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斯琴由木梯緩緩而下,走出艾瑟思旅館。


    這家旅館是凱文的祖父所留,已有近百年的曆史。


    旅館坐落在西港不遠處,麵積雖然不大,?相當精致舒適,每當黃昏時分,透過窗戶可見夕陽融於海平麵的美景,令人心曠神怡。


    沿著路旁的石磚道走到底,穿過一個短短的廊形隧道,納蘭斯琴已經可以聞見麵包的香味。踩上布滿青苔的階梯之後,她走入一家麵包鋪。


    老板娘是一位和藹的中年婦人,一見納蘭斯琴就笑容滿麵地說:“麵包剛出爐的喲!”


    納蘭斯琴笑了笑,買了一袋。


    “這個藍莓派送你。”老板娘又在袋內多放了一個。


    “謝謝你,道蒂太太。”雖然這才是她第三次來,?每每因道蒂太太和藹的態度所動容。也許,吸引她前來的,不僅隻是美味的食物,那一抹溫暖了異鄉人的可掬笑容,才是她最渴盼的。


    走出麵包店時,暮色將近,向晚的微風徐徐襲來,再一次掀動納蘭斯琴一顆寂寞的心。


    撇開她尊貴的身份不談,她隻是一個帶著旁徨的異鄉女子,回首前程往事,竟已不勝欷籲。


    宮裏是再無?回去了,茫茫人世裏,到底何處是她的歸依?


    踩著躊躇的?步,她的心神顯得飄忽,怔怔地,她穿過廊底,走上石磚道。


    這時,一旁的褐色木門猛地打開,冷不防地,納蘭斯琴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扯了進去。


    “救──”“命”字尚未說出口,一張嘴便被捂祝


    “是我!


    納蘭斯琴心頭震了震,身子被扳轉過去,對上一雙深邃的綠眸。


    ‘為什麽要逃走?’費恩凝住她蒼白的小臉,辨不清心底是怒、是痛,還是憐?


    早在兩天前,他便已經找到她了。


    每一天傍晚,他總會在窗前看著她經過,臉上始終帶著一份寂寥之色。到了夜晚,他會守在街燈下對準她的窗口,看著她房內的燈火一夜到天明──他知道,她亦無眠。


    他看得出她?不快樂,黑沈的瞳眸正一點一滴流逝初見時的寶石光彩,為什麽?


    ‘因為我想離開你。’納蘭斯琴?抑住心中的痛苦,麵無表情地回答。


    ‘我不準/他怒喊,一拳打在她身後的牆上。


    納蘭斯琴微微一顫,悄然無語。


    ‘難道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隱於怒氣之後的,是一顆掙紮的心。


    黑瞳凝住那張刀削般的俊?,‘沒有。’她冷著心回答。


    該死!他不信!下一刻,他捧起她的臉,低頭封住她的唇。


    納蘭斯琴微微驚惶,?沒有再抗拒。


    因為,抗拒也是徒勞。


    費恩的唇霸道而渴切,急於挑起她的熱情──他受不了她冷冰冰的模樣!


    緊接著,他的手來到她胸前,熟練地探入她衣領內,握住一隻柔軟的椒ru搓揉著。漸漸的,納蘭斯琴在他霸道的擷掠以及刻意的勾挑之下有了反應,唇畔輕輕的逸出低吟──費恩唇角扯開一抹邪氣的笑,開口:‘你對我始終有感覺的,別騙自己。’


    ‘這隻是一種肉欲的感覺,別無其他。’納蘭斯琴的聲音不大,?輕易地挑起費恩的怒火!


    ‘肉欲的感覺?’綠眸緊眯了下,俊?布上一層寒霜。


    納蘭斯琴睜著一雙清冽的大眼,試圖令自己表現出冷淡。


    驀地,費恩發出粗嗄的低笑,俊?染上三分惡佞。‘既然你認為隻是純粹的肉欲,那也無妨。’語畢,他一把打橫抱起她,轉身進入房間。


    隻要能激起她任何熱烈的反應,哪怕是僅止於床上!


    他永遠、永遠也不放她走。


    進入寢室之後,他一?踢上房門,大步走向床鋪。


    無論她有情、無情,他渴念她,從來沒有?少過!


