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羅熙陽有些神采飛揚,不,神采飛揚這個詞還不足以形容他的狀態,他簡直是洋洋得意、飛揚跋扈起來。


    他喜歡花,所以開始偶爾買一些花草帶回家來,一開始司徒炎恩還沒注意,後來發現他每次買的花草都是同一品種,便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這是愛情。”羅熙陽賤兮兮地笑,自然惹來司徒炎恩的白眼,從此對他買的花草看也不看。


    那是莖枝微彎、花朵傾垂的野花,很像是菊花,但沒有菊花的花瓣那麽豐滿,也許是野菊;那草葉狀枝常青下垂,紅果累累,在插花中作填充材料或襯景,也不知道是什麽東東。


    隻是羅熙陽似乎熱愛的緊,每天都照料著。


    當然,他還喜歡足球,雖然司徒炎恩經常嘲笑他那小身板還敢去踢足球,不被別人當足球踢就該萬幸了,這仍然阻止不了他在學校的球場上縱橫奔馳;也或許,喜歡足球隻是個媒介,他更喜歡的好象是那些球星,當然,必須是很帥的球星。


    他翻著一本寫真集給司徒炎恩看:“他叫保羅(paolo maldini),你看帥不帥?很帥是吧?他不僅帥,不僅會踢球,還會寫書呢!”


    “哦?”司徒炎恩倒是詫異了一番,那的確是個意大利式的帥哥,深刻的五官以及烏黑卷曲的黑發,“他還會寫書?我以為球星都是文盲呢!”


    “你是不是在譏笑我?!”羅熙陽凶巴巴地盯著他問。


    司徒炎恩訕訕地笑:“我可沒這麽說。他寫了什麽書?”


    “你猜!”


    “我怎麽猜得著?”


    “你這人真是沒有一點幽默感和聯想力。”羅熙陽歎息著,“他寫的那本偉大的書就叫做《如何變得更英俊》!”


    在喝咖啡的司徒炎恩把杯子都扔了,咖啡灑了一地。


    羅熙陽白他一眼:“把你鎮住了吧?哼哼!反正你是寫不出這樣的書!”


    司徒炎恩苦笑著搖頭:“對,我寫不出。”


    “我或許可以給他寫個續集,據說他的書很暢銷的,當然買書的大部分是些女人。”羅熙陽喃喃自語著說。


    “你要寫什麽?”


    “《如何省錢也能變得更英俊》。”羅熙陽點點頭,“嗯,真是不錯的點子耶。哎,你去哪兒?不聽聽我的好主意嗎?”


    在司徒炎恩的眼中,羅熙陽的無聊絕不僅僅是這些,更重要的是他迷上了廚事。這樣一個讀書心不在焉,做事三心二意的家夥走進廚房,簡直是灶王爺的一場災難。


    “你越來越迷人了……你的發型和卡卡(fabio cannavaro)很像哦,當然如果再長一些會更俊俏。”羅熙陽在廚房裏發愣,自說自話。


    司徒炎恩趴在書桌上也作業,當然也包括給羅熙陽準備答案。


    有時候,司徒炎恩簡直搞不懂羅熙陽的大腦構造到底是什麽樣的,以前的他,像噩夢一樣在他身邊陰魂不散,現在好了,簡直成了狗皮膏藥,直接粘到他身上來了,惡魔的本質越來越變本加厲起來。


    好吧,他承認低血壓的羅熙陽每天一大早就會爬起床來給他做早餐讓他有些感動,可是——誰看到那焦了的煎蛋能下咽呢?


    “哎呀!”羅熙陽忽然大叫起來。


    司徒炎恩起初還沒反應,等發現濃煙從廚房滾滾而來,他才急忙跑過去,果然,該死的羅熙陽忘記開抽油煙機,便立即按下開關,煙被抽出,羅熙陽依然驚慌失措地掩著雙眼。


    “八嘎!”司徒炎恩在他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有危險不會跑開嗎?”


    這個家夥,居然笨得呆站原地掩著雙眼,真是……


    羅熙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拿起筷子檢查春卷,看看它們的被摧殘程度:“幸好,春卷沒事。”


    他如釋重負般地歎息。


    司徒炎恩皺緊眉,那已經發黑的東西能入口才怪!


