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高華此時看著成氏,眼裏帶著幾分懷疑,問道:「當真不是你。」


    「國公爺,這般做,與我有什麽好處。」成氏有些心寒,也有些心慌。三娘的事,確實是有些突然。尤其是在老四被卸了兵權調回京城之後,出了這樣的事,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門外的四娘拳頭緊緊的攥緊,但到底沒有進去。此時,絕對不能火上澆油。


    東宮,宋承乾放下手中的毛筆,臉上沒有半分的波動。好似被賜側妃的不是他一般。即便是大皇子被冊封為親王,也沒能叫他臉上有絲毫的動容。


    「殿下,您要是不痛快,就說出來。」李山小聲的道。


    「孤能有什麽不痛快的。」宋承乾展顏一笑,「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麵,又能有什麽不能接受的呢。你瞧著,這是大皇子的機會。可相對的,這又何嚐不是咱們的機會呢。父皇要扶持大皇兄,不過是為了製衡孤。因為孤成年了,父皇再是不能將孤關在宮裏,不能見人,不能參政了。那麽同樣的,既然容許大皇子來擴充勢力,咱們也就能跟著動一動了。就憑大皇兄那腦子,你還怕孤不是他的對手不成麽。」


    李山先是一愣,跟著才點頭應是。


    就聽太子道:「不過,以後還是小心點吧,。隻怕,這次是被父皇發現了什麽端倪了。要不然,以父皇的性子,且下不了決心呢。」


    李山呼了一口氣道:「皇上也該放殿下出去了吧。」


    「在大皇兄氣急敗壞,興師問罪的時候,肯定是要放出來的。我們不起衝突,不起大衝突,父皇怎麽會安心呢。」宋承乾一笑道:「如今連你也會猜度聖意了。了不得啊。」


    大皇子如今不在京城,但如此大事,京城裏可不就跟炸了鍋一般麽。


    這份榮耀別人也不過是羨慕一二,但有一個人是真的動心了。這人就是江氏。


    皇帝的話,不停的在江氏的耳邊回響。她渴望成為貴妃的榮耀,渴望兒子也有被封為親王的一天。渴望將成家給自己的次子繼承。真有那一天,隻憑著這兩個兒子,自己即便不是這世上最尊貴的女人,可也少有人及了。


    天慢慢的暗了下來,江氏沒有叫丫頭掌燈,一個人坐在黑暗裏,癡癡的笑出了聲。


    門一把被推開了,成厚淳走了進來。隨之而來的,是濃烈的酒味。今兒,看著雲家吃癟,對成家來說,就是一件喜慶的事。哪怕大皇子被冊封,也不能叫這一份喜悅降低。堂堂的皇長子,被冊封爵位隻是遲早的事。既然知道會有這一天,自家又何必著急。


    跟幾個家將喝了不少的酒,可他的心理卻清明的很。屋子裏暗沉沉的,江氏在裏麵咯咯咯的笑。成厚淳的心不由的癢癢了起來,就道:「怎麽不掌燈。」


    江氏的眼裏閃過一絲不耐,眉頭微微皺起。不過聲音卻透著溫和可親,她站起身,叫了丫頭掌燈,才道:「爺又喝酒了。這喝酒傷身,您可千萬悠著點。」


    燈亮了起來,江氏一身鵝黃的衣衫,瞧著比二八的少女還更有韻味。成厚淳眼裏的暗光一閃,這是一個在床上讓人著魔的尤物。


    「夫人剛才在笑什麽。」成厚淳問道。


    「想著雲家如今是怎樣一副樣子。」江氏眼神一閃,就答道。


    這話叫成厚淳極為愉悅。看著江氏巧笑嫣然,不免有些情動。江氏如何看不出來丈夫的反應,她的內心有些自得。成厚淳是軍旅出身,身子自是比一般的男人都健壯。即便現如今,人已經到了中年,還是保持著好的身材。身上的腱子肉,一樣會令女人心動。江氏渴望皇上給予的權勢和地位,以及偷情那種難以言喻的刺激。可另一方麵,她也渴望自己丈夫的身體。


