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了路/我遊蕩著/我尋求那得不到的東西,我得到我所沒有尋求的東西。——泰戈爾】


    這是一棟建築在矮山山頂的別墅,在最頂端的地方有一間四麵都是玻璃的房子,玻璃是堅固的防彈玻璃,無論在房間的哪個位置,都可以觀賞到日升月落、朝嵐晚霞,四麵環山,山山都是四季長青蔥蘢的鬆柏,如夢幻般美麗。


    這棟別墅叫『鹿之苑』,歸屬於林雨陽的名下,蕭明軒為他建造的水晶城堡。


    現在林雨陽被幽禁於此。


    他的身體好多了,隻剩下淡淡的疤痕,他安靜地住在這裏,想著:也許這才是最好的方式,和初戀的情人,生活在隻屬於二人的美妙世界裏。


    可是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比如:他坐在電腦前寫作的時候,身邊沒了清清淡淡的菊花茶,雖然換上了清甜可口的果汁;沒有了被削成一瓣瓣的蘋果,雖然各樣的水果被傭人清洗幹淨放在了水果盤裏;臥室裏也沒了小小的香爐,更沒了香爐中的玫瑰花瓣,雖然每天都有新鮮的帶著露珠的玫瑰花插在了昂貴的水晶瓶裏;臥室也不再是幽幽的藍色,改成了明快的乳白和淡黃色調,可是這明亮的顏色刺激著他纖細的神經,他越來越多的失眠,不得不借助藥物了。


    那天,天很好,明亮而溫和的陽光灑在水晶般的房子裏,蕭明軒去上班了,傍晚會回來。


    林雨陽坐在書桌前,坐了很久,寫不出一個字,腦子裏隻是縈繞著各種清香的氣息,菊花茶,香爐,玫瑰花瓣,還有那總是煎的不老不嫩的雞蛋--蕭明軒不會做飯,他請了保姆,可是保姆的手藝雖好,總沒有駱依磊煎的雞蛋的味道。


    缺了什麽?林雨陽絞盡腦汁的想,他忽然很想喝茶,菊花茶。


    於是他走出水晶房,走進廚房中,把所需要的所有原料放入小鍋子中:綠茶、菊花瓣、枸杞、金絲棗、冰糖。


    駱依磊曾告訴他水煮到怎樣叫『蟹眼一沸』,怎樣在『魚眼二沸』的時候舀出一瓢水,並用竹筷攪動,讓茶順著旋渦湧入水底,再翻滾起來;到『大浪三沸』時,水已老了,要倒入『二沸』的那瓢水,以保持茶的香純。他總是邊說邊熟練地煮著茶,林雨陽隻是癡癡望著他的的側影,不知是感於他的那份專心認真,還是他不怕繁瑣地為他煮茶。


    林雨陽不明白茶為什麽要有這麽多講究,品了一口這後,滿嘴甘甜清香,竟無絲毫苦澀,遠勝白水的


    平淡無味和咖啡的苦澀濃烈,他這才知道了茶的好處,原來茶如愛人,要小心體貼地對待,方可貪圖其細膩的味道,然後明白了依磊對他的那份無微不至的關懷。


    漸漸迷戀上駱依磊煮的菊花茶,喜歡看他專心煮茶的樣子,喜歡對坐品茗時的那份溫馨,小小的水晶杯,讓林雨陽是那樣的懷念,小小的水晶杯比這大大的水晶房更讓他沉溺,更讓他感受溫馨。


    用筷子攪動時,沸水滾濺在手背上,燙得他一激靈,三沸之後,把茶水倒入細瓷的杯盞中,輕啜一口剛煮出的菊花茶,沒有了餘香繞口,隻有濃濃的苦澀。


    一口一口喝著茶,想著自己永遠也煮不出駱依磊煮的那茶味兒了,不知怎麽就哭起來,鬥大的淚珠一顆一顆滾落在茶盞裏,濺起好大的水花,這情景又讓他想起最初相見時,他為從周月綺的口中聽到蕭明軒的死訊而傷心欲絕,駱依磊把他叫到了咖啡館裏,他的溫柔讓他再次哭個不停,淚水也像這樣滾落在咖啡杯裏,駱依磊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哭,可是我想看你微笑的樣子。」


