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光耀世,王家的修士們修為和士氣都再提一分,廝殺才剛剛開始,便已然轉化為惡戰。


    若說這城中有哪些人心中最憋屈、最恨,那無疑是王家人了。他們自幼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理所當然地享受著百姓們的擁戴,甚至在整個仙門中都享有無上的地位。


    陳王陣內,英雄輩出。


    他們沉浸在先人的英雄事跡裏,醉倒在金陵的繁華美夢中,忽然,一切都變了。


    妖獸來了,白麵具開始大肆殺人,王敬、王常林一前一後身敗名裂,王家群龍無首。而那個原本被他們當作草包不屑一顧的少主,卻成了他們最後的寄托。


    這該是怎樣一出荒誕戲劇,讓他們每個人心中都像被狂風席卷,無法平靜。


    他們才不是酒囊飯袋!不是廢物!


    金陵本該由他們守護,誰來都不可以。


    “殺!!!”王家的修士們個個如有神助,揮舞起刀劍來都帶著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他們要以劍禦敵,以鮮血洗清汙名,如意珠不斷地綻放著紅光,將他們所有人的心意連接在一處。


    一個人在拚命,那股狠勁傳達給其餘的同伴,於是越來越多的人一起拚命。


    王子靈手握混天杵嗷嗷叫著衝向十七時,那股決然如海嘯,通過絲線傳遞給如意珠照耀的每一個人。


    縱然是無法從珠子上得到益處的其他修士,都不由被他們所感染著。


    孟七七忍不住抬頭望著血月,心想:這或許才是王家的先祖和朱婆婆拚死也要留下來的瑰寶,一顆向死而生的心。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雁翎衛統領楊齊跟著頤和公主,亦在最前線奮勇廝殺著。他的腿傷治療過後已經勉強能走,頤和公主要衝在前麵,他斷不敢坐在後方養傷。


    可無論他怎樣勸,頤和都不肯回去,甚至連休息片刻都不肯。


    “殿下!”楊齊側身替她擋住一隻妖獸,傷口又撕裂開來,滲出鮮血。


    頤和一把將他拽到身後,目光冷冽地盯著漸漸聚集到防護圈外的妖獸。薛滿山等人合力助下的防禦結界雖然牢固,可也經不起妖獸連番衝撞,所以修士們還是得不斷地將他們清理,以保證防禦內的百姓們能夠安然無恙。


    還有,秘境告急,支援的人已經去了,但是情況或許仍不樂觀。


    “呼……”頤和繼續揮刀,目光堅毅,身上盡是一股誰都拉不回去的拚勁。


    她不退,楊齊也不肯退,七八個雁翎衛護在左右,如一把尖刀,將聚集而來的妖獸攪得血肉橫飛。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愁湖畔的修士們終於逐漸摸索出了合理有效的進攻陣列。將所有人分為三個部分,進行不斷地進攻和防禦輪換,再配上劍陣,最大程度地調動每一個修士的力量。


    三個隊伍,一個隊出,一個隊退,還有一個負責靈活機動。


    駐紮在防禦內的百姓們卻也沒有坐享其成,許多青壯年都由官差調遣著,熱火朝天地開始搭建營地,還有一部分拿起武器戍衛在防禦結界的邊緣,若有遺漏的妖獸衝過來,他們也能抵擋一陣。女子們則開始生活做飯,照顧傷員,場麵雖然看起來亂,可眾人悲苦的臉上,卻忽然多了一絲希冀。


    孟七七看著,忽然想起了陰山的情形。陳家人就是在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血腥對抗中,慢慢摸索出了現在的生存之法吧。


    不過,金滿呢?


    孟七七很疑惑,他看到五侯府的門生混在修士隊伍裏一起斬殺妖獸了,可是無論是姚關還是金滿,都不見人影。


    金滿還好說,他一直躲在暗處縱觀全局,可姚關呢?


    這有點奇怪。


    關於爆體之事,孟七七還想要與金滿商議。於是他帶著心中的疑惑,獨自前往金滿最常待的藏身之處,那座青樓。


    可是等孟七七到的時候,青樓已人去樓空。城中大多數人都在昨夜轉移到了莫愁湖畔,現在的金陵就像一座死城,到處都是破敗的屋宇、散亂的屍體和血塊。


    可金滿是什麽人?他怎麽可能輕易出事。


    孟七七企圖在屋裏找到金滿留下的線索,可是沒有,金滿就像人間蒸發了,不知去向。


    忽然,孟七七感覺到門後有一雙眼睛在窺視他,他霍然轉身,不假思索地揮袖甩出一枚飛刀。飛刀淬毒,眨眼間便釘入門扉,刀柄上係著的紅繩輕輕顫抖著。


    人已經不見了。


    是誰?


