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這首歌的調調就是小爺我在阿姆斯特丹壞事做盡,那些看不爽我的人可以在這座城市“findme”。宴若愚的歌詞稿裏並沒有出現重複的段落,薑諾就沒特意設計hook的橋段,少了兩段共八個八拍,整首伴奏隻有三分鍾不到。剛開始錄的時候宴若愚全程都在rap,但多錄幾遍後,他會在“findmeinamsterdam”這兒不由自主地唱起來,唱完之後哼“耶”,讓前麵那麽多發狠的話聽起來沒那麽有攻擊性。兩人都認為這個靈光乍現的處理是點睛之筆,保留唱的版本,一鼓作氣熬到淩晨兩點把音軌全部混好。宴若愚聽了遍成曲,覺得特不真實,怎麽這麽快就算做好一首了,薑諾說這很正常,薑善對自己要求也很高,他給薑善做歌的時候,有些曲子和歌詞磨合一兩個月都還有可以改進的地方,但要是雙方靈感都到位了,從一無所有到成品也就一夜之間的事。大功告成,宴若愚和薑諾一起去陽台抽事後一支煙。宴若愚抽白煙嘴的萬寶路,點上吸了一口後,薑諾還沒摸到自己的打火機。宴若愚便歪了歪頭,又吸了一口讓煙頭部分的煙絲燒得更紅,薑諾叼住自己的煙湊過去,兩人的煙頭相碰,點燃了他的白沙。然後他們分開少許距離,自顧自抽煙,整個過程沒有任何言語和眼神暗示,自然而然心照不宣。過了一兩分鍾後先開口的是薑諾,他乘熱打鐵,問宴若愚對下一首歌有什麽計劃,宴若愚對主題倒不怎麽關心,但迫切地想要用中文寫歌,不然他出道到現在沒一首母語歌,太憋屈了。薑諾說行。他不矮,但人太瘦體脂低,冷熱一交替就容易凍出鼻涕,所以隨身攜帶手帕擦拭,清洗後可以重複使用,剩下不少衛生紙錢。宴若愚看著薑諾用手帕在鼻子下麵擦了擦,然後放回口袋。這一係列操作擺明了那天在垃圾倉,他給宴若愚的手帕也是這一用途,但宴若愚摸了摸自個兒兜裏的手帕,不僅沒覺得髒要扔,而是腦回路清奇的心生一計。當晚宴若愚並沒有離開,薑諾很有寄人籬下的自覺,住進來後的第一晚就睡沙發而不是臥室,房間裏的雙人床幹幹淨淨沒動過,也省得宴若愚叫家政來清潔消毒。宴若愚年輕,太陽一出來就醒了,精神抖擻容光煥發,掀開被子隻穿睡褲就往陽台去,將薑諾睡前晾在架子上的手帕取下來,再把他之前一直沒還給薑諾的那根掛上,狸貓換太子,神不知鬼不覺。宴若愚扭頭,見薑諾還在睡,就沒急著把手帕藏起來,而是勾在手指上聞,吸氣的同時閉上了眼。那一刻他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古代那麽多達官紈絝嗜用鼻煙壺,因為香啊,舒服啊,聞一聞神清氣爽,就像薑諾的手帕,明明沒噴香水,但就是有來自肉體本身和植物的混合香氣,溫暖而可靠。是這個味道,宴若愚眉開眼笑,又吸了一口薑諾的味道。他心滿意足地轉身,被蹲在陽台和客廳交接處的出息嚇了一跳,左顧右盼後確定四下無人隻有他和狗,衝出息噓聲,讓他別說出去。出息仰頭開著他,嘴巴緊閉,弧度有點像蒙娜麗莎的神秘微笑,宛若打量一個智障。它有四條腿,比宴若愚快一步跑回客廳,直接爬上薑諾的胸膛。“喂,你在幹嗎,他還要睡覺。”宴若愚的聲音特別小,就怕不小心吵醒薑諾。但他對寵物的毛發還是抵觸,在沙發前走來走去,就是下不定決心把狗抱離。出息像是算準了宴若愚磨蹭龜毛,拿它沒辦法,得寸進尺地吐出舌頭舔薑諾的臉,提供特殊叫床服務。宴若愚被眼前這隻真舔狗震撼到了,更加無從下手,眼看著舔狗一路往下要啃薑諾的鎖骨,睜不開眼還想睡回籠覺的薑諾熟練地將出息抱進懷裏,塞進被窩裏,側了個身正對著宴若愚,鼻音濃重地嘟囔:“別鬧。”宴若愚:“……”宴若愚和在被窩裏隻露出腦袋的出息對視,它的微笑依舊意味深長,像是在說宴若愚隻能狗狗祟祟偷手帕,而它舔到最後應有盡有。“切,瞧你這出息樣……”宴若愚故作不在意,不和一隻狗子計較,就在這時薑諾撓撓耳朵把頭發往後捋,露出發絲間幾根出息的白毛,宴若愚管不住手,坐到沙發邊上把那幾根毛挑出來。而等他把毛挑完了,他還是原來的姿勢坐著。