    對啊,駱依磊總是希望他能笑,他說他的笑容就象那早晨盛開的花朵,是最美麗的『朝顏』。


    於是林雨陽又盛了一杯菊花茶,他努力微笑,杯子顫抖著,終於失手落在地板上,碎裂一地,他頹然坐到沙發上,再也顧不得什麽放聲大哭起來。


    「先生,有您的信!」保姆怪異地看看痛哭失聲的他,把一個淡藍色信封的信交給他。


    看到那藍色,林雨陽的心一緊,上麵的落款是商洛父親所屬的出版社,可是筆跡是商洛的,他急忙拆開。


    果然是商洛代為轉交的駱依磊的信。


    蕭明軒杜絕了一切有關駱依磊的消息,駱依磊要給他信根本不可能。


    他戰戰兢兢的打開,看下去,心揪成一團。


    【小鹿:


    原諒我這樣叫你,也許是最後一次了吧?我已經人在上海,打理這邊的生意,也許不再回去,父親一直希望我能去上海駐守,這次也做回孝子,聽從他的安排。


    快到聖誕節了,也快到你的生日了,你這個小鬼,一開始還騙我說你已經二十六歲了,真想狠狠打你屁股幾下,看你還在我麵前裝老不。


    本想送你一份生日禮物,想想會有人送你更合心意的,也就算了,隻是提前說句『生日快樂』吧,其實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快樂,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心為你感到快樂……


    商洛對我說:『自從認識他,你費了多少心力,最終卻落得什麽?你能原諒他理解他嗎?』


    可是話怎麽能這樣說呢?我從來沒想過這些,這哪裏是什麽原不原諒、理不理解的,我隻是心疼你,隻是心疼啊,看著孱弱如花蕊的你苦苦掙紮在生活的汪洋中,我怎麽還能看下去?


    蕭明軒回來之後,看著你時時皺著眉頭心思沉重的樣子,我也費盡思量,我想我是不是該退出,圓你們一個青蛙最終變成王子的美麗童話,蕭明軒今非昔比,他成熟了,他也變成了足以依賴終生的人,我可以放心了,可是我不甘心,我愛著你,我想聽到你最終的選擇,雖然我知道人生最痛苦的就是選擇,尤其是魚與熊掌並存時……


    你悄悄的失蹤了,我可以找到你,可是,何苦呢,你已經用你的行動說明了你最後的選擇。


    我曾經暗暗的想,全世界屬我最『倒黴』會這樣愛著這樣的你,你是這樣一個人:除了讀書寫書就再沒什麽喜好的人,雖然也有一寫小情調,比如雕塑,比如繪畫,可是你總是淡漠置之,看不出和對我有什麽差別(別懷疑,我就是在抱怨你對我的不熱情),你總是戴著那個又大又醜的黑框眼鏡,我現在才知道那是蕭明軒給你買的,你脾氣不好,亂砸東西,還喜歡對我又掐又擰的,做愛時也不積極,可是……沒辦法,你委屈的樣子是那麽可憐,讓人放也放不下。


    你有那麽那麽,那麽多的缺點,不知道上帝為什麽偏偏讓我愛上你。但是,我也不需要他給我什麽理由,我愛著你,並且決定一直好好愛你,因為,愛一個人是一種沒有原由的幸福,是一種不由分說的滿足。每每抬頭迎著你羞澀澀的笑容時,我就悄悄祈求上天:你可以拿走我的所有,但是,請讓這個倔強的小孩永遠這樣快樂……


    愛你,真的不問為什麽,好象我們呼吸著空氣,從來不問為什麽。


    我愛著平凡而又高傲的你,愛著我們平靜恬淡的生活(雖然會有一兩隻小鳥打亂這平靜,可是雨寧和商洛是天下最可愛的搗亂分子,我是那樣喜愛他們,因為他們和我一樣關愛著你)。如果上天真的眷顧我們,他一定要給我們一輩子的時間,一定……