    “如果不會做,就不要做了!我們去叫外賣!”司徒炎恩說。


    羅熙陽伸伸舌頭,繼續忘我的準備各種材料:“所謂的美男子呢,除了要有一流的身材,一流的外貌,還要有一流的廚藝,對,前輩高人說:要想征服一個男人,就要先征服他的胃。實際上這句話反過來一樣管用,並且更為見效:要想征服一個女人,就要先征服她的胃。女人給男人做飯,男人還可能覺得理所應當,可是男人給女人做飯的時候呢,隻要是稍微有點良心的女人,就會感動得一塌糊塗,投懷送抱是不容置疑的結果。所以要想成為一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yboy呢,就一定要具備世界一級廚師的水準,輕而易舉的就能做出一桌好菜,並且中西合並,南北精華都是隨手拈來。”


    熬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終於大功告成,羅熙陽欣喜地請司徒炎恩落座。


    望著滿桌的食物,司徒炎恩除了想反胃就是想嘔吐。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站起來,從廚房拿來垃圾袋,把所有的菜肴和米飯統統丟進去。


    “喂!你在幹什麽?!這可是我的心血啊!這是我愛的結晶啊!”羅熙陽張牙舞爪地欺身上前,被他用冰冷的目光嚇退。


    把羅熙陽關進書房:“如果今天晚上還想有東西吃,就給我乖乖地寫作業!”


    司徒炎恩轉身走進廚房,幹脆利索地切菜,偷偷地溜進來的羅熙陽貓在廚房的門後麵,看著那把在他手中別扭得很的刀,在司徒炎恩的手中簡直成了仙入了魔,鬼使神差般地就把土豆絲切得比機器弄出來的還細還均勻,那刀切到菜板上,非常有節奏有韻律的,宛如音樂的間奏符,妙不可言。


    蔥花、蒜瓣、油、鹽、醋,各種調料蓋都打開,然後開火,把炒勺放上,等炒勺熱了,把油倒進去,‘嗤啦’的聲響伴隨著濃濃的香氣撲鼻而來,油熱了,丟一些鹽進去,防止稍後丟進的調料爆起來,然後把調料一一丟進去,翻抄一下,土豆絲齊齊丟進鍋內,大約三分鍾,把切好的蒜瓣灑在上麵,把炒勺掂兩下,一盤清香撲鼻色澤金黃的清炒土豆絲便新鮮進盤了。


    羅熙陽的口水開始稀溜溜的往下淌。


    用同樣幹淨利索的手法,三分鍾內,另外一盤西紅柿炒蛋也完成了。再煮米飯有些來不及,幹脆把開水倒進鍋內,煮一些麵條,把剁好的精肉合著陳皮、大茴香等煮成肉汁,然後澆在煮得正筋鬥的麵條上,一桌實惠而又美味的晚餐便堂堂皇皇的上桌了。


    前後算起來,不到十五分鍾。


    羅熙陽目瞪口呆地看著:“炎炎,我好感動,以後你就這樣做飯給我吃好不好?最好是做一輩子。”


    他雙目含情的看著司徒炎恩,司徒炎恩卻悶頭吃麵條,根本不給他來個眉目傳情。


    ◆ ◆ ◆


    距離那個混亂的下午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兩個人的關係還是這樣不冷不熱。


    對於司徒炎恩來說,他已經分得很清楚:對,那天下午就純粹是一場出軌的遊戲,是單純的對羅熙陽的懲罰。


    盡管他很是懷念與男性rou體之間的親密接觸,理性還是強迫他克製住了這種瘋狂的向往。


    羅熙陽也依然嘻嘻哈哈,看不出那天的事情對他有什麽影響,或許也有些影響,就是他迷戀上了與司徒炎恩之間的肢體接觸,並且美其名曰:‘樹熊抱抱症’。


    住在一起,又同在一個班級上學,免不了要每天麵對麵,這給羅熙陽的‘樹熊抱抱症’提供良好的病菌擴散環境,讓這一症狀有越來越加深的趨勢。偶爾他們會親吻,這多半是羅熙陽引誘下的結果,接吻,擁抱,撫摩,但也僅限於這些。


    羅熙陽把這種關係定義為:男性友誼的最高境界。


    有時候,當然,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們正處於青春躁動的時候,那些突如其來的欲望常常會打亂這些理性思考下的定義,有時候司徒炎恩就會忍不住想越軌,他會在撫摩的時候會悄悄地問一句:“能不能再把境界提高一點點?”