    孟七七眯起眼,大步追出,可是荒涼破敗的街道上,除了他之外隻有四處亂竄的妖獸。而就在他百步之遙的圍牆後頭,陳伯兮捂著自己的心口,小心翼翼地躲藏著。


    自從屈平說了孟七七身上的異樣後,陳伯兮一直在想辦法接近孟七七,企圖探尋他身上的秘密。


    從昨夜到現在,他忽然也想通了一些蹊蹺。


    譬如這孟七七到底有何特殊之處,讓老大三番兩次強調不能殺他?堯光轉世一事確定是假的無疑,那麽孟七七身上就一定還有什麽特別之處。


    這個特別之處一定不在於他是孤山小師叔,或是陳伯衍的姘頭,而在於他自身。


    老大或許知道答案,但是他沒有說。


    剛才的那次暗中觀察,陳伯兮仍然沒能瞧出什麽苗頭來。屈平也隻是在墜樓的瞬間感覺到了異樣,可見孟七七的特別之處不是那麽容易捕捉到的。


    思及此,陳伯兮的心思又轉了幾個彎,默默地盤算著。


    他決定離開,或許得設一個局讓孟七七陷入險境,他才會露出破綻。然而就在他轉身之際,身後的院牆處忽然傳來一陣強勁的元力波動。


    陳伯兮心中大驚,立刻運轉身法躲避。


    可是孟七七的刀比他的身法要快得多,環首刀在空中打了個轉兒,飛快地朝陳伯兮的脖子抹去。與此同時秀劍刺來,又封住了陳伯兮另外一條退路。


    陳伯兮咬牙,立刻側轉身體受了孟七七一劍,後背上被劃出一道細長血口。但他這一側身,也卸了這一劍六成的威力,並借著秀劍的那股力道連連後退。


    “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小叔子。”孟七七出現在院牆上,一手提劍一手拿刀,嘴角還帶著一絲痞笑。


    陳伯兮卻沒有與他廢話,轉身就跑。


    可孟七七哪能答應,立刻追上。


    冰冷的殺意,如芒在背。


    陳伯兮忍受著背上的巨痛,舌尖一卷,一枚樹笛便出現在唇間,悠揚的笛聲傳遍街巷,很快便引來了妖獸無數。


    “吼!”妖獸們嚎叫著衝孟七七奔來,一點也不怕死地攔住他的去路。


    孟七七心中煩躁,毫不留情地揮舞秀劍大開殺戒,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陳伯兮忽然停了下來,轉身戲謔地看著他,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報信煙花,瞬間拉響。


    “咻!”報信煙花綻放於血月之下。


    孟七七雖然還不知道他又有什麽陰謀,眼皮卻已經跟著跳了兩下。不好,要糟,前所未有的警兆在孟七七心頭浮現,更加劇了他想要擊殺陳伯兮的心。


    可就在他不管不顧地朝陳伯兮殺去時,一道箭矢忽然破空而來,目標不是孟七七——是血月!


    箭矢的破風聲尖利刺耳,頂端似有烈火燃燒,一往無前地朝血月刺去。


    孟七七瞳孔皺縮,立刻放棄陳伯兮,拚勁全力將環首刀擲出,“去!”


    兩道流光,一前一後劃破天際。前者烈烈如火,後者冷冽如光。


    正在奮戰的修士們和百姓都驚訝地抬頭望去,有心幫忙,可是那箭矢太快了,隻是眨眼間便臨近血月!


    “啊!”眾人驚呼著,王家的修士們個個目眥欲裂。


    完了完了完了!珠子在顫動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箭矢的尾羽卻忽然像被什麽拉扯了一下,它僅僅停頓了半個呼吸的時間,孟七七的環首刀便狠狠擊中箭矢,將它打了下來。


    天地間忽然起了一陣風,風在呼嘯,箭矢與環首刀同時墜落,墜落的姿勢卻有不同。


    直至此時,眾人才看清楚剛才在關鍵時刻扯住箭矢的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根線!”


    “天呐是線!”


    “這是……金滿!是萬銖侯金滿!”


    霎時間,群情激動,隻見那拉扯著箭矢的纖細絲線忽然在陽光下泛起耀眼的金色光芒,血月一照,絢爛的金色火焰便從線上倏然升起。


    那是一條天地間最亮眼的火線,從城中某處一直延伸到天際。而後在眾人錯愕、驚喜的目光中,金線的主人用力將線一甩,那長長的線便如一道馬鞭,拖著那枚箭矢狠狠打入妖獸群。


    “啪——”火星墜地,那水潑不滅、土掩不熄的霸道火焰灼燒著妖獸。而那細長的能切割萬物的鞭子,狠狠地鞭入它們的身軀,引起哀嚎一片。


    如此手筆,著實令人驚歎。


    頤和公主機敏地捕捉到戰機,“不要停下!趁勢攻擊!快!”


    眾人如夢出醒,紛紛衝將上去,士氣大漲。


    楊齊卻看著頤和公主身上不斷滲出的血,心驚肉跳,“殿下你受傷了!快跟我回去!”


    頤和公主卻兀自甩開他的手,強硬道:“再等等,再等一刻。”


    她深深地蹙著眉,臉色慘白,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可她仍然要堅持。


    快了,熬過去就好了。


    一切都會好的。


    沒有人可以擋她的路,沒有人!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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