    在看著你安睡的夜裏,我為自己許下心願:在你二十歲的生日時,送你一枚戒指,藍色水晶的戒指;三十歲時,我送你一個超級的kitty貓,恭祝你邁入而立之年;四十歲的時候,我們一起去周遊世界,到任何一個美麗的經典去觀摩愛情記錄,看看昭君墓,看看望夫石,看看『情塚』泰姬陵,看看『羅馬假日』裏的那個浪漫邂逅的景點;等你五十歲的時候,給你染染頭發,一起追憶年輕時的歲月;當你年愈古稀時,我已經老態龍鍾了,一定會對你做的天天不變的燕麥粥、菜肉包和什錦泡菜大為不滿,我會說:『小笨蛋(應該是老笨蛋了,可是還是覺得小笨蛋好聽),你做的飯還是這樣難吃!』


    那時,你會再擰我的耳朵吧……】


    林雨陽默默地合上信,再也看不下去。


    晚餐時,蕭明軒的興致很好,他取了一瓶白蘭地,給兩人斟滿杯:「鹿兒,我現在終於解放了。」


    林雨陽疑惑地看著他。


    「我和周月綺離婚了,也離開了周氏企業,現在是真正的自由了。」


    林雨陽笑一下,想起那晚宴會時周月綺蒼白的容顏,突然覺得她很可憐。


    而蕭明軒和他也一樣可憐,他們是一群迷失的靈魂。


    「你不高興嗎?」蕭明軒興致勃勃的從口袋裏拿出一個金絲絨的小盒子,打開,是兩顆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他取過那個小的為林雨陽戴上,「從今天起,你正式是我的人了!」他驕傲地說,「我會給你最優越的生活,寫作那麽苦,就不要寫了,咱們也不指望掙那幾個稿費,等忙過這一陣子,我就帶你去環球旅遊,比所有的新娘都幸福的度蜜月。」


    林雨陽但笑不語,他一杯一杯的喝酒,不知怎麽又想起那個雞尾酒『醉生夢死』。


    「傳說中有一種酒叫做『醉生夢死』,喝了以後,可以叫你忘掉以前做過的任何事,試試看,你明天就會是一個全新的自我,開心微笑的自我。」


    駱依磊這樣對他說。


    林雨陽拚命地喝酒,真的希望自己醉生夢死一場,讓他徹底忘記了駱依磊,忘記了自己曾怎樣勞累了他,怎麽樣辜負了他,又是怎樣的依賴著他想念著他……


    他終於喝醉了,開始咯咯笑起來,眼神迷離中對麵金色頭發的人似乎又變成了有著藍幽幽眼睛的人。


    蕭明軒把他抱到了臥室,空調開著,房間裏溫暖適宜。


    他開始一層層地剝林雨陽的衣服,衣服雖很整潔,質料卻不太怎樣,實在不配他細膩滑潤的肌膚,琢磨著明天就送給他些高檔點的服裝,這是後話,還是先擁抱他重要,他已經為此等待了四年!


    林雨陽看上去纖細,隻是骨架的緣故,脫了衣服倒顯得精致了些,修長的腿,窄臀,細腰,胸膛有些單薄,還殘留著某些少年人的青澀,頸部曲線很優美,略微突出的鎖骨帶有一種奇妙的性感……


    「明軒,我們分手吧。」


    蕭明軒停止了動作,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林雨陽:「你說什麽?」


    林雨陽平靜地看著他:「我們分手吧,你不覺得我們相處在一起已經沒有以前的快樂了嗎?」


    「不快樂的是你吧?」蕭明軒冷笑,「這麽快就變了?那我這許多年不顧一切的賺錢安置這個家是為了什麽?」


    林雨陽怔怔地看著他,這是他曾經愛過的人嗎?


    他連他為什麽失聰都不明白!


    他以為他隻需要錢!


    那年,他十六歲,蕭明軒說為了日後的生活要出國深造。


    他很想說不,他那個時候就象一塊隨時碎裂的琉璃,他渴望著溫暖的包圍,可是到了最後,卻是不動聲色的說好。


    他那要命的孤傲和清絕。


    那天,跟蕭明軒盤腿坐在草席上聽音樂,看書,突然他仰起頭,看著蕭明軒的臉,說:「如果以後我們能有一個屬於我們的家,能這樣相擁著度過每一個清晨黃昏,那有多快樂。」


    蕭明軒卻笑著說:「若真的那樣我們肯定是小乞丐了。」


    情願在有你的世界裏做一個幸福的小乞丐,你是明白不明白呢?想要在你的依偎裏把自己柔弱成一片溫存的海,你究竟是知道不知道呢?


