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畝田地,家裏隻得公公、丈夫兩個人做,實在是很說不上來的辛苦。


    張惜花自己也隻能做些輕省的活計,一些賣力氣的活她完全插不上手,她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月亮彎彎的掛在天空,星星琳琅繁多,耳邊偶爾聽聞幾聲蛙叫,何生的睡顏看起來很寧靜,柔和了白日裏些許的鋒利,張惜花瞅著自己丈夫,實在不忍心打擾他安睡。


    心裏掙紮了一下,還是伸手輕輕推推他,「何郎,你醒醒罷?」


    見何生似乎未聽到,張惜花加了些力度,喊道:「何郎,你快醒醒,先洗漱了再睡吧?」


    耳邊軟軟的昵語,終把夢中的男子喚醒,何生睜開眼睛,一時有點恍惚,過得片刻才明白定是自己不小心睡著了。


    「衣服拿過來了嗎?」


    張惜花道:「早已經備好了,洗漱房的水重新換成了熱水。你今晚要洗頭發嗎?」


    何生道:「那你回房歇著,我自己去洗,頭上黏糊糊的,我要擦幹頭發再回房,你不用等我了。」


    丈夫的音調沒有什麽起伏,言語間對她很是體貼客氣,然而張惜花心裏一點也不歡喜,盡管丈夫對妻子非常尊敬,好像無形中有什麽隔閡阻隔了兩人心靈的相連。


    這與她想象中的親密無間的夫妻關係,完全不一樣,心裏禁不住有些落空。


    張惜花應道:「那我回房了。」


    何生沒有磨磨蹭蹭,去了洗漱間卸下衣服利爽的給自己擦澡、洗頭發,待洗完了,拿起張惜花擺放在圓桌上的衣服,衣裳鞋都被整齊的歸納在一旁,她還貼心的放了一條幹燥的帕子,應該是給他擦頭發用。


    這樣整潔有序,反倒令何生一時不適應,那時爹娘說要向陽西村張家的大女兒提親,何生並無多大感慨,這時對他來說,娶哪家的女兒都相差無幾。


    夏季天熱,在院子裏又坐了一會兒,待頭發完全幹燥了,何生才輕手輕腳的走回房間。屋子裏寂靜無聲,床上隱約有個人兒,他脫下鞋子,以盡量不影響她的動作,小心上了榻間。


    沒想,張惜花突然翻了個身。


    兩隻鴛鴦枕頭並排靠在一起,張惜花睡在外側那邊,因不願吵醒對方,何生隻能選擇睡在裏側,此時對方一個動作,倒是知曉把對方吵醒了,或者媳婦根本沒有睡著。


    何生問:「還沒睡呢?」


    張惜花扯過被單,掩蓋住臉色的異樣,答道:「睡不著……何郎你身子疲乏嗎?我幫你揉揉肩可好?」


    何生不及防媳婦說這個,倒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也好,捏一會你困了就睡吧。」


    張惜花立刻起身坐起來,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屈膝半跪在丈夫身側,小時候時常見到娘親給爹爹揉肩推拿,手法上不陌生,隻是第一次試著做,又是尚不熟悉的丈夫,心裏免不了有些慌張。


    何生也從未跟女子那般親近,媳婦的一雙手在背上胡亂抓了幾處,力道像貓兒撓似的,他沒覺得到舒適,反而感覺有點發麻。


    本是想讓她停止,想想還是算了,於是幹脆閉上眼睛培養睡眠。


    丈夫的肩膀寬闊,摸起來硬得咯人,由於隔著裏衣,張惜花總覺得使不到力氣上,隻能勸道:「你褪了衣裳吧?」


    何生睜開眼,黑夜中瞧不清她的神色,不過還是依言脫下了裏衣,整個人重新趴在床榻間。


    張惜花細致的觀察丈夫的反應,試了幾次推敲出什麽力度能讓他適應,這才掌握了分寸,一下一下推肩揉背。


    何生白日裏擔了這麽多水,肩膀疼痛是必然的,張惜花跟著自己娘親學過幾次,也不知對推拿是與生俱來聰慧,還是怎的,何生漸漸從開始的不適,慢慢變得放鬆起來,這樣揉了大概兩刻鍾,身體積累的疲憊去了大半。


    何生對媳婦道:「其他地方也都順便按一下。」


    「嗯,待會兒就揉。」張惜花聽話的回答,丈夫開始很是僵硬,費了她不少力氣才令他鬆懈,因受了鼓舞,她便更用心了。


    也是找到了一種方法給丈夫鬆鬆筋骨,不然每天看著他那樣累,卻無能為力,內心實在不好受,張惜花考慮每晚睡前是否都應該進行一次?


    期間避不及兩人會有其他肢體接觸,好似被蜜蜂蟄了一下,她很迅速的移開。


    何生在媳婦猝不及防時,胳膊肘一拐彎,就把自己媳婦摟緊,半響都沒有出聲。


    張惜花自己也驚嚇的不敢出聲,一動不動的安靜的待著,這個時刻,她才深切的認識到她的丈夫很重。


    他整個人埋在她的脖子處,呼吸間吐出的氣吹拂在張惜花的耳畔,她立時起一層雞皮疙瘩,於是更加不敢亂動了。


    大概感覺到她的緊張,何生輕聲問:「困了嗎?」


    張惜花感覺到他的繃緊,成親那晚她已經明白事理,再也不是啥都不懂的小姑娘。


    何生道:「那睡覺吧。」


    張惜花聽罷,突然不知道從哪裏鼓起來的勇氣,反手抱住了丈夫的腰,無聲的把頭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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