有多苦惱。


    「天齊你也是,寵老婆也不是這麽個寵法,她鎮日將自己關在房裏,你也由著她去,不怕她悶出心病?何況你為了讓外人明白香濃的遭遇與苦心,不讓人輕視她,還不怕丟臉地去茶館、酒樓客串說書的,不厭其煩地將你們夫妻破鏡重圓之前曆經的曲折坎坷,一遍又一遍向眾人解說——」


    「你真的那麽做?!」


    傅香濃忍不住打斷諸葛嬌嬌的叨絮,淚又盈眶,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私下所做之事路人皆知,原來全是丈夫在外頭拉下身段向眾人解說一切,才讓她一路行來不曾受到任何鄙視。


    「天齊,你真傻!你堂堂一個王爺、開國大將軍,怎麽能為了我委屈自己去做那種事,你——」


    「為什麽不能?」南天齊握住她柔荑,深情低語:「隻要是為你好,我什麽事都敢做,也願意去做。」


    「是,厚著臉皮強逼所有京城百姓聽你們夫妻倆的情深義重、恩愛纏綿,你的確很敢,就是不敢硬拉你老婆走出王府。」


    諸葛嬌嬌涼涼揶揄,說得南天齊麵紅耳赤,站在她身後看好戲的人們更是一個個笑開。


    「你看吧!要不是有我這個冰雪聰明的幹娘,幫你把人拉出來,讓香濃明白大家的好意,恐怕她這輩子都會縮在殼裏當烏龜,你這孩子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唉呀,娘,我差點忘了!」左永璿突然大嚷,打斷她的自吹自擂。「不曉得是誰寄了喜帖給芊惠姨,她不隻要來參加婚宴,還提前來了。」


    「什麽?!」諸葛嬌嬌一把揪住兒子的衣領。「你沒騙我?」


    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可是一聽見當年情敵到訪,諸葛嬌嬌依然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立刻打翻醋壇子。


    「是真的,方才我臨出門前,正好看見爹帶她去後院賞花,還答應讓她住客房——」


    「他竟敢讓那狐狸精住下?!」諸葛嬌嬌眸中散發熊熊妒火。「好,我這就回去把客房全拆——不,拆了以後怎麽招待我那些遠道而來的兄弟們——全給我站住!」


    熟知她個性,猜到「禍事」即將發生的街坊鄰居,開始悄悄散的散、逃的逃,卻還是被她吼一聲便乖乖站住,認命地轉過身來。


    「你、你、——」她伸指往周遭點了幾個人。「你們幾個都跟我回王府作客,在那個狐狸精打道回府之前給我霸住客房,一間都不許空下!」


    「不會吧~~」被點到的人不由得齊聲哀嚎。


    「叫什麽叫,當年我為了對你們盡兄弟之義,可是好幾次公然挑釁那個昏君,還差點被宰掉,要你們做點小事還好意思在那兒鬼叫!要知道,兄弟有難卻置身事外可是天地不容,你們全都乖乖給我兩肋插刀……」


    就在諸葛嬌嬌將心思全放在對付老情敵,慷慨「教導」眾人兄弟之義時,南天齊已在左永璿的暗示下,悄悄帶著妻子上馬,遠離哀鴻遍野的京城大道。


    「幹娘好威風啊!」傅香濃對她真的有點崇拜了。「看得出大家其實都很喜歡她,才會和她像自家人一般笑鬧。」


    南天齊也點頭認同。「她的確深受百姓喜愛,所以大家才昵稱她為皇城的地下大統領。話說回來,你不也是懾於她的氣勢,才會胡裏胡塗拜了幹娘,還被強拉出門,坐上她那頂令人退避三舍的大花轎?」


    「好像真是那樣。」想起那頂花俏轎子,傅香濃忍不住掩唇一笑。「其實我一開始也誤會幹娘,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招惹了她,才被她強拉上轎,遊街示眾。」


