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本監察官沒想到一向沉著鎮定的衣笠雅人會如此激動!


    “引蛇出洞”計劃提早進行,衣笠雅人強烈且沒轉圜餘地地要求;否則他就退出,不再插手管這個案子,麵對這樣的威脅,鬆本隻好答應。


    原因不必問,鬆本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因為西荻吹櫻的緣故。她古靈精怪,又愛整人,想跟她和平相處,惟有不把自己當人看,當個忠犬任由她欺侮,罵不能回嘴,打不能回手,誰敢傷她一根毛發,西荻老爺可是會要那人的全家賠命的。


    所以雅人沒發瘋,已經算是奇跡了,不幸中的大幸。


    坦白說,他不得不佩服西荻吹櫻,凶手隨時可能要她的命,她卻毫不在乎,拉著雅人的手臂,仿佛他們兩個是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扮演路人的鬆本眼睛忽地一眯,從他們兩人的身旁走過,緊盯著吹櫻的眼眸看了一眼。


    天嗬!她愛上了雅人!鬆本想了一下,神情從不敢相信到恍然大悟。


    難怪雅人急得脫身,要不是他非常相信雅人的能耐,換作是別的男人被西荻吹櫻看中,想要逃比孫悟空想逃出如來佛的手掌心還要難上一百倍,但願蛇真會出洞,不然雅人就太可憐了,比被鬼附身還可憐,而他竟是害雅人的罪魁禍首。


    麵對著迎麵而來的刺骨寒風,衣笠雅人並不覺得冷,惟一讓他覺得冷的,是纏著他手臂不放的西荻吹櫻,“你就不能正經地走路嗎?”


    吹櫻不害臊地說:“你是我男朋友,手挽手散步是很正常的。”


    “有沒有看到可疑的路人?”衣笠拿她沒轍,隻能怨歎自己倒了八輩子的黴。


    “沒有。”吹櫻眼睛忽地一亮,強拉著衣笠雅人走進情趣商店。


    衣笠眉頭皺起來,“你幹嗎進這種店!”


    吹櫻自若地說:“聖誕節快到了,我想買禮物。”


    “你有沒有搞錯?這裏是賣情趣用品!”衣笠發出嗤鼻聲。


    “沒錯,這裏的東西很適合送給修女。”吹櫻嘴角揚起一抹賊笑。


    “你瘋了,你會被關進精神病院。”衣笠以她為恥,和她保持一臂的距離。


    這年頭真的變了,女人比男人還要瘋狂,西荻吹櫻就是最好的例子,有教養的淑女見了情趣商品是會花容失色,哪像她笑得花枝亂顫,丟臉極了!衣笠雅人一副頭疼的模樣,手捂著太陽穴,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她。


    在他的印象中,隻有變態才會來情趣商店,幸好沒有認識他的人在這裏,不然他一世的英名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突然他的視線不經意地瞄到琳琅滿目的保險套,他的喉嚨不安地咽了一口口水,努力壓抑住想要購買的衝動。


    那些保險套好像了解他的需要般在向他招手,邪惡的念頭使他一隻手抬了起來,但另一隻手卻拉住那隻抬起的手,兩隻手互相拉扯,這行為讓人看到不把他當成瘋子才怪;是的,他快瘋了,都是鬆本那家夥害的,給他一顆不定時炸彈。


    枉費他是“黃色炸藥”的一員,跟西荻吹櫻相比,他簡直是枚啞彈,被她捉弄、被她欺侮、被她糟蹋,甚至差一點被她強暴……


    一道他最不想聽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你在幹什麽?”衣笠心虛地說:“手酸,正在做運動紓解酸痛。”


    “我還以為你要偷保險套!”吹櫻心知肚明。


    衣笠不耐煩地問:“選好了沒有?”


    “這些充氣娃娃不錯,送給院長剛剛好。”


    衣笠尖酸地說:“你若真的這麽做,我保證你死後會下地獄。”


    “這些按摩棒很適合修女們。”吹櫻充耳不聞。


    “願主原諒你,阿門。”衣笠在胸口畫了個十字,然後雙手合並。


    吹櫻走向櫃台,“這些充氣娃娃和電動按摩棒我全要,要包好看一點。”


    “好的。”售貨員笑得合不攏嘴,有如見到財神爺。


    “能不能請你幫我郵寄?”吹櫻懶得去郵局。


    “沒問題,我會叫快遞公司。”售貨員親切地拿出紙筆。“這是住址。”吹櫻寫下修道院的住址,順便附上她的大名。


    售貨員雙眼圓睜,難以置信似的看著住址,“確定是要送到這裏?”


