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安安靜靜地念書,依然打籃球,依然和蒙蒙嬉笑,隻是不再亂花叢中招蜂引蝶,我知道內心有什麽東西正在慢慢沉澱。


    那天,下了晚自習回家,走到樓道口(因為樓層較少,沒有電梯),忽然從黑影中閃出一個人,是小狼。


    他的臉上沒有了以前那種驕縱放肆的表情。


    我打開門,讓他進去,蒙蒙在他的房間裏喊:“宵夜在餐桌上,自己去吃。”


    我說:“好的,真的好愛你呀,達令。”


    蒙蒙吃吃地笑,走出來要打我,猛然看到蜷縮在沙發上死盯著我的孩子,就猝然停住了嬉鬧的表情,一臉的問號:“這是?”


    我正想怎麽回答,小狼已經眨著長長的睫毛虎視眈眈地對蒙蒙說:“我叫肖清朗,你就是秦深吧?不過,我告訴你,我比你更愛璽哥哥,因為我不會讓他哭!”


    在我眼裏,在我印象中,蒙蒙是有點笨的,即使不算笨,也絕對稱不上聰明。


    我真希望他再笨一點。


    可是,蒙蒙現在的反應比奔騰4還快,他看似有些吃驚又不太吃驚地看向我:“秦深——是男的?”


    小狼的反應更快:“你不是秦深?你是誰?”


    “雷蒙,這裏的半個主人。”蒙蒙終究是個成年人,很快就恢複了平靜,“你是韓璽家教的那個學生吧?”


    小狼卻不理他,轉頭望向我:“什麽叫半個主人?難道除了秦深,你還愛著他?我不信!”


    我靠在牆壁上,抱著雙臂,冷冷地:“這是我的私事,還不勞你來操心,有什麽事嗎?沒事請回去吧。”


    小狼走到我身邊,盯著我:“璽哥哥,既然你最愛的人不在你身邊,既然我那麽像他,你就愛我吧,我保證我會比深哥哥還愛你,不讓你哭,不讓你鎖緊眉頭,好不好?”


    我怔住,我沒想到一向囂張跋扈的小野獸會說出這樣的話,我寧願他來找我打上一架,然後,分手,從此再無任何瓜葛。


    我望向蒙蒙,蒙蒙顯然還處在震驚狀態,傻傻地看著我,沒有表情。


    我說:“肖清朗,你丫犯賤呢!我告訴你,除了他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我的心隻有一顆,無法再分給你什麽,那天的事是個錯誤,就當噩夢一場好了。”


    小狼看著我,突然就撲到我的身上,抱著我的胸膛,哭泣。


    他年輕而幹淨的身體緊緊纏繞著我,他剛剛到我的下頜,黑發的旋渦一顫一顫的,我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


    他說:“璽哥哥,讓我們在一起吧,讓我們相愛吧,最起碼讓我愛你吧,我不介意當替身,我不介意當玩具,我隻知道我愛你愛你愛你,我什麽也不管了!”


    我突然間想哭,鼻子酸楚難耐,小狼身上有太多秦深的影子,不僅外表,甚至性格。


    我仿佛看見了三年前的那個大孩子,那麽著急地渴望放縱自己的青春,那麽著急地渴望放縱自己的愛情,而那個時候,我們正單純得無法自己,相信隻要愛你愛你愛你,就一切都不是問題。


    小狼說:“我天天想你,天天天天,我已經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沒有你,我會死掉。”


    我咬咬牙,一把推開他:“那你就去死吧,像那個笨少年維特一樣,為你自以為是的愛殉情去吧!”


    當斷不斷,後患無限,秦深曾說該快刀斬亂麻時絕不能期期艾艾優柔寡斷。


    小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我更是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好好的臉上沒有一點點的淚,他又在幹嚎假哭!


    這個小混蛋!


    我發現自己心頭的火又開始蹭蹭蹭以火箭的速度攀升,我走到蒙蒙身邊,一把把他拽到懷裏,蒙蒙像個驚嚇過度失去了行動能力的玩偶,任我揉捏,我對小狼說:“你連替身都不是,我已經有bf了你看不見嗎?我們已經同居了很久,目前仍處在蜜月期,是不是啊?達令!”