    ‘隻要任何讓你有感覺的方法,我都樂於一試,寶貝。’驟地,他將她?上床,迅速解除她身上的遮蔽。


    ‘費恩,不要/她痛苦地道,傳統的貞節思想令她對自己的每每無法抗拒而羞傀難當。她早該?自己的失貞而自盡的,可是她?活了下來!若換成了宮裏的其他格格,也會和她一樣嗎?


    ‘我要你,納蘭斯琴,無論你想不想,這輩子你隻能當我的女人。’他壓向她已然赤裸的嬌軀。


    就是這一點最令她心痛!


    他一心隻想她當一名床伴,全然不顧她的感受。


    難道他不知道,除了欲望,女人需要的還有愛及尊重?


    倘若他不愛她,那麽所有的歡愛都沒有意義。


    納蘭斯琴痛苦地閉上雙眼,不願泄露眼底受傷的情緒。


    她僅存的驕傲令她?迫自己必須封住心。


    ‘該死,不準閉上眼睛/他咒道,雙手用力握住她纖細的肩。


    納蘭斯琴順從的睜開眼,眸中淨是一片寒漠。


    兩人對峙了半晌,驀地,費恩眸光一暗,如發了狂一般開始吻她……


    天一亮,費恩就拖著疲倦的納蘭斯琴坐上馬車,直赴碼頭。


    這一次,他確信她沒有力氣再逃走。


    這艘船比禦風號大上許多,船上的設備也更精良。


    這是費恩在英國訂造的船艦,論各項技術而言,英國無疑是最出色的。


    費恩依然?它取名──禦風號。


    當天傍晚,禦風號正式?航,離開了利物浦。


    納蘭斯琴則忿忿地在艙房內來回踱步──該死的費恩,竟然把她動物一樣鎖在房裏!


    可惡!


    忽然,耳邊傳來開鎖之聲,片刻之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班得!?’納蘭斯琴叫了出來,大步奔向他。


    班得端著餐盤,笑容可掬。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問,美麗的臉上有了欣喜的神采。


    ‘是船長在我押送刑台的路途上劫了我,救回我一命。’棕色的眸光裏浮現的淨是崇拜之色。


    ‘想不到你見了他居然比見到我還要高興。’費恩出現在房門口,語氣微微地不悅。


    ‘船長/班得尊敬地喊了聲。


    ‘你忙你的去吧。’


    ‘是/班得放下餐盤迅速離開。


    費恩一?踢上房門,大步走向納蘭斯琴。


    ‘我需要自由/納蘭斯琴首先發難。


    ‘這麽大的空間還不?你走動嗎?’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你沒有權利把我關在船上,我不是奴隸/黑瞳閃著怒氣。


    望著她再度閃亮的雙眸,費恩勾起滿意的笑。


    ‘我不隻帶你上船,說不定待會兒還會把你綁在床上。’他勾起她精致的小臉,迅速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納蘭斯琴掙開他,後退了一步。


    如果她是男人,一定狠狠揍他幾拳,打掉他臉上那可惡的笑。


    瞧著她又羞又怒的粉色小臉,費恩長手一伸,拉著她在桌前坐下。


    ‘把晚餐吃掉。’


    納蘭斯琴別過頭,不睬他。


    ‘如果不想也可以,那麽我們就直接上床──’


    話未完,納蘭斯琴已拿起刀迅速動作了起來。


    她一刀刀狠狠地切著肉排,看得費恩不禁打趣道:‘甜心,那不是我,不必那麽用力。’


    納蘭斯琴瞪住他,突然問了句:‘你想帶我到什麽地方去?’