    “你知道什麽叫‘過猶不及’嗎?”羅熙陽會在這時候捧著他的臉說,“那樣就不是男性友誼的最高境界,而成了男性愛情的最低境界了。”


    對於這樣的羅熙陽,司徒炎恩無法把握得住,自然時間一長,也就懶得再去把握,他的精力大部分投入到了學業上,偶爾也會為其他的英俊男生目光停留。


    還隻是中學生,嗯,他經常這樣安慰自己,還不到尋找伴侶的時候,那就專心學習吧,相信命運中的另一半總會有一天自動來到他自己麵前的,到那時候再愛他寵他嗬護他,應該都來得及吧?


    有時候羅熙陽會說一些莫名其妙傷感的話,比如他會有時咒罵司徒炎恩是他的溫柔一刀,他會說他的心脆弱的像玻璃,他會說傳說中癡心的眼淚可傾城,這樣說著的他總是嬉笑怒罵的樣子,從來沒有一本正經過,所以,司徒炎恩也從來沒有一本正經地對待他,思考過,放在心上過。


    大多數羅熙陽自己獨處的時候,他什麽也不說,笑容的背後,那雙天使的眼睛總有憂鬱藏著於其中,傷害已經深入骨髓,但卻無法言語,如哽在喉,卻隻能驚恐不語。


    高三的春天,學習進入緊張的倒計時,司徒炎恩把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了學業上。


    徒爸爸開的那家房地產公司越來越興盛,工作也越來越忙,十天半個月不在家露個麵成了常事,兩個孩子成了完全自由的。


    羅熙陽開始晚歸,他經常會很晚很晚的時候才回來,回來的時候滿身的香氣。


    那種香氣讓司徒炎恩頭暈,他有些惱怒,終於有一天他沒有放學就回家,而是跟蹤在羅熙陽的身後,看著他在大街上晃晃蕩蕩,最後走進了一家花店。


    起初司徒炎恩覺得沒什麽,想羅熙陽大概又去買那奇怪的花草帶回家吧,可是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羅熙陽依然沒有出來,司徒炎恩開始覺得奇怪,他稍微走近些,觀察那家花店,正好有個女子買花,店主走上前來,司徒炎恩覺得眼前一暈,那滿店的花朵都無了顏色,店主竟是一個比花兒還迷人的青年。


    那位青年有著長短適中的頭發,頭發染成了板栗色,正適合他白皙的麵龐,他的膚色接近透明,卻沒有不健康的脆弱,鴨蛋臉,右嘴角有個淺淺的酒窩,酒窩在笑的時候會加深,他總是在笑的,所以那酒窩也總是深深的。


    看著青年熟練而靈巧為女士包紮花束,便注意到了青年那雙精致的手,玉色的手背和手掌同樣細膩柔軟,手指修長纖細,像小鹿一樣輕捷靈動,指甲修剪得光滑平整,呈現天然的粉紅和月白,這樣一雙接近十全十美的手,如同鋼琴家的演奏一樣符合韻律,那花兒在他的手中是多麽的幸福……


    司徒炎恩閉了閉眼,想努力搖掉這種美色當前的刺激,等他再度睜開眼時,買花的女子已經離開,那青年也不見了,大概走進了內室,內室中應該有羅熙陽。


    司徒炎恩自認算是個相貌出眾的人,並非他的自傲或自誇,如果一個人天生具有優秀的外表卻又不承認,那倒讓人覺得惡心了,他自認自己的外表在男人之中,算是相當搶眼的,可是……


    在看到青年的刹那,他終於明白了什麽是驚為天人。


    那是一種毫無瑕疵可挑剔,連帶著周圍的空氣都被感染得美妙起來的神秘氣質,這種美,會讓看到的人自慚形穢,然後不由自主地對著這種美色發呆,看著他的時候,你會忘記世界上還有平庸一詞。


    司徒炎恩站在原地久久地發呆,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說男人總是靠眼睛來談戀愛的。


    他歎了口氣,又深深地再吸進一口,轉身離開。


    ◆ ◆ ◆


    那天晚上,司徒炎恩覺得渾身躁動不安,所以他在深夜無法入睡時,走進了羅熙陽的房間。


    羅熙陽也沒睡著,正半臥在床上看書,而且神奇的是他居然在看教科書。


    司徒炎恩的眉毛挑起來:“你也知道用功?”