    蒙蒙懵懵懂懂地點頭。


    小狼雙眼噴火地盯著我:“你撒謊!”


    “我為什麽要撒謊?你以為你很有魅力麽?你沒有蒙蒙的皮膚好,你沒有蒙蒙的小蠻腰,你沒有蒙蒙在床上會取悅我,你除了一無所知你還有什麽?別以為跟我上了一次床就跟我怎麽樣了,我告訴你,跟我上床的人多了,你是最差的一個!滾!”


    蒙蒙說:“哎——你不要說話這麽歹毒嘛,小弟弟畢竟年紀小,要溫柔點。”


    小狼衝他吼:“不用你充好人!韓璽,我鄙視你!你說你心裏隻有深哥哥,你卻又和亂七八糟的人上床,我還以為因為我和深哥哥長的像你才抱我,可是你他媽連蒼蠅蟑螂都吃,你——王八蛋!”


    小狼轉身奔跑出去,把房門關得震天響。


    我鬆開蒙蒙,再沒有一絲絲的力氣,頹然坐到沙發上。


    蒙蒙在對麵坐下,看著我,往昔的隨意與親昵瞬間就蕩然無存。


    蒙蒙先笑起來:“真沒想到,你的學生這麽帥,好俊美的孩子,假以時日,一定會比那些天王們更讓女孩子著迷。”


    我繃著臉不語。


    蒙蒙說:“其實,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方麵的事,在我們那個工作圈子裏,會接觸到許多搞藝術的和模特,我聽說過有好幾個人都是。”


    我說:“我上次和小狼上床了。”


    蒙蒙張大了嘴巴,過了好半天才應了聲:“哦。”


    我說:“蒙蒙,我是gay,我隻愛男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會是,但我當你是朋友,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仍會是。我希望你能理解,就算是gay,也想擁有一些普通的朋友,像普通的男人們之間,是知己,是兄弟,不關性,不關愛,我沒有想蓄意隱瞞,隻是想交一個普通的朋友。”


    蒙蒙又哦了一聲,過了一會才說:“難道你就從來沒對我有點想法?”


    “啊?”除了吃驚,我該怎麽回答?


    其實,其實有時看到他赤裸裸的隻穿一條小褲衩,看到他的小屁股在前麵一擰一搖,我也曾幾度衝動地想把他剝光壓在身下,隻是,這種感覺隨著同居日久,反而日漸淡薄下去,開始產生一種對自己家人一樣的隨意自然。


    蒙蒙有些狡黠地笑:“難道我就這麽沒魅力?我聽人說男女之間根本沒有什麽純粹的友誼,我想對於gay來說,和男人的關係也是沒有純粹的友誼吧?”


    我瞪眼:“放屁!什麽是純粹的友誼?你懂嗎?難道我會對全天下的男人都有欲望?那我不用一天就會欲求過度嗚呼哀哉了。”


    蒙蒙哈哈大笑,我也笑,我說:“還是朋友?”


    蒙蒙眨眨眼睛:“讓我想想。”


    “kao!你還拽起來了?”


    “誰讓你欺瞞我這麽久?想想被你吃了多少豆腐,我要好好考慮考慮。”蒙蒙笑得更是得意,忽然又想起什麽:“你也真是的,再饑不擇食也不該向一個小孩子下毒手吧?你看吧,肖清朗已經一腳陷進來了。”


    我苦笑:“我知道我錯了,就讓他受一回傷吧,也算是成長的代價。”


    蒙蒙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我身邊,俯下身來,撫摩著我的臉:“帥哥,你這張臉碎了多少人的心哪?罪過!罪過!”


    我更加苦笑:“美麗無罪,我更無辜,愛美之本性才是魔鬼的誘惑。”


    蒙蒙拖遝拖遝地去洗手間:“不聊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呢,我先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我在客廳中靜靜地坐著,我沒想到,完完全全沒想到小狼會眼波清澈眼神認真地說:“璽哥哥,我愛你。”


    我一直以為他討厭我,我一直以為他恨透了家教才如此煞費心機地折騰我,我……是不是太笨了?


