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酷酷冷冷的宋舟突然開麥:“沒有吧,我們區別蠻大的。”“區別當然有,林淮比較簡單,更積極向上。”梁真連忙出來打圓場,又看了一遍宋舟的歌詞,想說些什麽吧,又明知說出來會被剪掉,歎了口氣,努力將話題往積極的方向上引。梁真跟其他導師說:“這首歌是noa做的。”“真的嗎?!”沒有留意到這一點的王墨鏡驚訝道,“這首歌開頭有noa的水印嗎?還是我聽漏了?”“所有的歌他都沒有加水印。”宋舟答,說了幾個選手的名字,他們的伴奏都是薑諾做的。選手們的反應比導師們大,目光從四麵八方望向薑諾,不再質疑梁真為什麽把最後一根項鏈給他,將他海選時的平庸表現歸類於老馬失蹄,本質還是高手。宋舟的隨口一提實屬無心,但節目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話題,將薑諾的出場順序無限往後推,和宴若愚一塊兒放在最後一天。宴若愚選了一首非常炸場子的trap,所有人跟著搖,搖出風采,搖出3pass,搖得宴若愚可得意了,開口第一句不是自誇,而是自豪地介紹:“我這首歌從伴奏到混曲也是noa做的。”薑諾今天戴帽子了,壓了壓帽沿,掩耳盜鈴地把周圍選手們的目光擋在帽子外邊,假裝沒聽見導師們提前搶人,想讓他來自己的戰隊。從未將他當對手的宴若愚絲毫不介意,導師們越青睞薑諾,他就越高興。但這畢竟是宴若愚的主場表演,梁真問他:“你有心儀的導師嗎?”宴若愚本想實話實說,餘光裏,湯燕關緊緊握著麥,殷勤迫切地望著自己。同樣是新加盟的導師,跟著節目組跑了小半年全國海選的梁真早就遊刃有餘,湯燕關錄製到現在還是沒能完全進入狀態,各路選手們對他更多是奉承而不是認可,另外三位導師談笑風生,他在一旁插不上話,很是勢單力薄。“……我覺得導師們都很好,都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宴若愚謙虛,看向湯燕關,繼續說道,“所以我想選和自己風格相近的。”louis問:“那就是中意小湯咯?”宴若愚微微一笑,沒點頭搖頭,也沒回答,看上去像默認,其實是謹慎地不提前立g防止後剪輯出現刻意的引導。下場後他沒直接回觀眾席,而是和薑諾一起站在後台觀摩,正在台上的選手表演完畢後,就輪到薑諾上場。好巧不巧,那位選手的伴奏也是薑諾做的。準確的說應該是改的,王招娣還是想要保留typebeat裏的一些特色,薑諾就沒大改,把前奏裏的鼓點去掉,如果王招娣想freestyle,可以用這四個八拍唱點即興的詞。當然了,海選一戰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打扮並不黑怕的女孩子很會freestyle。湯燕關還在當初被王招娣碾壓的餘韻裏,保持沉默,梁真打量王招娣的穿著,hm牛仔褲優衣庫襯衫,沒畫眼影沒做發型,和海選時沒什麽兩樣,再看了看時間,問:“請問你是還在上班嗎?”“嗯,我下班後坐地鐵過來的。”王招娣補充,也告訴導師們,海選那幾天她都在加班做財務報表。她不僅是稀缺的女rapper,還是選手裏唯幾有五險一金的。louis問:“那你的工作很忙誒,都這麽忙了,為什麽還想要來參加這個比賽?”“因為我喜歡啊。”王招娣回答,“隻有在聽音樂和freestyle的時候,我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怎麽好像有點不開心?”女人看女人是很準的,louis關心地問王招娣,王招娣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再開口明顯有鼻音。“因為我媽媽知道我參加這個比賽了。”王招娣說,雖然節目還沒開始播,但她的海選直排已經在網上流傳開了,很多人罵她,說她沒禮貌不該diss……起初她並沒有太在意,但幾天後她媽媽也知道了,也這麽批評她,覺得她有這閑工夫去參加比賽,不如多去相親,她今年都二十七歲了,再不嫁人就老了,成剩女了。“我媽覺得我給她丟臉了,”王招娣說,“然後她就會怪我,如果沒有我,他們就能再生個兒子。”同作為女性,louis非常能理解王招娣的委屈,正想上台給她一個擁抱,王招娣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再睜開眼,她已然將內心柔軟的部分掩藏,又變回那個海選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所以這首歌送給我那沒招來的弟弟,我這裏有一些問題,不知道咱們媽會不會也這麽問你——”伴奏裏響起非常有律動感的鼓點,王招娣眼裏有股執拗的狠勁,嗓音卻不再那麽具有攻擊性,非常平淡,就是一個個緊湊拋出的問題。然後她第一問題就把全場男性問懵了——“弟弟,你對象會介意你不是處嗎?”“哦,姐姐說話太直把你嚇到了,不好意思弟弟。”她抬了抬眉毛,並不覺得自己錯了的表情非常生動。“什麽?你沒有對象,那你可要抓緊了弟弟,不然媽媽會把你的個人信息掛在公園相親角,像牲畜一樣供人挑選。”“不要跟我吵,弟弟,你這麽強勢誰敢嫁你,我逼婚都是為了你好,再不結婚你就貶值了,不結婚就是不幸福,不結婚你的人生就不完整。”“抓緊時間,弟弟。不然你就掉價了,弟弟。你還要生孩子,弟弟。第一胎女孩那就要二胎,弟弟。男孩才不是賠錢貨,弟弟。這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孝順,弟弟。以後不要放那麽多心思在工作上,弟弟。要回歸家庭,弟弟。晚上不要出門,弟弟。不然你被偷拍就是活該,弟弟怎麽不說話了,弟弟。回答我啊,弟弟。”王招娣停頓兩秒。60秒的伴奏已經結束,除了湯燕關在她說第一句時就按了fail,梁真和其他兩位導師都給了pass。錄製現場從未有過的安靜,空氣都像是凝固了,王招娣的嘴唇微微顫抖,從始至終都漫不經心的聲音如芒如針,刺進一些人的耳朵裏,又刺進另一些人的心裏。“別當真啊,弟弟,有什麽好生氣的。”她結尾道:“我剛才說了這麽多隻是開玩笑而已,是你太敏感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