    “沒錯。”吹櫻興高采烈,她幾乎可以想象到他們收到禮物時,嚇壞的表情。


    售貨員顫著手收下紙條,臉上的表情仿佛收到下地獄的門票,心中默默地向上帝告解,她是不得已的,不是她要把這些東西送到修道院,是眼前可怕的女顧客,希望上帝能明察秋毫,別冤枉了她,“小姐,你要刷卡?還是付現?”


    “你問他,付賬的人是他。”吹櫻指著她背後的男人。


    衣笠不悅地聚攏眉頭,“你沒有金卡嗎?”


    “沒帶。”吹櫻把衣服口袋翻出來,空空如也。


    “你欠我三百二十萬日幣。”衣笠心不甘情不願地做冤大頭。


    “去向我爺爺要。”吹櫻巴不得讓爺爺早點見到未來的孫女婿。


    “我才不會上你的當。”衣笠了然於心,跟西荻老爺見麵無意是自投羅網。


    “小姐,這兩件性感內褲也包起來。”吹櫻又去拿了兩件誘人的內褲。


    衣笠想要氣死她地說:“要送給你媽,是不是?”


    “送我朋友,她一定會很喜歡。”吹櫻不為所動。


    “你朋友在做雞是不是?”衣笠輕蔑地撇了撇嘴唇。


    “不許你對雪子無禮。”吹櫻冷不防地將高跟鞋踩在他的皮鞋上。


    衣笠痛苦地扭曲了俊臉,咬牙切齒地說:“你要害我變成跛腳,是不是?”


    “你活該!”吹櫻的字典裏沒有“對不起”這三個字。


    “你去過t市?”衣笠神情忽然變得嚴肅。


    吹櫻嘲笑地說:“還見到你,在門口淋成落水狗。”


    “我懂了,那天用望遠鏡偷看的人就是你。”衣笠豁然明白。


    “是我又怎麽樣?”吹櫻不在意他知道她對他一見鍾情。


    “不怎樣。”衣笠強忍著滿肚子的委屈,堅持男兒有淚不輕彈。


    在雷騭的婚禮上,神田雪子的話言猶在耳,他總算弄懂了雪子指的女人就是西荻吹櫻。沒想到他逃亡了半年,還是遇到她,連老天爺都站在女人國那邊,幫著她欺侮他;他真想回家咬棉被,大哭一場,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自己把自己送入虎口。


    如果他輕易地落淚認輸,這世界豈不是沒有正義公理?不,他絕對不會屈服在西荻吹櫻的石榴裙下,雖然他有點想看看她裙裏的風光,但看一眼的下場可是要嫁給她,他怎能讓衣笠這個偉大的姓氏,被聲名狼藉的西荻姓氏打敗?!


    他別過臉,好死不死地又看到保險套,心又癢起來了。


    吹櫻一臉調侃地問:“你一直在看保險套,是不是想買呀?”


    “我買保險套幹嗎?我又沒有女朋友。”衣笠臉紅脖子粗地否認。


    “你的眼前不就正有一個你夢寐以求的女人!”吹櫻迫不及待地毛遂自薦。


    衣笠冷聲說:“除非我得神經病,才會跟你發生關係。”


    “是精神病,沒醫學常識的笨蛋。”吹櫻糾正他。


    “我們可以走了吧?”衣笠快氣炸了。


    “保險套,你不買會後悔的。”吹櫻預言似的警告。


    “你快回去吃藥吧!”衣笠氣乎乎地走到門邊,伸手放在門把上。


    這時,門卻被推開來,“砰”的一聲,正好撞到衣笠的鼻子,居然是立村大夫走進來!立村大夫見到他們臉色一陣駭白,氣氛突然僵結,三個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在這種場合不期而遇實在是尷尬,售貨員高亢的聲音適時打破沉悶:“歡迎光臨。”


    “對不起,你的鼻子要不要緊?”立村回過神,關切地問衣笠。


    衣笠沒好氣地說:“死不了的。”那張臉簡直像紅鼻馴鹿。


    吹櫻打圓場似的說:“真巧,立村大夫,你也是來買聖誕禮物的嗎?”