    一直到淩晨,躺在床上總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心神不寧心煩意亂亂七八糟。


    終於昏昏欲睡迷迷瞪瞪間,恍惚聽到嗚咽的啜泣聲,聲音不大不小,卻擾人清夢。我聽著聽著,忽然間就清醒過來,披衣下床,走出臥室打開房門,果然,屈膝蹲在門口的小孩正哭得嗚嗚咽咽,哭得昏天黑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仿佛竇娥都沒有這麽委屈。


    我踢了他一下,他抬起頭來,淚痕在那張俊美的小臉上縱橫交錯一塌糊塗,眼睛紅紅的像兔兒爺,腫腫得像夾竹桃。


    我說:“還讓不讓人睡覺啦?哭喪呢?”


    小狼幹脆咧開嘴放聲號啕,一時哭得飛沙走石驚天地泣鬼神,鄰居傳來叫罵聲,我趕緊捂住他的嘴,把他拉進屋內:“再哭宰了你,去洗臉,睡覺。”


    小狼緊緊拽住我的手,眼睛噙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癟著嘴說:“我都聽到了,你騙我,你果然是騙我!璽哥哥,你知道麽,今天是我認識你的第一百天,我已經愛了你一百個日夜,每天每夜每時每刻每分每秒,我都在想你。璽哥哥,我那麽那麽喜歡你,我為什麽就不能喜歡我一點點呢?我要的不多,隻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嗚……嗚嗚……”


    “在一個春季的日子裏,花兒都開了,伊坐在窗台上仔細地把新開的**撕碎,然後讓它很痛苦地在風裏飄飛。”


    一般悲情故事都是這樣開頭的,那豔情故事呢?癡情故事呢?你可有瓊瑤阿姨三毛姐姐甚至席絹姑娘的生花妙筆把黑的寫成白的,把假的寫成真的,把哭的寫成笑的?


    小狼擺著一個很經典的pose,就像《泰坦尼克》中的那個俊小夥和胖姑娘在船頭憑海臨風,做飄飄欲仙狀。


    小狼眼神淒迷地望著遠方(其實就是幾步之遙的窗簾),像牛郎隔著銀河眺望織女,他用詩一般的表情,夢一般的語調說:“那天是7月7號,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那天高三的考生正迎接黑色七月中最黑暗的第一天。那天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本來假期裏喜歡睡懶覺的我被雷雨驚醒,忽然有了淋雨的興致,便不帶任何雨具跑到大雨中。我那時候正喜歡著一首歌,現在也非常喜歡《rhythm of the rain》——雨的節奏,listen to the rhythm of the falling rain,telling me just what a fool i''ve been,總是一聽到這個旋律就覺得幸福無比,雖然他在唱著幽怨的失戀歌曲,那時候,我漫步在狂風暴雨中,這樣的節奏有些可怕,嘿嘿。”


    小狼燦爛的一笑,接著他的羅曼蒂克的述說:“我很悠閑地走著,在一個拐角,忽然急飆來一輛野狼,我有點被嚇住,那摩托車開得太快,我來不及做任何反應,我閉上眼想我要轟轟烈烈地犧牲了,結果就是——一聲急刹車,車子擦著地閃著火光斜飛出去,車主跳下來,一屁股蹲在路邊的水窪裏,他穿了一條雪白的褲子,結果站起來時,兩屁股蛋的黑泥,哈哈……我正想笑,車主惡狠狠地說找死的小子你沒事吧?要想自盡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跳樓去,別把我這千年難得一見的帥哥拉去做墊背。我想說你還帥哥哩,整一個大衰鍋,我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因為他戴著頭盔說話甕聲甕氣,配著那兩個花花的屁股蛋真是滑稽極了,他朝我走過來,我想完了完了我要挨揍了,他比我高好多,可我還是忍不住笑聲,他忽然摘下了頭盔,橫眉豎眼地對我說——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怎麽聽著有些耳熟?我的那部機車就是野狼,我曾經被狠狠摔了一次,我……


    “他說什麽?”


    “他說——再笑,再笑我就吻你!”小狼閉上眼,幸福陶醉狀,“我一定整個臉都紅了,因為他太像一個人,而那個人正是我的夢中情人我的青春偶像,你知道他像誰嗎?”


