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兩個乞兒都是喜上眉梢,大的那個忙作揖說,嘴裏說著夫人是大慈大悲,下凡塵普度眾生的菩薩雲雲。


    香香帶著小寒走出去許久,才失笑道:「你看,我明明是要他們做壞事,他們還嘴裏抹了蜜,說我是慈悲的菩薩,真是可笑。」


    小寒說道:「姑娘這麽想嗎?奴婢倒是覺得,從前姑娘不是說過什麽……在其位謀其政什麽……司其職之類的,說的就是這個啊!姑娘給他銀錢,對他來說,可不就是慈悲的菩薩嗎?」


    香香凝神一想,倒是忍不住笑起來,覺得小寒說得甚是。她看過那樣多的書籍,真正看進去的,竟然是女四書之類的,講究婦人德容兼備。卻不曾想過,看書最重要的,其實是立身為正,若身不正,看什麽書都是無用的。


    經過這一晌午刺激的行動,小寒搓搓手,興奮的說道:「今天可真好玩,不過姑娘想要懲治黎妍,怎不告訴老爺?咱們畢竟是女子,萬一被發現了了,還不知道該有多少風言風語呢。」


    香香隻搖頭說道:「什麽事情都依靠爹娘,從前我就是依靠得太多了。而且這種背地裏害人的事情,爹爹也定然不肯去幹。我可不願意爹娘被人說是仗勢欺人,倒不如自己跑這麽一趟……況且小寒不覺得,親自來這麽一趟,心裏更舒暢些嗎?」


    小寒忙點頭說道:「真的是舒暢多了,現在我可就等著收消息。姑娘,平時我就覺得黎妍不甚靠譜,可姑娘您都不相信。這回我可真擔心,因黎碩救你,你又要在老爺夫人麵前說黎妍的好話呢!」


    香香有些恍惚,前塵往事,她好多都不記得了。成親後黎妍是如何對她的,甚至嫁出去了還不忘時時回黎家折磨她,她們早就勢同水火,又如何記得成親之前,與黎妍是怎樣的姐妹情深呢?


    小寒兜自說著:「姑娘還說黎妍就是小孩子脾氣,說拿她當親妹妹哩。」


    香香忍不住,伸手摸摸小寒的腦袋,倒是沒說話。心中卻思索著,若是有機會,一定要將小寒除了奴籍,她這輩子若真的有妹妹,那隻可能是小寒了。


    至於黎妍,前世的仇,慢慢來報,今生的怨,卻是分毫等不得的。


    到了晚膳時分,顏映富關切的問道:「香香今日出門了?可曾遇到什麽事兒?往後莫要單獨出門,若有什麽想要的告訴爹爹。」


    香香效仿大家閨秀,一向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今日出門倒是讓夫妻倆好奇了一陣。


    張玉英生怕女兒害羞,忙說道:「香香不過是出去逛逛街,女兒家出門逛逛也不錯,整日呆在家裏,人都呆笨了。」


    顏映富歎了口氣說道:「今天下午,黎家小丫頭出門玩耍,被人蒙頭打了一頓,據說扇了好幾大耳刮子,嘖嘖嘖,也不曉得那臉蛋有沒有事兒。」


    香香挑了挑眉,不可置否。暗道那乞丐也會做事,聽她說黎妍嘴皮子利索,就專打她耳刮子。


    張玉英嚇了一跳,直念了幾句佛語,又道:「咱們香香乖巧聽話,又不像黎妍那丫頭片子整日挑嘴業。依我看黎妍這回怕是得罪了哪個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不好明麵與小孩子計較,便尋人打她一頓出出氣。」


    顏映富點點頭說道:「那也是,不過香香啊,往後出門還是與爹爹說一聲,爹爹安排個夥計跟著,也叫人放心些。」


    香香抬頭甜甜一笑,就她這麽個懶得跟什麽似的女兒,前世出嫁後被萬般嫌棄的,也就爹娘覺得她千好萬好。


    張玉英看女兒這般聽話,忙舀了鴿子湯端給女兒說道:「咱們香香現下是越來越聽話了,瞧這些天,吃飯都不挑三揀四了。」


    香香一滯,是呢,前世未嫁時她吃穿不愁,用頓膳能扔掉一大半,隻後來哪裏有這樣的快活日子?