    立村鎮定地說:“不是的,我在門外看到你們,所以進來跟你們打招呼。”


    “你可別誤會,我買情趣商品不是自用,而是要送人。”吹櫻急聲解釋。


    “收到你禮物的人,一定會嚇一跳。”立村接續她的話題。


    衣笠雅人以一種怪異的表情看著立村大夫,仿佛他說錯什麽話,這樣的表情不僅讓立村大為緊張,連吹櫻也感到不安;她知道他在想什麽,他想的跟她一樣——立村大夫是凶手!從情趣商店裏昏暗的燈光看立村大夫,她更加確信這一點。


    不過,她不打算讓任何人抓立村大夫,因為她要親手殺了他,為真美和另外四個無辜的女人報仇。


    她急切地拉著衣笠雅人的袖子,硬是拖著他往門外走,替立村大夫解圍,“不跟你聊了,我走了一個晚上腳都走累了。”


    “也對,你需要多休息。”立村大夫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那就拜拜了。”吹櫻趕緊揮手,和立村道別。


    “你幹嗎急著走!”走到外麵後,衣笠甩開她的手。


    吹櫻刻意地打了個嗬欠,“我累了,我想睡覺。”


    “他不可能從門外看到我們。”衣笠回頭看了一眼掛滿海報的櫥窗。


    吹櫻維護地說:“我知道,他其實是要去買情趣用品,不好意思明說。”


    “他長得又帥,個性又溫柔,交女朋友應該不成問題。”衣笠充滿懷疑。


    “他有戀物癖,這就是他不交女朋友的原因。”吹櫻強辯。


    “他為什麽認定收到禮物的人會嚇一跳?”衣笠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


    “是我收到,我也會嚇一跳。”吹櫻急得額頭冒汗,神情極不自然。


    衣笠偏著頭想,“不,他的口氣似乎是知道你要送給誰。”


    吹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你的疑心病好重。”


    “你更奇怪,你為什麽處處維護著他?”衣笠緊盯著她的眼眸。


    吹櫻擠著眉心,一副很用力思考的模樣,“他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你隻是輕微腦震蕩,還不至於翹辮子。”衣笠悶哼一聲。


    “老天,你好容易吃醋哦!”吹櫻故意扭曲事實。


    “我是就事論事。”衣笠激動得大叫,此刻他的克製力比好自在還薄。


    “如果立村大夫真的是凶手,我早就死了。”吹櫻掏了掏耳朵說。


    “他不是不下手,而是他殺人有一定的模式。”衣笠緊繃著臉。


    “我不跟你辯,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吹櫻決定封口,免得越描越黑。


    “我是好心提醒你,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衣笠嘮叨個不停。


    “對了,明天叫撲克臉送棵聖誕樹來。”吹櫻適時轉移話題。


    衣笠斜睨了她一眼,“你今晚心情不錯。”


    “花你的錢,我心情當然愉快。”吹櫻高高抬起下巴。


    可別以為她把臉抬高,看不到她的眼神,他就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這幾天的相處,他不僅摸透她的個性,甚至差點摸遍她的身體,他太了解她了,這隻小狐狸想要手刃凶手!


    但他不會讓她如願以償,因為他不想讓她坐牢,除了上帝和法律之外,沒有任何人有權力處死別人,即使那個人是萬惡不赦的殺人凶手!


    第二天晚上,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寂靜的警察宿舍。


    衣笠雅人拿起話筒,壓低音量說話,讓在浴室裏泡澡的吹櫻不知發生何事?


    反正天塌下來,也不會比真美的死更糟,她的視線移到牆角放衣物的鐵架上,昨天買的性感內褲,她刻意留下一件給自己用。


    她已經知道凶手是誰,將他就地正法是遲早的事,所以她的心思完全放在今晚,她又想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了。


    時間不多了,衣笠雅人似乎已經認定立村大夫是凶手,如果她不能趕快讓生米煮成熟飯,她知道她將可能永遠失去他。


    吹櫻踏出浴缸,穿上性感內褲,然後直接以浴袍裹住身體,來到鏡前,用手摸去鏡麵上的霧氣,看到鏡裏的女人一臉淫蕩。


    哦!不!她必須保持自然,不能讓他看出她心如脫韁野馬。深呼吸,她警告自己不要像個妓女,但她的眼神璀璨似星,藏不住秘密,隻好把幾綹濕發垂在眼前遮掩,然後她對著鏡裏的女人微笑,去捉老鼠嘍!