    “像我吧?”我笑起來,現在的小狼看起來像隻小羊。


    “他多麽像竹野內豐呀!那雙眉那鼻梁那嘴唇甚至冷冷眼神中的狂熱,還有長長的頭發,他的頭發是金黃色的,霸道囂張得侵入我的世界,我有些手足無措,我好後悔我當時為什麽就不笑了呢?我應該繼續笑下去,看他到底敢不敢吻我……”小狼笑起來,微微的笑,輕抿著唇角,沉浸在美麗的邂逅回憶中,越看他笑我就越覺得恐怖,好象有這麽一回事,那天好象有什麽急事,到底什麽急事呢?卻模糊了……


    “我問他叫什麽,他說你是不是愛上我啦,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人,雖然他確實有厚臉皮的資本,雖然一身狼狽,雖然摩托車已經被摔得慘不忍睹,他還是很瀟灑自若的樣子,完全沒有追究我的責任,臨走前他告訴我他叫——韓璽。”


    果然!


    烏雲壓頂,不祥的預感果然應驗了。


    我以為我正在聽一部煽情的瓊瑤劇,浪漫的愛在雨中散步的小帥哥(原來的版本是小美女?),在急風暴雨中遇到一個火爆(活寶?)的騎著野狼的大帥哥,兩人起了口角,卻因語句來去而好感頓生,眉梢眼角春情洋溢,眉頭心頭暗潮洶湧,就像古代豔情小說中男與女金風玉露一相逢,便珠胎暗結情定三生,從此女人(或男人)便害上相思,茶不思飯不食,心心念念著情哥哥呀情哥哥,小妹找哥淚花流呀嘩嘩流。


    我以為自己是聽眾是看客,女主角(這裏變成美少年)突然從舞台上走下來拉住我的手說:“我愛的就是你呀就是你,你長得好象竹野內豐。”


    “竹野內豐是誰?”我忽然問小狼。


    小狼明明顯顯地吃了一驚:“不會吧?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東瀛大帥哥呀,好冷峻好有型好帥氣好……”


    “你好白癡!”我把他推進洗手間,又回頭找了套自己的睡衣給他,“洗澡睡覺,明天給我乖乖去上課!”


    小狼在我背後喊:“璽哥哥,我愛你。”


    “我——”我突然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可奈何,我是招誰惹誰了,怎麽一不小心就成了別人的主角?


    “小朗,你還小,現在談這些為時過早,先專心念書吧,這一年對你至關重要,聽話,去洗澡。”


    “你就會糊弄我!你又比我大多少?”小狼忽然就惱了,楚楚可憐眨眼就變成了殺氣騰騰。


    “我告訴你,你可以不理我,但是我怎麽想你管不著!你以為我不想放棄嗎?我最近也和好幾個網友見麵,我也想和他們做,卻總是從一開始的接觸就不對勁,渾身像爬滿了毛毛蟲,隻能落荒而逃,可是,一次,兩次,三次我能逃,總有一天我會逃不了,然後開始墮落,像大多數的同誌,麻木的和很多人亂交一夜情419。我知道我隻有跟著你才不會那樣,你忍心眼睜睜看著我走上不歸路麽?”


    這——隻——狡猾——的狼!


    為什麽讓他這麽一說,如果他墮落了就好象就全部是我的錯,他何時成了我推卸不掉的責任?


    “kao!你——”


    “現在你kao誰也不管用了,你撞了我(其實根本沒撞著,我自己反而摔得半死,大腿第二天都抬不起來了),你強奸了我(根本就是他主動誘奸我!),給我青春清純的心靈與肉體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創傷(到底誰是受害者啊?)留下了永生難以抹殺的印痕,你要負責!否則——我現在立馬就去墮落,我也不會怪你,也不會怨你,我隻要你親眼看著,一個如花似玉有著錦繡前程的美好少年就這樣淒慘無比(誰更淒慘?我才欲哭無淚咧>_<)地斷送在了你的手裏,讓你一輩子良心不安!當然,如果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叼走了,那我也要你坐臥不安心神不寧,哼!”


    小狼就這樣大模大樣地在我麵前脫得光溜溜的,在蓮蓬頭下像條滑溜的魚搖頭擺尾不可一世。


    t——m——d!t——m——d!