    他苦笑。「我雖然明知幹娘對不會有惡意,可是一聽說被她強行帶走,也急得五內俱焚,因為我從永璿那兒聽說過太多幹娘自作聰明惹的禍事,就怕因此遭殃。」


    「但這次她是真聰明,多虧她,我才能破繭而出。」傅香濃抬頭望他,嫣然淺笑。「對不起,因為我的固執和任性,讓你傷神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溫柔回應。「我不怕傷神傷心,隻怕為我苦了自己。」


    「苦的是你吧?」傅香濃想起方才幹娘說的事,對丈夫又愧疚又不舍。「我真的沒想到,為了不讓我受人恥笑,你竟然跑去‘說書’,親自麵對眾人的質疑,我不想讓你丟臉,結果反而害你更丟臉。」


    「不丟臉,現在全京城誰不知道我南天齊娶了個至情至性、有情有義的奇女子,要不是你使計讓馮步勤翁婿倆互相殘殺,不曉得還有多少人會受他們殘害,大家都羨慕我的福氣,說是有其夫必有其妻,我南天齊的妻子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輩,我可有麵子了!」


    傅香濃笑瞅他一眼。「也不曉得是不是你說來哄我的?」


    「你不是已經親眼所見?」他提醒她。「方才你還因為感動眾人對你的善意,哭得不能自已,不是嗎?」


    「嗯。」


    她點點頭,放心倚入丈夫懷中,這些日子以來壓在胸口上的大石,彷佛一下子煙消雲散,讓她頃刻間身輕如燕,開心得想飛。


    「隻是……」低頭望著安心依著自己的妻子,南天齊仍有些擔憂。「這世上有好人、壞人,更有懂理與不懂理之人,日後你或許還是會遇上一、兩個愛道人是非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傅香濃笑得釋然。「到時,我或許難免有些傷心,可是我會想起今日、想起你為我做的努力,就像你說的,有其夫必有其妻,我丈夫是百折不撓的勇士,做為他的妻子,當然不能輕易被擊倒,我會勇敢麵對,不會再縮回殼裏當烏龜了。」


    聽妻子那麽說,看看她不再試圖遮掩頰上的傷疤,唇畔始終掛著淡淡的笑,隨他騎馬過市,南天齊總算是放心了。


    看來回頭他真得備上大禮,好好謝謝幹娘解了香濃的心魔,也卸了他心中大石。


    「天齊,你也說給我聽好嗎?」她突然一臉好奇地瞅著他。


    「說什麽?」他一臉茫然。


    「你是怎麽和大家說我們的故事,也說給我聽聽。」傅香濃一時興起,也想知道丈夫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好啊!」南天齊清清嗓,還頗有架勢的開場。「第一回,情生意動,嬌嬌女不畏地頭蛇,仗義扶弱、拔簪護仆……」


    白駒上,南天齊按轡徐行,娓娓道來兩人從相遇至今經曆的恩愛纏綿、生離死別,傅香濃靜靜聽著,也跟著墜入那些刻骨銘心的回憶……


    「什麽?你怎麽連在凝香樓裏和我糾纏不休的事都說了?!」


    「為什麽不說?當時你為了讓我死心,刻意擺出的風騷、妖媚,我到現在想起來還熱血沸騰——」


    「別說了、別說了!」傅香濃急急回頭捂住他的嘴。「羞死人了!我再也沒臉見人了!」


    「嗬,騙你的啦!」南天齊笑嗬嗬地拉下她的手。「你那風情萬種的嬌模樣當然隻許我獨藏,怎可能和大家分享,我才沒那麽大方。」


    「唉呀,你說就說,手不要亂摸,還在大街上呢!」


    「香濃,要不我們打個商量,今夜在房裏,你再扮一次香嬤嬤讓我瞧瞧?」


    「你想得美!」


    「這也是夫妻閨房情趣嘛!香濃、愛妻、我的小心肝,再考慮考慮?」


    「好啊!那你學如玉,也男扮女裝讓我瞧瞧?」


    「……」


    情路仍長,他們要一起編織的故事還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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