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玉露趕緊摸了摸臉,雙手抵著臉頰,往中間擠了擠,連聲道:「我臉沒歪罷?玉綴,你快幫我瞧瞧。」


    玉綴恨不能給她翻個白眼,好氣又好笑道:「趕緊同我出去,別在這賣傻了。」


    她說罷,扯著玉露便告退離開了屋子,兩人走在庭院中,玉露還猶自揉著臉頰,道:「臉都笑酸了,不過,」她頓了頓,又道:「小姐方才笑了。」


    「終於笑了。」玉綴也歎了一口氣。


    玉露哼哼一聲,道:「還能把臉笑歪,誰信啊,我是笑給小姐看的。」


    玉綴一本正經道:「臉是笑不歪,不過能把下巴笑脫臼的,我卻是見過一個。」


    一提起這事情,玉露頓時臉紅,嗔怒道:「你取笑我?」


    「我可沒說是誰,你自己認的,」玉綴催促道:「趕緊著,要去夫人那裏了,別耽擱時間,給小姐惹了禍。」


    到了時辰,玉綴便陪著蕭如初出了院子,玉露本也提出要隨同,然而玉綴卻道:「也不知府中各位夫人小姐的隨侍究竟是個什麽光景,你若一同去了,犯了忌諱,反倒是不好,平白會惹來笑話的,說小姐架子大,今時不同往日,還是不要給小姐惹人說道。」


    玉露這才作罷,兩人出了院子,便是一條花木扶疏的小徑,另一側是刷著白灰的牆,一條長長的抄手遊廊順著牆一路蔓延開去。


    天光從樹枝間漫漫灑落下來,就啾啾鳥鳴聲此起彼伏,兩人一邊走著,蕭如初問道:「府中沒有派管事過來麽?」


    玉綴答道:「管事來過,隻不過奴婢問起府中情況時,她便推說問李嬤嬤便是。」


    「李嬤嬤?是誰?」


    玉綴回道:「便是從前伺候姑爺的那一位嬤嬤了,也是在明清苑裏幹活,等小姐晨省完,回去或許便能瞧見她了。」


    她說著,眉心也不由蹙起,道:「這些丫鬟婆子也太沒規矩了些。」


    聞言,蕭如初便笑了一聲,悠悠然道::「這些待來日再說,隻是近來少不得要辛苦你與玉露裏外打點了。」


    「小姐說的哪裏話,這是奴婢們該做的事情,」玉綴笑道。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懶洋洋的,帶著點笑意,從後麵傳來:「噯,三嫂嫂——」


    不見其人,隻聞其聲,蕭如初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她對這個聲音的印象簡直不能更深了,她的腳步微微一滯,爾後稍稍轉過身來,垂著眼喚道:「四弟。」


    來人便是唐懷瑜了,他笑吟吟地打開折扇,語氣調侃:「三嫂嫂,好早呀。」


    蕭如初將目光往上挪了一下,終於見著了唐懷瑜的模樣,他穿了一件鴉青色的袍子,容貌十分英俊,濃眉劍目,眼廓深邃,顯得鼻梁挺拔,唇邊帶笑,一看就是很率性的性格。


    蕭如初隻是粗略看了一眼,便將目光移開了,落在唐懷瑜打開的折扇上,黑檀木的扇柄,扇麵卻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


    她道:「四弟也是去給夫人請安的麽?」


    聞言,唐懷瑜先是一愣,似乎十分詫異似的,而後才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道:「不了,我今日要去別處,不去她那裏了,倘若她問起來,三嫂嫂便幫我帶一句,隻說我得了很嚴重的傷寒,出府看病去了。」


    蕭如初還未答話,他便作了一個揖,眨眨眼,笑吟吟道:「一切都托給三嫂嫂了,唐府有趣得緊,三嫂嫂可要多多保重呀。」


    他說完,便一個箭步,直接踏過遊廊的欄杆,往一旁的小徑去了,待蕭如初回過神來,隻能看見那一點鴉青色的袍角消失在開敗的梨花樹後,再也不見蹤影了。


    玉綴訝異道:「四少爺好生奇怪。」


    「各人有各人的脾性,有什麽奇怪的?」蕭如初微微蹙了眉,遊廊恰好走到了底,往右一個拐彎,便聽見有女人的笑聲傳來:「你可沒瞧見昨日那場景,真真笑死個人了。」


    另有一個女子聲音吃吃笑著道:「可不是?四少爺也是,怎的這樣胡鬧?」


    「老爺一向拿他沒法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闔府上下敢這樣鬧的,也就他是獨一份了,平日裏還沒少打少罵?頂什麽用?」


    「這樣說起來,」前一個女子聲音道:「我倒是有些可憐那剛入門的三少夫人了。」


    「三少爺不在,份例銀子都是她的,她哪裏可憐了?」


    那吃吃笑的女聲突然壓低了一下,仿佛在竊語,隻有零星幾個字眼傳出來,叫人聽不真切。


    另一人聽罷,才回道:「這誰知道,你上回是沒瞧見二房家的眼睛,嘖嘖嘖,差點急出了血,巴不得人家三少爺別囫圇個兒回來。」


    「她可不是著急麽?」女人掩唇笑道:「三房的好東西都落在了她的兜裏,三少爺的親事,一家子人,就數她最最上心了。」


    「那還不止呢,前些日子她去老太太跟前哭,你怕是沒看到。」


    「此事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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