    我怎麽會惹上這個小瘟神?蒙蒙說的太好對了,現在的小屁孩一個個鬼靈精似的,好心眼沒一個,一肚子壞水,擠擠眼就能把你氣得吐血,抬抬腳指頭就能把你玩得團團轉。


    對這樣的小混蛋絕不能心慈手軟!


    “你愛誰我管不著,你要墮落更跟我八竿子打不著,我的良心好好的,就是不會為你這種小屁孩不安,洗澡去沙發睡覺,明天乘早滾蛋,看見你比看見蒼蠅還煩!”拜這個小混蛋所賜,我發現我的心腸越來越硬,說話也越來越歹毒了。


    可是武林宗師說:至毒無解,要以毒攻毒。


    小狼就是至毒,沒有對症良藥。


    住在這個房子以來,我第一次鎖上自己臥室的門睡覺,小狼在外麵當當地敲門:“我要告你虐待!我要睡床!”


    我已經氣得恨不得把他的腦袋當球踢,我打開門,瞪著他,他也瞪著我,兩分鍾後,他垂下頭嘟起嘴:“睡沙發就睡沙發,欺負小孩,沒有愛心,鐵石心腸,豈有此理……”


    終於相安無事,一覺睡到天亮,一睜開眼,就看到小狼趴在床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幹嘛呢?我可不能忍受你的視奸。”我的起床氣一向不小,尤其是在看到這張俊美甜美卻可惡憎惡邪惡的臉的時候。


    小狼輕輕地笑,很青春很清純的樣子,烏溜溜的眼睛清澈的像嬰兒,“璽哥哥,你睡覺的時候看起來真像個小孩子,好可愛!”


    啥米?這個小屁孩說我像“小孩”?


    小狼笑得清新明爽,一副可伶可俐的俏模樣,我再大的怒火也發泄不出,隻能悶悶地去洗手間。


    “小朗,來吃早餐了!”廚房傳來蒙蒙更為愉悅的聲音,聽到小狼歡快的回應活力十足地跑過去,我不由搖頭,梁鴻何時接了孟光案?東牆柳何時移到了西院栽?蒙蒙又何時與小狼這麽要好?


    在餐桌上,小狼猛誇蒙蒙廚藝好廚藝佳廚藝妙廚藝呱呱叫,一口一個蒙蒙哥更甜得像牛奶泡沫。


    一直被我小蒙蒙小蒙蒙地呼來叫去的雷蒙大人樂得臉蛋開花,小朗乖小朗帥小朗真是小可愛。


    我暗自為蒙蒙歎息,居然這麽快倒戈,真是沒有一點點節操,豈有此理!


    我沉著臉去上課,走到樓下時,小狼在窗口探出頭來喊:“璽哥哥,要記得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喲!”邊揮手邊笑,笑聲如風鈴在風中翻飛,我卻覺得如芒在背,趕緊溜之大吉。


    到底該拿這個小瘟神怎麽辦?


    怎麽辦?


    神啊,請賜我點靈感!


    @@@@@@@@@@


    白天上課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眼神總是會自動定格,也許是一瞬,也許兩堂課已過,猛然間驚醒,便看到窗外的樹葉打著旋兒飄,飄啊飄啊,遊遊蕩蕩,就像我的心也懸在半空,被一股強勁的風吹呀吹呀,再也找不著落身之處。


    我承認,我的心好亂,情緒太多反而不知該如何去麵對,小狼的心情我不是不能體會,畢竟我也曾為一個俊美的人兒迷醉。隻是,我沒有小狼勇敢,我選擇了逃避,而他則勇敢麵對。人生在世,有太多東西如過眼煙雲,能真正心動的東西並不太多(除非那人是個貪婪之輩,為名為利,為情為欲,總是如無底溝壑怎麽填也填不滿),所以真的遇到時,確實應該好好把握不應放棄。


    可是——為什麽是我呢?


    而我——到底為什麽在拒絕?


    或者這隻是一場貓和老鼠的遊戲?沒有原因,貓捉老鼠天經地義,tom本來就喜歡挑逗jerry。我和小狼——誰是貓?誰是鼠?好象是我在跑,他在追?我的逃避是本能,他的追逐也是天性?到底該把他如何定位?


