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卿點頭。當時麵對蕭嵩起詐,他一刀砍向了程都尉,但是他並沒有用十足的氣力,不足以致命,隻是後來混亂中他又中刀傷,才致使他到如今還昏迷不醒。


    「可那姓程的這口氣吊著,不知道能不能緩過來,就算他醒了,若是還不肯合作呢?」


    「一個貪財之人,不會不惜命的。」趙世卿冷道,「現在問題是他必須快些醒,皇帝隻給了我十天的時間,我若是在十天內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不但我自身難保,連侯府也要受牽連。」


    老侯爺猛地吸了口冷氣,追問。「你那日進宮,到底和皇帝說了些什麽?」


    「我隻是把西南見聞以及穆王造反的過程同皇帝講述了一遍。我佯做陣亡,就是為了避人耳目,直接把從戚副將那裏得到的關於巢蕭兩黨與穆王裏通外合的證據及線索全部呈於聖上。我以為聖上看到這些會惱羞成怒,從而意識到巢蕭二人的奸佞,擺脫他們的蒙蔽。可我沒想到的是,皇帝對此無動於衷,倒是同我打了個賭:十日,讓我拿出確鑿證據證明二人謀逆,不然,構陷忠良的便是我。」


    「這皇帝好生糊塗,到此刻他還在包庇他二人。」譚默憤恨地咬牙道了句。


    趙世卿搖搖頭,倒是老侯爺開口了。「他不是糊塗,他是太明白了。」說著,他撚著手裏的珠串坐了下來,歎聲道。「穆王在南方蠢蠢欲動,皇帝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朝中若是無人,穆王又何來的能力造反。」


    「祖父的意思是,皇帝幫他?」譚默突然來了句。


    老侯爺苦笑。「是有人在幫他,但皇帝默認了。所以這麽看,也可以說皇帝在‘幫’他。」


    「那到底是為什麽呢?」譚默繼續問。


    「不反就沒有平的理由。」趙世卿繼續道,他看著老侯爺鎮定解釋,「我也是見了戚副將後才想明白這件事的,穆王和朝中的聯係太密切了,若不是有人縱容怎麽可能如此順利。起初我以為是蕭氏,但後來察覺有些事根本不是蕭氏有能力做到的,而且一切的巧合都指向皇帝。即使察覺穆王有反意皇帝也從來沒急過,我們都以為他是輕信了巢鞏,熟不知巢鞏才是被利用的那個人。」


    譚默恍然點了點頭。「那我明白了,就是說皇帝從一開始就沒想要留穆王,他就是要創造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滅掉穆王。」


    趙世騫頜首默認了。


    「可是為什麽?穆王遠在南疆,如果他不放縱,根本不會成勢的,為何非要滅掉他。」


    「因為他是親王,是除了聖上外,皇室唯一的血脈。」


    「……」譚默還是不懂。


    不懂就是了。畢竟他隻是鎮守京城的武將,沒有參與到政權的漩渦之中。皇帝之所以不留穆王,就是怕他在接下來的血雨腥風中坐收漁翁之利,他是不會允許皇權落入穆王那一脈的,所以為了杜絕後患,他隻能先下手了。


    穆王是否被剿,結果如何,這些都不是趙世卿關心的。他關心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這場血雨腥風的奪嫡之爭正式拉開序幕了。


    靖王能否勝利決定著大魏的命運,


    也決定著另一個孩子的命運……


    幾人又聊了一會兒,譚默便要回去了,趙世卿囑咐他萬不可把程都尉活著的消息透露出去,且他一旦醒了,立即通知自己。


    譚默肅然點頭離開了。


    趙世卿拜過老侯爺也退出了大書房,直接回淵渟院了。他在正房裏轉了一圈都沒見到容畫,心不由猛地一緊,拉住一個送果脯的小丫鬟便問:「夫人呢?」


    小丫頭嚇了一跳,果盤差點沒掉地上,瑟瑟應:「夫人,夫人她在後罩房啊。」


    趙世卿提著一顆心趕緊奔了去,容畫可不就站在後罩房和園林相同的角門處,看著空中虛無一點,凝眉若有所思。


    被之前這事驚得,趙世卿真的是怕了,他走過去一把摟住了正出神的妻子。


    突然被人從後抱住,容畫猛地一驚,隻聽耳邊一聲長長的歎息,她知道是他,反問道:「你怎麽了?」


    「我以為我又把你弄丟了。」趙世卿低啞著聲音,柔柔道了句。


    容畫笑了。「我人在侯府呢,怎麽可能丟……」


    「你上次可不就是在侯府丟的。」


    而且就是在這。


    他的話驀地給她提了醒,容畫斂容,掰開趙世卿的手麵對他,一臉嚴肅地道:「夫君,我好像知道是誰綁走的我了。」


    「你在這就是為了想這個嗎?」趙世卿問。


    容畫認真地點了點頭。「是啊,我被擄走的那日,他輕而易舉地就講我帶了出去,想來對侯府很熟,應該是摸清了路線的。怎麽說侯府也是戒備森嚴,若不是公府了得,怎麽可能來去自如。」


    這個趙世卿也想到了,但是身手好的大有人在,這也推斷不出什麽來。他覺得妻子肯定是還發現了什麽,於是給了她一個「繼續」的眼神,安靜地等著。


    容畫凝眉,咬著下唇思考著,不是思考那個人到底是誰,而是思考該怎麽講。「我被蒙了眼睛,所以隻能靠聽,我記得路上我們遇到了巡衛,聽起來應該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是有官職在身的人,便是遇到權貴也無需施禮,點個頭便過去了,可那幾人在得知來人時竟然跪下了。」


    「跪下?」趙世卿驚詫問。


    「對,沒錯。」容畫肯定道,目光堅定無比。「雖然看不見,但是我聽得出聲音。擄我的人什麽都沒說,好像隻是亮出什麽,接著巡衛立刻噤聲,之後便是嗵嗵的跪地之聲。除了親王,便是一等國公也不會如此,所以我覺得那人應該是……」


    「是宮裏來的。」趙世卿替她說了。


    容畫抿唇點頭,兩顆小梨渦顯現。


    「可宮裏又會是誰呢?」她茫然問了句。而對麵趙世卿看著不遠處的竹林,若有所思,那神情除了陰鬱,一絲迷惑都不曾有。容畫明白,他是猜出那人是誰了。


    「夫君,你可是知道了?」


    聞言,趙世卿轉頭看著她,目光錯也不錯。雖有孕在身,可妻子還是瘦了,而且她連續幾日都不曾休息好,眼下已經出了淡淡的青色,略顯憔悴,猶如嬌病西子,惹人心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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