    ‘美洲/綠眸盯住她,精芒閃耀。


    那麽遠的地方?納蘭斯琴怔怔地,有些失神。


    下一刻,費恩拖著她往床鋪走去。


    ‘啊──你幹什麽?’納蘭斯琴尖叫。


    ‘不吃東西就上床啊/他理所當然的回答。事實上,他不愛見她那種茫然失措的神情,教他擔心。


    他寧可她張牙舞爪地使潑,也不要她臉上有這種令他心疼的落寞。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女人?生愛憐的感覺。


    ‘我要吃,我要吃/納蘭斯琴忙不?地道。


    ‘太遲了!寶貝。’綠眸閃著邪惡的笑意。‘不過,可以改一下,在床上吃。’語畢,他一手拖著納蘭斯琴,一手拿起餐盤,大步走向床鋪。


    日子就這麽平靜地一日日過去,一個星期過後──這一日,烈陽高照,海上一片平靜。了望台上警笛猛然響起──‘有敵艦接近/所有船員立即陷入警戒狀態。


    不久之後,兩船逐漸接近。


    另一艘船上的克林斯見不遠處有一艘看似商船的褐色船漸接近,然而,就在他準備下令驅離時,商船驀地起了變化。一張黑色的骷髏旗取代商船的旗幟悄然升起!


    克林斯怔了下,隨即看清了旗上寫著「禦風號”三個字。


    “該死!”他丟下望遠鏡,扯開喉嚨大喊:“有海盜船,準備作戰!”


    隻是他話才剛說完,耳邊就傳來一陣轟然巨響,軍艦遭到火炮攻擊!


    該死的,這一次海盜船的裝備顯然更精良了。


    克林斯滿腔怒火,若不是蕾妮夫人告訴他徹斯特伯爵就是海盜,隻怕他還不知道真相。


    他深信納蘭斯琴一定在那艘海盜船上!


    該死的費恩不但愚弄了他,還劫走他未來的妻子,今日一戰他非置他於死不可。


    第二枚火炮很快就再度擊出──“反擊!”克林斯震怒地下今。


    禦風號閃躲得宜,火炮在船尾掠過,落入海底,炸起老高的海浪。


    禦風號上,納蘭斯琴被突如其來的震動所驚!


    旋即,她來到艙房門旁,用力旋轉門把。該死!打不開!


    正當她與門把纏鬥之時,船身再度一個劇晃,將她甩到牆角。


    “該死!”她咒道,感覺嘴裏有一絲血腥味。


    她不自覺地伸手撫向唇──流血了!


    納蘭斯琴?未因此而放?,她繼續設法想開門。


    未幾,艙門奇?式地讓她撞開,她立即打開門衝了出去──入眼的,是不遠處炮火衝天的景象,甲板上亦遭受轟擊而破裂,許多水手受傷,所幸似乎未有人因而喪命。


    她遊目四顧,獨不見費恩。難道他……納蘭斯琴立即攔住一名水手急問:“船長呢?”


    “沒看見!”


    納蘭斯琴連問了數人,都沒有人知道費恩在哪裏。


    “剛才我看見船長站在船邊。”班得忽然來到納蘭斯琴身邊。


    納蘭斯琴聞言,立即衝到了船緣。很快的,她看見海麵上飄著一件藍色的外套。


    老天!她認得,那是費恩的衣裳!她焦急的眼眸梭巡著海麵,可什麽也沒有。


    納蘭斯琴怔怔的望著波動的海水,一種撕裂心的痛楚直逼而來。


    如果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想到傷心處,納蘭斯琴爬上船緣,準備跳入海裏……“傻瓜,別跳!”一陣狂吼自她身後傳來。


    隻可惜已經來不及,納蘭斯琴已經向下躍了下去。


    在驚心動魄的這一刻,一雙有力的鐵臂及時拉住她,阻止了她下墜之勢。


    納蘭斯琴抬起頭,猝不及防地迎上一雙含著薄怒的綠眸。


    “你要我救你幾次?”綠眸鎖住她傷心欲絕的驚惶小臉。


    天知道,她下墜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班得立即上前協助費恩,將納蘭斯琴拉回船上。


    “傻瓜,誰教你?我殉情!”他的憤怒來自恐懼。


    這一刻他才明白不能沒有她,無論是現在或是將來!


    “我──我才不是?你殉情!”納蘭斯琴也憤怒的吼回去,該死的男人!她死也不承認自己是為他而死!


    “真的?那麽你為什麽跳海?”費恩臉上那兩道漂亮的濃眉微微挑起。


    納蘭斯琴的雙眼忽然瞥見正烈火衝天的法國軍艦,黑眸閃著不馴的光芒,她挑釁地回答:“我是想找克林斯!”