    吹櫻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浴室,“是誰打來的電話?”“監察官,他說凶手捉到了。”衣笠沉著地說,表情卻沒有喜悅。


    “凶手是誰?”吹櫻張大眼睛,她的眼裏隻有意外,同樣也沒有喜悅。


    “跟立村大夫同樣是個醫生。”衣笠緊迫盯人似的注視著她的眼神。


    “哦。”吹櫻轉身從櫥櫃裏拿出吹風機,自顧自地吹幹頭發。


    衣笠大聲地說:“監察官請你明天去認屍。”


    “認屍?!這麽說凶手是畏罪自殺!”吹櫻驚訝地低呼。衣笠點了點頭。她的反應太不合理了,照理說,她應該歡呼凶手死得好,她如此冷靜,這表示她跟他同樣不相信死的是真凶。他不動聲色地陳述鬆本告訴他的經過情形,“他當時正要用圍巾勒死一個女孩,被巡邏員警發現,當場切腹。”


    吹櫻口是心非地說:“太好了,真美總算可以瞑目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他未必是真正的凶手。”衣笠斬釘截鐵地說。


    吹櫻關掉吹風機,“你真掃興,他的行為完全符合凶手犯罪的手法。”


    衣笠一口咬定地說:“有可能是模仿犯罪。”


    “我懂了,你還想繼續保護我。”吹櫻扇動又長又翹的睫毛。


    “我隻是想捉到真正的凶手。”衣笠不屑地冷哼一聲。


    吹櫻走到冰箱旁,取出冰塊放進桶裏,又從枕頭下拿出一瓶香檳酒,將酒放到冰桶裏,順便拎了兩隻紙杯,將冰桶和紙杯全放在暖桌上,眼神有些失落,“今晚有可能是我們倆最後一個夜晚,你要不要慶祝解脫?”這是她為什麽聽到凶手被抓卻笑不出來,所做的最好解釋,不過這隻是演戲。


    衣笠雅人並沒被她的演技所蒙騙,他相信她是離情依依,但他不相信她不知誰是真凶。不過他倒好奇著另一件事,他整天守著她,她居然能神通廣大地弄了一瓶香檳酒來,這樣的能耐,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你什麽時候買了香檳?”


    一抹微笑像花開似的從吹櫻唇邊綻開,她笑得很神秘,她知道他猜對了她某些心思;不過好戲還在後頭,在這爾虞我詐的較量之中,她隱約看到勝利的女神向她眨眼睛,“我請隔壁刑警幫我買的,有錢能使鬼推磨。”


    “難怪西荻老爺中意你做他的接班人!”衣笠冷笑一聲。


    吹櫻百般無奈地歎了口氣,“那隻是爺爺一廂情願的想法。”


    “你不答應不就行了嗎?”衣笠才不信,這女人生下來就會說謊。


    “爺爺那麽老,我不想讓他失望。”吹櫻喉嚨哽咽,她真的是身不由己。


    “你真孝順。”因為上過太多當,衣笠對她心存戒備。


    “孝順不好嗎?”吹櫻有點不高興,放羊孩子也有誠實的時候。


    “很好。”衣笠聳了聳肩,她和他注定是敵人,這讓他感到相當玩味。又不想捉她入獄,讓這麽一個美人被關起來,對所有的男人來說,實在是暴殄天物。她應該是被關在家裏,屬於一個男人的戰利品,好好享受……


    老天!他居然希望自己就是那一個男人!這想法讓他感到汗顏。


    會有這樣的想法,絕不是偶發的。此時她正穿著浴袍,從襟口便可看到雪白的乳溝,害他一直有種蠢蠢欲動的遐思。


    這女人老是在考驗他的定力,她真以為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色狼轉世嗎?他會證明他不是,讓她知道她是白費力氣。


