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我爺爺這麽說,我那些叔伯一個個都不敢說話,臉上格外嚴肅。


    爺爺叫我去開門,可我還沒有走到門邊的時候,那個門卻突然被踹開了。我被門打到,摔倒在一旁,疼得齜牙咧嘴。


    我爹手上拎著一個酒瓶,站在門口,直挺挺的盯著棺材。


    就在此時,一陣陰風刮來,那棺材突然咣當一聲掉落到了地上。


    要知道,棺材上麵可是綁著十多根拇指粗細的繩子啊,這些繩子都齊齊的斷了,並且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直到棺材掉落到地上,所有人才臉色煞白的回了頭。


    “棺材怎麽掉了?這是全家要死的節奏啊。”爺爺哭嚎一聲。


    接著他踉蹌兩步,臉色慘白,差點一屁.股栽倒在地上,回頭死死地盯著我爹,衝上去就是兩巴掌,扇的我爹七葷八素。


    “你個孽障,你是要害死我們啊,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居然生下你這麽個東西,子陽的娘本來就恨你,你還敢回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狗日的。”爺爺說著就要扯皮帶。


    被一群叔伯給攔住了。


    我爹剛剛喝了很多酒,現如今又讓爺爺給扇蒙了,跌坐在地上,嘴角流著血,眼眶紅紅的,盯著我爺爺說道:“哈哈哈!你打啊,往死裏打,我死了之後你不就正好可以跟你兒媳婦繼續扒灰嗎?”


    外頭那些風言風語,爺爺不是沒有聽過,但沒想到這話從自己兒子嘴裏說出來,是那樣的錐心。


    爺爺愣了一下,扯了皮帶就朝著我爹撲了過去:“你個狗日的,老子抽死你。”


    一群叔伯自然不會讓爺倆這麽鬧,費了好大半天勁,才將我爺爺和我爹給拉開。


    爺爺紅著眼,衝著我爹怒吼:“給老子滾,頭七之前都不許回來,否則別怪老子清理門戶,滾!”


    我爹是個潑皮,誰都不怕,就怕我爺爺,尤其是暴怒中的爺爺,他掙脫了那些叔伯的束縛,跌跌撞撞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了。


    沒多久就不見人影。


    我爹走了,其他的人麵帶苦澀,爺爺看見他們,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便叫他們都走:“這次多謝你們了,你們要是害怕的話就回去吧,不過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告訴村裏的人,以免嚇著他們。”


    那些人怕的雙.腿打顫,有幾個出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下,聽見我爺爺這麽說,自然跑得飛快。隻剩下大伯和三伯。


    爺爺老淚縱橫,握著大伯的手,十分感激:“多謝你們能夠留下來幫我的忙。”


    大伯其實也害怕,臉色都變了,哆嗦了老半天,才說道:“三爺爺,你看這事鬧的,棺材也落地了,子陽的娘不肯走,你是專門幹這一行的,你說該咋辦?”


    爺爺歎了口氣,麵帶苦澀,十分難受,隔了許久,這才說道:“這有些棘手,”爺爺到底還是忍著沒將我爹害死我娘的事情給說出來,歎了口氣說道:“古人說入土為安,入土才能為安啊,不管怎麽樣,子陽的娘都必須下葬,要不然她一定會害人,到時候全村都跟著倒黴。”


    爺爺話音剛落,劈裏啪啦的幾聲響,讓所有人的臉色微變。


    我朝著棺材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之前爺爺纏.繞在棺材上麵的墨鬥線,竟然毫無聲息的裂開了一大半。


    爺爺臉色變得煞白,連嘴唇都顫.抖著:“屍氣破棺?子陽他娘,這是要屍變!”


    大伯和三伯聽得清楚,渾身發抖,大伯連忙問道:“那該怎麽辦?是不是隻能燒了?”


    “不能燒,不能燒。”爺爺嘴唇顫.抖著,突然推了我一把:“去,把我屋裏的長明燈拿過來。”


    長明燈就是個銅質的燭台,看起來像一隻貓兒,嫵媚而豔麗,爺爺先用其他的墨鬥線,將那些已經斷裂的重新纏.繞好,因為之前爺爺纏.繞得極為厚實,破開的那些隻是表層的。


    所以現在倒是沒什麽大礙。


    爺爺找來了長明燈,點在了棺材旁,然後衝我說道:“子陽,你是個男子漢,你守著你娘的棺材,注意那個長明燈,千萬不能夠讓它熄滅,不要怕。”


    交代完畢之後,爺爺便看著大伯和三伯:“老大,你去找輛拖拉機過來,我們三個趕緊去鎮子上找一個紮紙匠,咱們一定要把子陽他娘給送走了。”


    “好。”兩人齊齊應聲。


    他們都走了之後,我便搬著一個小板凳,坐在我娘的棺材旁邊,雖然開著燈,但我還是覺得特別的害怕,都不敢看我娘的棺材,隻是死死地,盯著那盞長明燈。


    可是我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爺爺他們回來,外頭的天漸漸的黑了,我坐在小板凳上靠著棺材,也不知何時睡著了。


    大概也隻過了幾秒鍾,或者又過了幾分鍾,我突然醒了過來,渾身冷得直打顫,連衣服上都能夠滴出水來。棺材的周圍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團白色的霧氣,籠罩著,讓人冷的發顫。


    那團霧氣裏麵包裹著一個人影,我嚐試的叫了一聲:“爺爺?”