    我已經十九歲了,不再是十六歲那年的小毛頭,我應該比小狼更理智地對待這一切,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畢竟眼前橫亙著一堵牆,閉上眼告訴自己萬般皆空便以為能跨過去,結果隻會撞個頭破血流。


    午間休息的時候,接到小狼的電話,他在聲音的彼端笑語盈盈地說:“璽哥哥,我的數學小測驗得了65分。”


    我笑了:“好樣的,進步神速啊,繼續保持。”


    “璽哥哥,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你呢?”他的聲音就像秋天的晴空,透明而澄澈。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我的伶牙俐齒呢?我的幽默調侃呢?


    他不等我回答,接著說:“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感覺,我知道你心裏還放不下那個人,我也不清楚你們為什麽會離開,璽哥哥,那天,你抱著我,卻叫著他的名字,你知道嗎?我的心好疼,好疼……”


    他的聲音梗塞了,我把自己罵個千萬遍,那已鑄成的錯卻再也無法挽回。


    “看到你痛苦成那個樣子,我真的好心疼,璽哥哥,你知道嗎?在遇到你之前,我是不相信世間還有‘愛情’這回事的,看看我的父母,再看看身邊那些庸庸碌碌的世俗之輩,我無法不懷疑這個世界是否還有真情在,直到看到你那個模樣,我才真的被震撼了,一個人可以這樣思念著另外一個人麽?一個人可以這樣愛著另外一個人麽?即使分開了,即使新的誘惑在,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人……在那之前,雖然我是有預謀的要求老爸指名讓你做我的家教,我也隻是想找一個看得上眼的玩玩,隻是那樣而已……”


    我歎口氣:“小狼,你聽我說,在電話裏說不清楚,晚上你再過來吧,我會和你好好談談,好嗎?”


    電話那端一陣沉寂,我心惶惶地喊:“小朗?小朗?”


    小狼傳來輕輕的笑聲,卻像是在烏雲籠罩下掙紮著的點點陽光,他說:“好的,我去!璽哥哥,我知道,我知道你會對我說什麽,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會回答什麽,晚上見,拜拜!”


    他掛了電話,我握著手機發呆,小狼是如此的聰明伶俐,是如此的玲瓏剔透,而我——到底怎麽做才不會傷害了這顆晶瑩的稚子之心?


    @@@@@@@@@@


    傍晚蒙蒙打電話來,說他晚上有應酬要晚點回來,讓我自己弄點吃的,我應了聲,坐在電腦前心煩意亂。


    今天又是周末,想起五周前還和小狼是完全陌生的人,現在卻成了糾纏不清的藤葛,想理清,卻被太多太多的刺紮手,讓人無處安排。


    “璽哥哥!”小狼背著耐克的背包精神十足的跑進來,“蒙蒙哥,我餓了,做飯了沒?”


    “蒙蒙晚上不在家吃飯。”


    “啊!仙劍!我喜歡!”小狼丟掉書包,幾步跑到我跟前,一把推開我,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電腦前,“璽哥哥,做飯去!”


    他輕車熟路地找到鳳凰蛋,正在那裏得意忘形,回頭看我,看我手中高舉的球拍,馬上跳起來逃:“我知道我錯了,我承認我錯了還不行?我告你虐待哦,啊——蒙蒙哥,救命啊!”


    “口口聲聲叫璽哥哥,我看你一點也沒把我看成你哥嘛!敢這樣吆來喝去的啦?我看你大少爺做久了,毛病也不少了!”我故作惡行惡狀地追打,小狼尖叫著抱頭鼠竄,邊跑邊笑,我抓住他:“小——狼——狼——做——飯——去!在這裏我是大哥!”


    小狼乖乖地去廚房,一秒鍾後:“璽哥哥,煤氣怎麽打開啊?”


    兩秒鍾後:“用什麽鍋煮米?”


    三秒鍾後:“煮米用多少水啊?哎呀,米在哪裏?什麽是油?這是醋嗎?”


    然後一陣“唏哩嘩啦”、“咭哩哐啷”,我跑進去看,壁櫥大開著,裏麵的一切家什砸了一地,小笨蛋急忙去撿碎碗片,被劃了道口子,滴答滴答地流血。


    他滿臉尷尬地看著我,見我一臉的黑線,跳起來就往外跑:“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


    嗬!本來還沒懷疑你是故意的,現在你想逃都逃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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