    不過,他卻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酒冰了,你要不要喝一杯?”吹櫻拿起香檳酒。


    “能夠不再見到你,的確是值得慶祝。”衣笠現在真的需要酒精麻痹情緒。


    “你真的像你假裝地那麽討厭我?”吹櫻走到水槽前,“啪”的一聲,氣泡湧出。


    “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對你毫無感覺。”衣笠背對著她比出中指。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大相信你的話。”吹櫻暗中動了一點手腳。


    衣笠毫無察覺地說:“我這個人一向誠實,沒有口是心非的惡性。”


    “我想總有例外的時候。”吹櫻笑吟吟地走回座位。


    衣笠瞪著她說:“你有種令人無法忍受的自大妄想症。”“算了,今晚不適合吵架。”吹櫻倒了一杯摻料的香檳給他。


    “是你先開炮的。”衣笠仰起臉,將香檳一口氣地灌入喉嚨裏。


    “慢點喝,喝醉了可別怪我。”吹櫻放下紙杯,連一滴都沒有沾唇。


    “笑話!香檳會醉人?”衣笠發出大笑,渾然不知大難臨頭。


    “世事難料。”吹櫻挨近他,溫暖的呼吸輕拂在他臉上。衣笠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香檳裏摻了什麽?”


    “在情趣用品店買的催情粉。”吹櫻的指尖沿著他的唇,輕佻地畫過。


    “你耍我!”衣笠惱怒,整張臉紅通通的,不是怒火,而是欲火燃燒使然。


    吹櫻大言不慚地說:“我隻是好奇這種粉究竟有沒有效!”


    “你會後悔的。”衣笠嘎聲說,眼神開始渙散。


    “才不會。”吹櫻的唇遊移到他頸間,印上火辣的熱吻。衣笠迫不及待地退去她的浴袍,“你沒穿內衣!”


    “故意的。”吹櫻比他還饑渴地抓著他的手放在她胸前。


    “你真是不知羞恥的小野貓。”這是不對的,但他卻無意抗拒,他投降、他沉醉、他迷失,他隻想要她。


    欲火點燃了他深藏不露的激情引線,他如猛獸般將她壓在身下,他的唇也壓在她唇上,靈巧的舌頭長驅直入;他一邊吻她一邊摩挲著她。


    隻是要進去,他會有什麽下場?他抓住微弱的一絲理智,警覺地住手。他不會娶她,更不會嫁她,她是西荻吹櫻,未來的黑道女王;而他是白道偵探,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如果結合成一體,他將成為她的奴隸,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下場。


    “該死的!”他咕噥地詛咒一聲,用盡全身力氣從她的身上站起來。


    “你怎麽了?”吹櫻跟著他起身,再接再厲地從後麵圈住他。


    衣笠用力撥開她的手臂,“那種催情粉都是假的。”


    “可惡!我要砸了那間情趣商店!”吹櫻大失所望。


    “快上床去睡覺吧!”衣笠走到門口。


    吹櫻不舍地問:“你要去哪?”


    “鬆本找我喝酒。”衣笠頭也不回地離開。


    其實,鬆本根本沒找他,他是要去一處無人的地方,將自己變成雪人。


    此刻的他頭昏眼花、四肢無力,走起路來像個搖搖晃晃的醉漢,體內卻是熱乎乎的。在緊要關頭能夠全身而退,他對自己感到驕傲,嘴角浮現笑意;如果現在有麵鏡子在他眼前,他就能看清自己的笑容,其實是自欺欺人的苦笑……


    肅穆的停屍間,西荻吹櫻的表情比冰冷空氣更冷。


    她的眼中充滿憤怒,除了衣笠雅人,其他刑警都以為她是針對凶手。


    這是她一生中第二次的挫折,真美的死是第一次,衣笠雅人的冷酷是第二次,但她絕不會輕易認輸,她有越挫越勇的堅強個性。


    她深信今晚就是凶手的死期,可是她卻沒把握能戰勝衣笠雅人,她對自己失去了信心,而且錯過了昨晚,她害怕自己沒機會了。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難搞走,老天爺已經很幫她了,但他發揮人定勝天的本領,讓她和老天爺碰了一鼻子灰;她不是想不到留住他的法子,隻要否認那具冰冷的屍體是凶手就行了,可是這麽做會對不起真美。


    她發過誓要手刃凶手,讓真美在九泉之下瞑目……


    見她遲遲不語,鬆本監察官忍不住地問:“你覺得如何?”