    “不許去!”他暴吼,綠眸燃著熾烈的妒火。


    “你沒有權利控製我。”


    “不,我有,因為你是我的女人,誰敢要你我就殺了他。”他野蠻地宣誓。


    “無論如何,我是克林斯的未婚妻。”她?定氣死他。


    “是嗎?”綠眸閃了閃。


    下一瞬,他一把抄起她的手,摘下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忿忿地?入海裏。“現在不是了。”


    “你──野蠻人!”她雙拳緊握,一張絕美的小臉氣得漲紅。


    “不,我不是野蠻人,我是你的丈夫。”驟地,他拉近她,迅速由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環套進她的中指。


    納蘭斯琴盯著手上閃閃發亮的鑽石戒指,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怎麽,舌頭不見了嗎?”俊?帶著戲謔的笑。


    “你──真要娶我?”她記得他說過不想被女人束縛的。


    “有這麽多證人,還假得了嗎?”他環視甲板上所有的水手。


    每一個人的視?全落在納蘭斯琴身上。


    “為什麽?”


    “因為你是最合適的人眩”


    “你愛我嗎?”


    “難道你不知道?”綠眸鎖住她,掠過一抹溫柔的神色。


    納蘭斯琴盯著他,“如果我說已經有了孩子呢?”


    “你真的確定是我的?”他戲狎地反問。


    “你──”她揚起手就要落下一巴掌。


    費恩像是早已知道她必有此舉動,一手捉住她的手,另一手則托住她後腦勺,在她唇上落下火熱的一吻。這一吻比他預計的還久,他幾乎快克製不住自己倏然而起的欲望。似乎,他永遠要不為她!


    當一吻終於結束時,費恩勾著她尖細的下巴,直望進她迷亂的黑瞳。


    “寶貝,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他深情地開口,?由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隻玉鐲套入她的手腕。


    “你──”她驚異得說不出話來,這是她賣給凱文的那隻手鐲,怎麽會出現在他手裏?


    “是我向凱文貝克買回來的。”那小子乘機把價格漲了一倍,真是個奸商。


    納蘭斯琴再也忍不住,伏在他?前哭了起來。“謝謝你”


    “我想聽的不是這句。”


    她抬起頭,踏起?尖,在他唇上吻一下。“我愛你,費恩。”


    “這還差不多。”他露出滿足的邪氣笑容。“現在,所有人聽著,全速?航!”


    飄揚的黑色骷髏旗收了下來,改?藍色的商旗。


    “克林斯怎麽樣了?”納蘭斯琴注視著愈來愈遠的軍艦問。


    “現在他除了忙著下令滅火之外,還要擔心船艦入水的問題,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追來。”他笑道。


    “我們真的要到美洲?”


    “你不想嗎?那裏將會是繁榮的新大陸。”


    納蘭斯琴凝視他英俊的容顏問:“你還當海盜嗎?”


    費恩大笑了起來。“當然不,我打算開設航運公司以及經營?草買賣。”


    納蘭斯琴一聽,心底的大石總算落下。


    “我願意跟你到天涯海角。”她真心地道。


    在這個急遽變遷的時代,唯有跟著他才能擁有幸福,她願意放?一切,與他共創美好的未來。


    費恩擁著她,感覺心靈湧上了無限的喜悅。


    “下一站到哪裏停泊?”她隨口問。


    “我準備再幹一票,最後一票!”綠眸照照閃耀。


    什麽!?“你又想打劫哪一艘船?”真是死性不改!


    “你說呢?當然是那艘滿載了你的妝奩的那艘商船呀,寶貝。如今你我已成了陛下通緝的對象,當然不能便宜了他,你說是嗎?”說著,費恩的俊?泛起了賊笑。


    納蘭斯琴歎了口氣,雙手環住他的腰,把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就依你吧,吾愛。”她知道自己的心已有了歸依!


    費恩一把橫抱起她。“現在,回房過新婚夜吧!”


    “可是,現在天還沒黑呢!”她羞怯地道。


    “你以為我在乎嗎?”俊?勾起一抹邪氣的笑,費恩抱著她離開。


    甲板上所有的人全都歡呼了起來。


    未來對所有的人而言,全都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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