    可爺爺卻沒有回答我。


    我疑惑的朝著爺爺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兩步就嚇的啊了一聲,然後栽倒在地上。


    因為我看見的居然是我娘,她就站在那團霧氣當中,穿著平常穿著的衣服,頭發很亂很長,瞪著一雙大大的帶著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她好像在哭,但我卻聽不到她哭泣的聲音,隻看見她不停抹眼淚的動作,我娘似乎很傷心。


    我娘朝著我的方向走了兩步,張開了雙臂,似乎要將我摟入懷中,而我則後退兩步,撞到了身後的棺材,直到那棺材冰涼的觸感,貼著我的後背的時候,我這才回過神來。


    我娘的嘴.巴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麽,但我卻聽不清楚,直到我靠著棺材,這才朦朦朧朧的聽見我娘衝我說道:“子陽,你快跟娘走,你不跟娘走的話,你會死的,他們要害你……”


    我娘的聲音很陰森,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娘朝著前麵走了兩步,嚇了我一跳,我蜷縮在棺材邊上,小心翼翼的看著我娘:“娘你不要過來,我不跟你走,你不要害我。”


    幾乎是同時,外頭的門突然被人踹開了。


    巨大的響聲把我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我朝著門外看過去,霧氣中籠罩出一個人影,那人渾身上下都濕透了,瞪圓了眼睛,站在門口,手上拿了一柄長長的斧頭,死死地盯著我。


    那是三伯。


    我嚇了一跳,回頭朝著我娘看去,卻發現我娘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就連那盞長明燈,都已經熄了!


    剛開始看到三伯的時候,我還有些發愣,但很快我就高興起來,因為三伯來了,就意味著我爺爺也跟著回來了。


    我快步的走到門口,朝著三伯的身後看了一眼,然後說道:“三伯,我爺爺他們呢?”


    三伯卻沒有回答我,一直都是低著頭,身體一顫一顫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麽?


    等我靠近了之後,就看見我三伯一直不停的原地跳,他似乎想要跳過那個門檻,我家的門檻並不高,就連我也能夠輕鬆的邁過去。


    但三伯站在那門檻麵前的時候,卻像是渾身僵了,怎麽跳都沒有辦法跳過,他不停的如同機器一般的重複著剛才的那個動作,可是他卻像是腿腳都灌了鉛似的,根本動彈不得,跳了老半天,還是在原地打轉。


    三伯的腳趾挺挺的砸在門檻上,還別說,那聲音還真的讓人瘮得慌。


    我心裏就覺得不對勁,立馬就跑了過去,衝著三伯說道:“三伯,你到底怎麽了?”


    三伯看了我一眼,嘴角勾勒出一個詭異的微笑,抬手衝我說道:“子陽,扶你三伯進去。”


    我伸出手,三伯立馬抓著我的手,他的身體好冷,比我娘的身體都要冷,跟冰塊似的。


    我渾身都在顫.抖,三伯的臉上卻露出了微笑,我正要將三伯的手給甩開,但是三伯看了我一眼:“快去村口等你爺爺,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我心中一喜,也就糊裏糊塗的扶了我三柏一把,還別說,這真奇怪,三伯本來原地跳了老半天,都沒有辦法跳過門檻,卻讓我輕輕一扶,也沒用,多大力氣,他居然就這麽輕鬆的跳過了門檻。


    甚至讓我覺得三伯之前都是裝的。


    三伯進了門,手上拿著那柄斧頭,定定的站在棺材前,轉頭笑嘻嘻的看著我:“子陽,你還愣著幹嘛?快去村口接你爺爺。”


    我匆忙的朝外跑了出去,路過三伯之前站著的地方的時候,也不知道踩到了什麽鬼東西,還摔了一個屁.股墩,可我哪裏顧得了那麽多,隨便揉了揉屁.股,就朝著外麵跑去。


    等我到了村口,卻發現村口圍了一群人,那些人都是一臉急切,看到我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村子裏的一個叔叔衝著我說道:“魏子陽,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前麵出車禍了,快回去。別把你給嚇著了。”


    那叔叔的話剛說完,就看見幾個人抬著一個擔架走了上來,那擔架上還有一隻手掉落了出來,鮮血順著那隻手流了一地。


    旁邊一個嬸子說道:“這魏家老三可真夠倒黴的,開拖拉機居然能在平地裏翻車,這下好了,摔得跟個血葫蘆似的,都認不出來了。”


    “魏家是造的什麽孽喲?魏老三死得莫名其妙的。”又有一個叔叔說道。


    魏老三,不就是我的三伯嗎?


    我心裏麵咯噔一聲,難不成爺爺他們也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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