    “什麽如何?”吹櫻一臉恍惚,顯然她根本沒有仔細端詳死者。


    “他是凶手嗎?”鬆本眼睛眯成一條線,想看透地心裏在想什麽。


    “看起來是很像。”吹櫻下定決心似的點頭。


    “很像就表示有一點不像。”衣笠潑冷水般打岔。


    吹櫻狠瞪他一眼,“他是凶手,這麽說你滿意了吧!”


    鬆本趕緊居中調停地說:“好了,可以正式宣布破案了。”


    “這裏沒我的事了,我可以走了嗎?”吹櫻冷聲問,心裏急著想去殺人。


    “麻煩你到外麵坐一下,我待會兒有話跟你說。”衣笠突然放軟聲音。


    “好吧,我等你,不過別讓我等太久。”吹櫻勉為其難地答應。


    她雖然表現出不大情願的樣子,可是鬆本卻聽出她的聲音是輕快的,顯然她愛上了衣笠雅人;不過他不確定雅人的心情,看他專注地看著他吩咐自己所帶來的死者資料,他隻得到一個答案——雅人對死人的興趣勝過活人。


    衣笠雅人越看手中資料,眉頭的皺紋越多,這表情讓鬆本百思不解;西荻吹櫻都已經說死者是凶手了,為何雅人的臉色如此凝重?難道……鬆本一副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脫口而出:“雅人,你該不會認為他不是凶手?”


    “被勒的那個女孩,是在做援交的高中生。”


    “我知道,你的意思說她不是處女,不應該成為目標。”


    “沒錯,凶手不可能犯這種錯。”衣笠點頭,但這隻是疑點之一。


    “他有可能被逼瘋了,才會臨時起意。”鬆本天真得自圓其說。


    衣笠冷靜分析:“從凶手過去的記錄看來,他是一個頭腦和手段都相當冷靜的人。”


    “凶手是婦科醫生,而且被害者幾乎都是他的病人,這點你如何解釋?”


    “這證明凶手跟醫院有關聯,所以他才會知道誰是處女。”


    “我們去搜查過死者的家,房裏的的確確有很多邪教的書籍。”


    “有那些書並不代表一定會去做,而且我懷疑有些書有可能不是他的。”


    “好吧,為了慎重起見,我會叫人在書上采集指紋。”


    “我敢打包票,書上沒有任何人的指紋。”


    “對了,在死者的大衣裏找到和之前凶案留下的相同字條。”


    “那是預謀,凶手知道死者今天要做什麽事。”


    “聽你的口氣,似乎是認定死者認識真正的凶手!”


    “沒錯,他們可能是朋友,但死者並不知道他的朋友是凶手。”


    “我不懂,死者為何要模仿犯罪?還有他有什麽理由殺那高中女生?”


    “那個高中女生有勒索前科,死者受不了,接受凶手的建議才出此下策。”


    鬆本推翻地說:“她說她不認識凶手,不認識就不可能勒索。”


    “這年頭的女人說謊不必打草稿。”衣笠感慨地冷嗤。


    “你有何證明?”鬆本看出他是受到打擊。


    “你不信,可以去查死者和女高中生的銀行戶頭。”


    “我會去查清楚的。”看衣笠胸有成竹的態度,鬆本的信心開始動搖。


    在他的腦海中,立村大夫就是凶手,死者是他同事,所以他可以很輕易地進出死者的辦公室,得知誰是處女,這是關鍵之一;再從護士的證詞中,得知兩人是好朋友,這是關鍵之二,表示立村大夫跟死者無所不談,了解死者的煩惱。


    再加上,立村大夫知道他已經在注意他,他急需一個代罪羔羊,所以他利用死者的煩惱,慫恿死者以模仿犯罪的手法除去勒索者;死者一時衝動,渾然不知中計,拿著立村交給他的圍巾和字條,一步步走進陷阱裏。


    立村必定是利用死者去做案時,潛入他家,將邪書放在死者的書架上,然後到外頭以公用電話密告,讓警察及時趕到賓館;立村曉得死者個性軟弱,見大勢不妙,必會選擇一死百了的途徑,這麽一來,罪證確鑿,他的嫌疑自然就消失了。