    羅熙陽很是驚訝,司徒炎恩絕對是他房間的稀客,基本上來說,一年也沒進來過兩次,今天居然主動進來,真是……


    “當然,我要成為好孩子。”羅熙陽抿抿嘴角,做個怪異的鬼臉。


    司徒炎恩靠著他坐下,然後把被子掀開鑽進去:“你靠裏麵點。”


    羅熙陽的嘴巴越張越大:“你要幹嗎?


    “我們來接吻吧。”司徒炎恩拿掉他的書,全身壓上去。


    羅熙陽的眼睛越瞪越大:“今天受什麽刺激了嗎?”


    “隻是想接吻了。”


    羅熙陽看著他,忽然笑起來,身子向前探了些,意外地吻了上去。


    半晌,司徒炎恩抬起手,深入對方的黑發中,吻得更深。


    他不明白為什麽在輾轉難眠的夜裏,會這麽饑渴,幾乎是欲火焚身的感覺令人坐臥不安,腦海裏再三翻湧著羅熙陽在他身下戰栗的神色,他無法克製自己這種瘋狂的念頭……


    那個美麗的青年在腦中化成了模糊的遠影,近在身邊的男孩成了焦灼的惟一原因,他是如此想得到他……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喜歡和羅熙陽接吻,一直以來,他認為接吻不過是唇舌間的技巧罷了,女人的唇很柔軟,下巴也是,臉部皮膚尤其的潤滑,她們有的時候會保留,給自己完全的主動權,偶爾自唇間發出的輕喃聲由其的誘人。


    羅熙陽的性感與他們完全不同,卻更加的讓他沉醉無法自拔,也許,真的如星座預言上所說的那樣,他是個容易縱欲的人。


    再次吻上那性感的薄唇,不同於第一次時的好奇和青澀,這回,夾雜了太多的情欲和掠奪。


    司徒炎恩的手,從羅熙陽的背滑到他柔韌的腰間,扯出他的襯衫探進去撫摩著他腰部的肌膚……


    在一片轟鳴中,司徒炎恩無意中看向他的臉,蒼白而痛苦。他早已咬破了唇,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手指糾結著床單,幾乎將那白色的緞子赤拳撕裂,為什麽這麽痛苦還要忍耐、還要把自己交付與司徒炎恩?


    為什麽?為什麽……


    當司徒炎恩被快感的潮水淹沒時,一切都歸於寧靜。


    司徒炎恩撐著手在他身體上方喘氣,順便俯視著帶給一時快感的人,被汗水浸濕的烏發,由於輾轉反側而淩亂不堪,散在雪白的枕上誘惑異常,右手背正好橫擋在雙眼上,讓司徒炎恩失去一窺那雙黑眸的機會;可他的臉色司徒炎恩看的很清楚,很蒼白,還有痛苦過後的疲累。


    司徒炎恩的心中一緊,其實他明明知道的,明明他的身體早就告訴司徒炎恩——他一點也不適應這種不正常的行為,除了痛苦他不會從這過程中得到任何感覺……


    “出去……”羅熙陽依然用手遮著雙眼,聲音平淡得沒有任何起伏。


    “熙陽……”


    不知多久了,也許這是司徒炎恩第一次這樣稱呼他的名字,他的鼻子一酸。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羅熙陽的聲音甚至哽咽,強硬的躲開司徒炎恩伸向他的手,整個人開始向後移動,然後用另一隻手使勁的將司徒炎恩推開,司徒炎恩詫異非常,他就這樣硬生生的將司徒炎恩從他體內抽離,司徒炎恩這才注意到雪白的床單上那驚心的血紅……


    司徒炎恩已經把自己剛才的粗暴忘的幹幹淨淨。


    “對不起。”望著他背對自己的身影,司徒炎恩說不出任何話來。


    “你其實想擁抱的並不是我,而是嚴烈吧?”羅熙陽的聲音冷徹入骨。


    “嚴烈?”司徒炎恩征住。


    “花店老板。”


    “啊?!”


    “他叫嚴烈,很有魅力吧,他的情人離開了他,你倒是很有機會,他見過你,他說你很像他的情人,外表。”


    司徒炎恩徹底怔住,原來他知道,原來他什麽都知道,知道他跟蹤他,知道他被嚴烈的外表震撼,知道他的欲望……可是他還讓他擁抱……


    “出去,我要睡覺了。”羅熙陽的聲音在暗夜裏浮起來,就像空氣一樣虛無縹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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