    「食但求飽,衣但求暖,心隻求安,我所求的隻是這樣而已。」林雨陽淡淡地說


    「你也不需要找這麽多借口,你無非是想找那個人而已,是嗎?」蕭明軒冷冷地說,他並未把林雨陽的任何話語放進心裏,他隻在意一件事:林雨陽為了那個看著像個花花公子的紈絝子弟要甩了他了!


    「是的,我想我漸漸明白了什麽是愛情。」林雨陽用十分肯定的話說,「真愛隻有一次,我不能放棄。」


    「愛?」蕭明軒大笑,「你的愛來的快,隻怕去的也夠快!」


    「你看過我寫的書嗎?」林雨陽問,連身外人的駱依磊都看的明白那裏麵全是他的思念!


    「你別跟我提文學,那東西不能當飯吃!如果不是駱依磊給你走後門,你早就餓死了!」


    這句話讓林雨陽終於啞口,他連辯駁的力氣都沒了。


    愛情最悲哀的就是這樣,什麽都沒有留下,甚至,連恨意都沒有。


    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愛情到如今徹底變了質,如碎裂一地的鏡子,再沒有複合的可能。


    第二天,林雨陽親自準備了晚餐。


    晚餐的飲料是一道茶。


    「這茶叫『孟婆茶』。」林雨陽淡淡地說。


    蕭明軒吃驚地看著手中的杯子,已經喝了一口,很想再吐出來,這個小東西,又在跟他玩花樣。


    「傳說喝一杯忘川水煮的孟婆茶,可以忘了一切,忘卻三生。」


    「你以為這樣就了卻我們之間的一切了?小鹿兒,」蕭明軒抬起他的下巴,惡狠狠地盯著他的眼,「你把世界想的太簡單了!」


    那夜天空飄起了大雪,一直下,一直下。


    那夜是聖誕夜,也是林雨陽的二十歲生日。


    蕭明軒的兜裏還裝著一個禮物盒,他最終也沒有取出來。


    他恨!


    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


    當他以為一切都好轉了,結果卻是他什麽都失去了。


    第二天,蕭明軒依然開著他的勞斯萊斯去上班了。


    憑著窗戶,林雨陽賞雪,靜靜地,看雪一片片,一層層,翩然落下來,眼裏心裏都是一片片白色的飛翔。


    因為地球環境惡化,溫室效應出現,他好久沒有這樣看雪了,有些久違的感受。記得兒時最喜歡看雪,聽說下雪了,就高興得了不得,在雪地裏滾啊爬啊堆雪人啊,然後媽媽把他放到雪人的肩膀上說:「小陽陽會把雪人都暖化了。」


    雪影中有媽媽美麗的臉龐,如雪花一樣的純潔無瑕,媽媽愛上一個黑社會的老大,瘋狂的相愛,她懷孕六個月的時候,那人卻被敵人暗殺了,據說死的時候還叫著媽媽的名字,媽媽叫『林水晶』。


    把臉貼在玻璃上,眼睛迎住一片雪,大一點的雪片,然後盯著它往下落,一直落在地麵上,然後再抬起目光,迎接另一片雪花。就是這樣,趴在窗上能看很久,看得那樣多情,那樣投入,衍生出一種美好的希望,心潔白得就和雪一樣。


    蕭明軒把一切都封鎖得嚴嚴實實,他寸步難行。


    林雨陽找出以前買的藍色的包裝紙帶,是那種象大海一樣的藍並且不陳舊有亮澤的,那是他和駱依磊都喜歡的顏色。


    紙帶用來折紙鶴,所以它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韌度一定要適中,那是他跑遍了大半個城市,終於買到的,在蕭明軒走後買的,他一直想折出自己的心願,卻一直未成型。


    終究還是和蕭明軒無緣吧……


    終於完工了,十六隻銀亮的小紙鶴穿在線上,正好構成一個心的圖案。


    每一個紙鶴中他都寫著一句話。


    冷戰了一個星期後,蕭明軒把他從水晶房裏釋放出來了。


    看著他挺直脊背走向屬於駱依磊的別墅,蕭明軒暗暗把牙咬碎。


    一切都不會結束,不會的!