    雖然他已勾勒出立村大夫犯罪的雛形,但還是不能捉拿立村,他相信即使翻遍他的住處,肯定找不到物證;他心思那麽細膩,絕不可能留下對自己不利的物證,要將立村繩之以法,隻能在他再次犯案的同時逮捕他。


    換句話說,西荻吹櫻已經知道自己是釣大魚的惟一誘餌。


    所以她才會指鹿為馬,謊稱死者是凶手,目的是為了擺脫他,然後手刃凶手。


    “順便告訴你,西荻小姐也說謊。”衣笠考慮良久,決定還是說出來。


    “她為什麽要說謊?”鬆本撫著下巴的短髭,越看越像頭笨驢子。


    衣笠言簡意賅地說:“因為她想親手殺了凶手。”


    “她真笨,凶手比她更想殺了她。”鬆本幹笑了兩聲。


    “這就是西荻家的作風,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衣笠指出。


    鬆本臉上的血色盡失,“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你我就倒大黴了。”


    “早知道我就不接下這個任務。”衣笠後悔莫及。


    鬆本變聰明地說:“有個好辦法,能夠讓你我大難不死。”


    “什麽辦法?”衣笠洗耳恭聽。


    “西荻小姐對你有意思。”鬆本一臉的曖昧。


    “你真夠朋友,要我入地獄,你升天?!”衣笠咬牙切齒地道。


    “西荻小姐人美身材又好,哪裏像地獄?”鬆本覺得他有點口是心非。


    衣笠憤懣地說:“你去跟她住一天看看,保證你十年不敢碰女人。”


    “碰女人?你跟她該不會那個了?”鬆本想到歪處去。


    衣笠竭聲嘶吼:“閉嘴!我還是清白之身。”


    鬆本以同情的目光看著情緒激動的衣笠雅人,心裏明白,就算他現在還是守身如玉,恐怕也維持不久,除非他立刻逃之夭夭,不管西荻小姐的死活。但這可能嗎?他太了解雅人,他一定會以捉拿凶手為借口,繼續保護西荻小姐。


    鬆本言歸正傳地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衣笠神色正經地說:“假裝破案,讓她去找凶手報仇。”


    “我會派人暗中跟蹤她,密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鬆本故意唱反調。


    “不用,你那些手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衣笠不放心地搖頭。


    鬆本斜睨著他,“你不是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牽扯!”


    衣笠理直氣壯地說:“我隻想捉到真凶。”


    “我倒覺得你是想表現英雄救美。”鬆本戳破他。


    “你再說一句我不愛聽的話,以後你就別再求我幫你破案。”


    “跟你開玩笑的,你怎麽一點幽默感也沒有!”鬆本話中有話。


    “我懶得聽你放屁!”衣笠惱羞成怒,忿忿地摜門而出。枉費他跟鬆本有十年的交情,他今天才看清鬆本講話帶刺的本性,那根刺深深地刺痛他的心,他怎麽可能是為了表現英雄救美,而跟西荻吹櫻糾纏不清?他是為了緝捕凶手歸案,不得已才繼續保護西荻吹櫻,這麽淺顯的道理,鬆本居然想不通?可見鬆本是全日本第一號大笨蛋,難怪死了五個少女,還破不了案!


    西荻吹櫻見他一臉怒容,關切地問:“你們為什麽吵架?”


    “還不是因為你,掃把星。”衣笠亂發脾氣地罵她。


    “你才是瘋狗,無緣無故亂咬人。”吹櫻罵得比他更大聲。


    “我咬到你哪裏?你指出傷口在哪裏?”衣笠的唇不屑地扭曲。


    吹櫻不顧停屍間外站了一堆警察,徑自解開大衣,“好,我脫給你看。”


    “你要幹什麽?”衣笠看傻了眼,這女人真該去當脫衣舞娘。


    “脫衣服,讓大家看你昨晚咬我哪裏。”吹櫻扔去大衣。衣笠投降地說:“夠了,算我怕了你,西荻吹櫻。”


    “你打算以後要做什麽?”吹櫻鬆了一口氣。


    “破案了,希望我們後會無期。”衣笠邁開大步往外走。“咱們走著瞧!”吹櫻對著他的背影,喃喃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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