    香香抬頭說道:「我覺得苗嬸子做的飯食好吃。」


    顏映富卻是覺得,都是前陣子落水,傷了元氣,才讓從前挑嘴的女兒,變得竟然什麽都肯吃了。


    他隻心疼的瞅著女兒說道:「黎碩秋天就要下場了,等他考完了我便與他說,往後咱們家不資助他了。」


    張玉英想了想,點點頭說道:「黎碩那孩子我還是喜歡的,但他爹爹和妹妹,實在是拎不清。聽聞每個月拿了銀錢,全然不能讓黎毓興知曉,不然就沒了。黎夫人也是可憐,大的要讀書,小的正長身體……」


    顏映富嘴裏應著夫人的話,眼睛卻是一直瞧香香。他一向知道香香喜歡那小子,若單隻黎碩他還是願意的,可黎家那樣的家況,香香嫁過去,怕是會受苦啊。


    香香咬了咬下唇,想了想又笑起來說道:「爹說得也是,爹爹,其實這兩日女兒在想啊,荷香縣這麽多商人,雖則人人都會資助學子,但沒有誰跟咱們家似的,不上工都能拿銀子的。人啊,天性都是懶惰的,尤其是像黎家,黎秀才有手有腳,指望著兒子考學,卻不好生掙錢送兒子參考,光靠旁人家,這算什麽事兒?」


    顏映富心下好奇,到底沒問出口。覺得女兒還是孩子心性,從前或許接觸的都是粗人,黎碩是她遇見的第一個翩翩少年,難免有些心動。也不一定就是喜歡,這回看樣子是惱了黎妍,連帶著對黎碩也也沒個好印象了。


    當下更是心疼自家女兒,便點頭道:「從前爹爹是憐惜黎碩那孩子,如今想想,也是爹爹的過錯。」


    香香鼓了鼓嘴巴說道:「怎會是爹爹的過錯?分明是黎家的問題,尹家和譚家那兩位哥哥,不都是老老實實在店裏守著,下了值才去學習。若當真考不上,也不能賴我們,一日隻當半天值,月錢比正經夥計還要高一倍,已經很對得住了。」


    顏映富忙又點頭,伸手戳戳女兒的額頭說道:「曉得了曉得了,不是爹爹的錯,是黎家太貪心。我原是那麽一說,誰知黎碩事多當真來不了,我也不好意思為了那麽點銀錢去撕扯。」


    等晚上回了房,小寒偷偷摸摸爬到香香床上,跟小老鼠一般賊眉鼠眼的笑道:「姑娘,我今日特意去打聽了,黎妍臉都被扇腫了,得好多天不能出門見人呢!」


    香香奇道:「我知道啊,今日爹爹與我說了。咱們做的事情,有這個結局不是很正常的嗎,你怎的這般高興?」


    小寒笑得花枝亂顫道,又小聲說道:「姑娘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黎妍被人打了耳刮子,一路哭哭啼啼回去……姑娘也知道西街那地方紛亂得很,西街後麵巷子,正正好有個糞池。黎妍許是昏頭漲腦,一不留神竟滾落入糞池中去了。


    哈哈哈,姑娘可知,當時那兒的人可不少,平日裏黎妍在她們麵前都是高人一等,哼!這會子可讓人好生笑話了一通。」


    香香抿了抿唇,伸手拍拍小寒的發髻說道:「行了,閑談莫論人非,趕緊去睡吧。」


    小寒見小姐不感興趣,有些興致索然,下了床趿拉著鞋子走了。


    香香躺在床上,卻是久不成眠。前世的恨那樣濃,隻輕輕這麽一反手,便能將黎妍打落,再翻身不得。可笑她以為的對手,原來並不堪為對手。


    第二日一早,香香便起床,從前總要睡到日上三竿,成婚後卻是天還未亮,便得起床,操持整個家——並不是像娘親這樣,雖則娘親是主母,但大半活計是苗嬸做的,娘親隻用醒來吩咐兩句,很偶爾才動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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