    從情感上,對兩個男人,她還真有種誰也舍不下的感覺。


    從理智上,她太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了。


    一晌歡愉,夫妻二人都很滿意。江氏聽著耳邊的呼嚕聲,就突然覺得無比的煩躁。她想到了自己的嫡姐,想到了這個男人是怎樣一步一步算計來的。就無法安心。曾經以為,做這個世子夫人,就是最幸福的事,最了不起的事。可真正的走進了這個階層,才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她想起了元後,自己的小姑子。她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她似乎能對任何人生殺予奪。從她的身上,她看到了權力的魅力。


    那一年的那個夏日,她進宮去給元後請安。那時候,元後的肚子裏還懷著如今的太子呢。


    那一天,天特別熱。她沿著宮牆下的陰影走,還是熱的滿頭大汗。坤寧宮裏鴉雀無聲,無人敢打攪皇後的午休。她坐著也是無聊,就去禦花園裏乘涼。那鄰水的假山裏,傳來男女歡愉的交合之聲。她本該走開的,但是她沒有。這宮裏,隻有一個男人呢,那麽裏麵的一定是皇上。她從沒見過皇上,卻從元後的身上,看到了皇上能賦予的特權。那是她也渴望得到的東西。她沒有動,就那麽愣愣的聽著。然後一點一點的靠近過去。


    跟皇上歡好的女子,該是一個宮女。她生澀極了,根本就不會迎合男人。她想,自己也是有優勢的。她悄悄的躲著,隻等那小宮女跑了出去,她才走了出來。


    「你是誰?」皇上那般的問。即便衣衫不整,即便被人撞見這樣的事,一點也不慌張。


    「妾是英國公府世子的妻子,江氏。」她覺得自己的聲音當時是發抖的。


    皇上似乎對這樣的身份十分的驚訝,繼而玩味的挑了她的下巴。


    不管時隔多少年,她都無法忘卻那場酣暢淋漓的事。她的滿足不僅僅是生理上的,還有心理上的那種優越,不是自己的丈夫成厚淳能夠給予的。


    盡管他是個合格的丈夫,也從來不貪花好色。但他不能給予自己更多的東西。


    江氏將思緒收回來,將視線對準在丈夫的臉上。這不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但也是堂堂的偉丈夫。要說是沒有感情,那絕對不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該到了選擇的時候了。


    她在心裏發誓道:一定會好好的照看兩個孩子。為了孩子,犧牲了他,也算是迫不得已吧。


    江氏的拳頭攥緊,看來不能再拖下去了……


    夜裏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叫人好不煩惱。雲五娘一早起來,就站在山莊外的高台上,看著山下在雨中顯得有些朦朧的山莊,心變得有些焦躁起來。或許是雨的滋潤,一夜之間,似乎這山上山下,就抽出一絲綠意來。倒也有幾分不一樣的風景。


    哥哥自打最初幾天露了幾麵,已經好些日子不見人。他究竟在忙什麽。一點消息也沒有,但是娘親也不見擔憂,想來是沒事的。


    而娘親每天發出去的指令,都發去了哪裏。如此緊鑼密鼓,雲五娘就知道,娘親對於那份仇恨,銘記的有多麽深刻。她或許不會主動挑起事端,但在有機會的時候,絕對會趁虛而入的。這局勢一旦有個變故,金家必然要摻和的。一如元宵那場宮宴。不就是皇上和太子的不和,才引來金家這個攪局者,還有遼王這個圍觀者嗎。而如今,皇上、太子兩方勢力還不夠,又拉進來一個大皇子。這父子兄弟間的衝突,又會平白多出來多少呢。皇上隻想著利用金家,他怎麽也不想想,任何利用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代價就是金家在裏麵充當了一個四處攪渾水的角色。而遼王,隻怕就是那個虎視眈眈,準備漁翁得利的人。


    這讓雲五娘對未來有了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她不管是作為雲家的女兒,還是作為金家的一份子,都處在一個非常微妙的位置上。甚至會有那麽一天,站在雲家,甚至是幾個姐妹的對立麵上。


    這個認知讓她的感覺非常的不好。她厭惡雲家,但真的要將雲家的標簽從她的身上剝離,又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而有時候,這又是不得不做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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