    ***


    「爹地!」看到林雨陽走進來,正在院子中和駱雨寧打雪仗的林歌歡呼著跑向他,伸著小小的胳膊要他抱。


    「有沒有想我啊?」林雨陽抱起他,穿著厚厚的棉衣,林歌的重量反而減輕了。


    「想!天天想!」林歌在他臉上沒命地親,一會就弄了他一臉口水。


    「你好。」駱雨寧溫順了許多,客氣而禮貌地向他打招呼。


    「你好,雨寧。」林雨陽不太習慣他的態度,他倒寧願駱雨寧仍然象隻小刺蝟一樣隨時都刺他一下。


    「我哥哥回來了,在客廳正陪我未來的嫂子說話呢。」


    林雨陽呆住,胳膊一軟,林歌就滑落下來。


    「爹地,爸爸要娶新娘子了,那個阿姨好漂亮。」林歌依然指手畫腳的,「阿姨說我可以做花童哦!」


    「你還進去嗎?外麵挺冷的。」駱雨寧說。


    「不、不,不打擾了,麻煩你把這個轉交給依磊,也祝賀他終於要享新婚之喜了。」


    「好的,我一定轉交。」


    「歌,你跟我走嗎?」林雨陽問抱著他的腿,一臉惶恐的林歌。


    「要!爹地去哪裏我就去哪裏!爹地再也不能不要歌了!」


    「怎麽會呢,」林雨陽彎腰再次把他抱起來,「爹地什麽也沒有,隻有你了。」說出最後一個字他已經哽咽難言,抱著林歌大步離開了『朝顏』。


    駱雨寧拿著那個精致的禮品盒走進客廳,佇立在窗口的駱依磊麵色憔悴不堪。


    「真的讓他走了?幹嗎要玩這個騙局?」羅芙蘭手裏燃著一根煙,煙霧繚繞中是她依然明麗如昔的容顏。


    「一群傻子!」商洛抱著臂膀依靠在窗子的另一端,「真被你們打敗了,小寧寧,你嫁給我可算是最最聰明的選擇了!」譏嘲好友的同時他還不忘誇讚自己兩句。


    駱雨寧踹了他兩腳:「誰要嫁你啦?臭美!我要一輩子跟著哥哥!」


    駱依磊接過駱雨寧遞給他的禮品盒,是淡藍的包裝紙,拆開,是小紙鶴做的風鈴,上麵很費心思地結著如意結,下麵是個美麗的心,幽藍的心,憂傷的心。


    禮品盒裏還有一封信,駱依磊取開來,信很短:


    【磊:


    我希望你看不到這封信,因為看到時,就意味著我已經失去了你。


    我失去了很多東西,最後悔的是殘廢了自己的聽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聽聽你的聲音,它一定如水晶般純淨而透明,還記得那次在『異想天開』唱歌嗎?你後來告訴我說我象個水晶,其實不然,磊,真正的水晶是你,而我卻不僅聾了耳朵,也瞎了眼睛,我隻當你是個有錢的花花少爺,偶爾陪一個落魄的自命不凡的『作家』玩玩羅曼蒂克的遊戲。


    如果老天讓我失去你,我不怨恨,我也不會惆悵,因為,那是我罪有應得。


    在被封閉的日子裏,我收拾以前的東西,看到收藏的盒帶,裏麵有我最愛的一首歌,那是一首許多女孩子、女子都很喜歡的歌,叫《最浪漫的事》——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集點點滴滴的歡笑,


    等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老得哪兒也去不了,


    你依然把我當成你手心裏的寶。


    那時候我十六歲,第一次聽的時候,我覺得很幼稚,很想笑;第二次聽的時候,我很安靜;第三次聽的時候,已經淚落如雨,我再也不敢去聽第四次,有些東西太完美,所以讓人承受不起,就像你給我的幸福……


    拆開紙鶴吧,許你一個開心的我,一個會在你溫柔嗬護的回憶中幸福的我。】


    駱依磊開始拆紙鶴,每個紙鶴都畫著三朵玫瑰,玫瑰上沒有了花刺。


    他拆開最後一隻,在心尖上的那隻紙鶴,上麵的話讓一切碎落在地,駱依磊轉身就向外跑,在門口卻被商洛抱住:「你幹嗎?外麵下那麽大雪!」


    駱雨寧拾起地上的藍色紙鶴,上麵隻是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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