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薑諾,他的骨架比同身高的男生都細一點,鎖骨很明顯,不用特意凹都能放硬幣。他的頭發也就到鎖骨的長度,宴若愚之前問他為什麽留長發,他說沒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薑善去世後就忙著湊錢還債,沒空剪。這讓宴若愚心裏頭又盤算起小九九,想乘薑諾還在睡,偷偷剪一縷頭發,說不定也是香的。他挑出其中一縷繞到指間打轉,發尖掃過薑諾的臉帶來絲絲癢意,讓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野裏最具存在感的倒不是天然小暖壺阿拉斯加,而是宴·紋身大哥·若愚。薑諾慶幸自己沒做被追債的夢,不然肯定腿快於腦子直接跑路。宴若愚這一身紋身他在虎山莊園裏已經看過了,全是大師手筆,設計精心技術過硬,後背那兩道從肩胛骨往下見骨見血的傷痕麵積最大,白色的絨毛和羽翎點綴其中,栩栩如生。那是宴若愚在美國紋的最後一個圖案。他終於戒掉止痛藥的癮回歸正軌,紋完後還給美國版vogue拍封麵,裸著上身背對鏡頭回眸,讓人毫不懷疑他其實是個精靈小飛俠,下一秒就會生出翅膀遨遊天際。除了翅膀傷痕,宴若愚的左小臂上有浮世繪的海浪,後頸處紋了個黃銅色的發條,等人來擰。但薑諾記得上次的時候,宴若愚右胸的地方隻有幾筆亂七八糟的簡筆畫,幾日不見,那些線條上方多了黑色的荊棘刺,一路蜿蜒穿過鎖骨。宴若愚都卷自己頭發了,薑諾便也直男做派地戳他胸肌,本想問為什麽又紋新的紋身,但一開口沒過腦子,直接說了手感:“好硬。”宴若愚:“……”薑諾:“……”出息:“???”“我不是,我沒有,我——”薑諾怕宴若愚往奇奇怪怪的方向想,急急忙忙否定,宴若愚先是一愣,旋即亮眼發光,求肯定地問:“你真的覺得硬?”薑諾:“???”“那你再幫我摸摸別的地方,看我這些天練舞房有沒有白去。”宴若愚激動又起勁,驕傲地秀出自己微微凸起的肱二頭肌和腹肌。薑諾從被窩裏坐起來,原本特難為情不好意思,戳得力道很輕沒戳動,一個沒忍住又繼續戳,眼神中流露出羨慕之意。男人的肌肉就像女人的指甲,隻有同性才會懂和欣賞,怎麽都戳不動後薑諾整個手掌貼在宴若愚腹肌上,然後又摸摸自己的,那種對力量和形體的崇拜呼之欲出。而宴若愚呢,他瞥眼混身**並逐漸有阿拉斯豬化的出息,扳回一城後那叫一個洋洋得意。“我沒刻意練肌肉,這兩天往舞團那邊跑得勤,又緊致回來了。你要是想練我回頭可以帶你一塊兒去健身房,不過有一說一,我倒是覺得骨架小的男生肌肉隻需要練出薄薄一層就行,線條太明顯反而不好看。”宴若愚摸摸下巴,建議道,“你現在還是太瘦,第一步得讓體脂先上去。”薑諾連連點頭,尋思著接下來一段時間要多買鴨,毛給宴若愚拔,胸脯肉自己吃,聊著聊著他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膽大摸宴若愚的胸,指著那片荊棘刺問:“你昨天之所以路過,是去紋身了吧。”宴若愚正要繼續滔滔不絕健身食譜,陡然安靜。新紋身周邊的皮膚還泛著紅,與下方的簡筆畫有少許交叉。那兩個尖像貓耳朵,荊棘遮住的剛好是耳朵後麵保齡球瓶似的東西。宴若愚並不想聊紋身,臉頓時冷下來,打氣筒再次開始工作吹出個欲爆的氣球,等待薑諾的話語變成針來紮破,薑諾看著那圈洗不掉的荊棘,指腹劃過被層層紋身遮掩的子彈穿過的痕跡,悵然道:“你當時一定很疼。”宴若愚衝進腦海,將那個打氣筒踢到離海十萬八千裏的高山上。“那你呢?”宴若愚攤開薑諾的手掌心,摸了摸那三朵模糊的向日葵,才發現葵心的皮膚很粗糙。“早記不得了。”薑諾笑,也沒瞞著,“我爸不僅吸毒,還喝酒,喝得厲害,撒起瘋來會用煙頭燙我手心,這紋身是用來遮燙疤的。”“那你怎麽笑得出來,不疼嗎?”宴若愚聽著都心疼了。薑諾搖頭:“都過去了。”宴若愚努努嘴,唱起歌來:“又是薑善教你的吧,let it go~ let it go~”薑諾垂眼,唇角有些弧度,但算不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